“没有花花草草, 只有娇娇。”
时怀瑾声音低沉,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安之指尖颤了下,动作一顿, 乖乖待在他怀里不动了。
宁歌也经常叫她娇娇,但和时怀瑾这样叫她是不一样的感觉。
见安之不说话, 时怀瑾又问道“娇娇是你的小名”
“名副其实。”
安之“”
埋在他胸前的脸瞬间红了,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万一她回答不是, 时怀瑾又问她原因怎么办。
她总不能把宁歌的话说给时怀瑾听吧
于是安之轻咳了一声, 抬手推开了时怀瑾,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转开了话题, “我们把门打开吧,吃的还在你秘书手里。”
说着, 她还刻意看了时怀瑾一眼,“资意然也在外面。”
看出了安之的不自然,时怀瑾也没有戳穿她,怕惹急了兔子又要咬人。
他轻笑了一下,拉正了领带, 几步跨到门边打开了门,看也没看资意然, 朝提着餐盒的秘书伸出了手。
秘书见了连忙将手上的食盒递了上去,“时总。”
“嗯。”时怀瑾淡淡应了一声,接过了餐盒,“你先去忙。”
“是。”秘书下意识看了资意然一眼, 转身走了。
他们时总平时没桃花, 这一来就来了俩, 撞上也就算了,偏偏有一个还是全公司都知道的正经时夫人。
刚刚看群里的现场直播,可尴尬了。
秘书离开后,时怀瑾才转头看向资意然,视线从她脚边的行李箱上扫过,“你这是”
资爷爷和他家老头子在罗衣山庄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所以他对资意然并不陌生。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认识的邻居而已。
资意然透过门缝里往办公室里觑了一眼,对刚刚在楼下冒充时怀瑾夫人身份的事还有点心虚。
她有些尴尬,牵起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路过。”
说着,资意然指了指时怀瑾手上的餐盒,“方便一起吃吗”
出国四年,她至今对瑾瑜公馆的美食念念不忘。
“不方便。”时怀瑾很不客气地拒绝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还要陪老婆吃饭,就不留你了,现在让人送你回去。”
看到刚刚那一幕,资意然觉得自己已经浑身被扎满了刀子,而时怀瑾这话,像是在她心上又狠狠补了一刀。
资意然嘴一瘪,泫然欲泣。
正巧吃完午餐的关靳回来,看到办公室门口面对面站着的时怀瑾和资意然,他懵了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转身想走,却被时怀瑾叫住了。
“关靳。”
老板连名带姓的叫了他的名字,他总不能当作没听到。
于是关靳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对时怀瑾强行挤出一脸微笑,“时总午安,请问有什么事吗”
时怀瑾抬了下下巴,淡声道“送资小姐回家。”
关靳上扬的嘴角崩不住了,正想找个理由拒绝,时怀瑾又道“送她回去之后,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
“好勒。”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关靳欢快地应了一声。
他笑着抢过了资意然的行李箱,弯腰伸手一指,兴奋道“资小姐,请。”
资意然没动,拧着眉头看着时怀瑾。
关靳可是人精,又立马道“资小姐,您放心,我车技很好。”
资意然“”
她看起来像是在担心他车技好不好的样子吗
半晌,资意然叹了口气,还是乖乖跟在关靳后面走了。
电梯里,关靳仔细观察了资意然好一会儿,而后轻咳了一声“咳。”
“资小姐,我们时总已经结婚了,而且和夫人的感情很好,您还是放弃吧。”
他跟了时怀瑾好几年,也不是第一次见资意然了,大概还是了解一点情况。
资意然抬手撩了下头发,懒懒地靠着电梯墙上站着,低下头,“好。”
“我知道您认识时总很多年,但嗯”
正竭力想着该怎么劝才能让人不那么伤心的关靳闻言一呆,诧异地看向资意然。
就这么简单
抬眸对上关靳的眼睛,资意然挑了下眉,“你很惊讶”
其实比起惊讶,关靳更多的是觉得没有成就感。
关靳刚张嘴想回答,资意然又问“我看起来很傻吗”
关靳“”
他沉默了,没好意思说资意然这身幼稚的打扮,看起来的确有点傻兮兮的。
看着关靳欲言又止的表情,资意然突然扬唇一笑,抬手吹了吹自己的指甲,三连问脱口而出
“你觉得我和安之谁比较好看谁比较温柔谁比较有气质”
“别不好意思回答了,”资意然一改刚刚的可怜兮兮,爽朗地拍了下关靳的肩膀,“答案当然是安之。”
“正主比我优秀这么多,还去抢,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放弃安之选我,你把你们时总也当傻子了”
关靳“那你刚刚还”
资意然撇了下嘴,“哎,毕竟是暗恋那么多年的对象,在放弃之前我不能有个过渡期”
关靳“”
他现在觉得自己和资意然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里。
想象中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关靳莫名有点失望,甚至还诡异的想鼓励资意然努力一下。
“你其实也不错。”
资意然笑了笑,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扫视了关靳一番,突然问道“我看你长得还挺不错的,你有对象吗”
关靳“”
他呆了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智力怎么样数学好吗会做菜吗”
又是让人回答不上的窒息三连问,关靳又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墙角。
“我有相亲对象,算对象吗”
资意然“”
时怀瑾拎着食盒进了办公室,顺手掩上了门。
安之正坐在沙发上,侧身跪坐着和呵呵玩。
“有点重,你一个人提过来的”
时怀瑾将食盒放在茶几上,揭开盖子,将里面的食物一一拿了出来。
食物的香味儿在鼻尖环绕,安之推开了呵呵的脑袋,转身凑到茶几边。
“英姐提上车的,下车呵呵有帮忙,我没怎么提。”
“嗯。”时怀瑾看了黏在安之腿边的呵呵一眼,给安之递了双筷子,又给她盛了碗汤。
而后毫不留情地将呵呵推开,自己挤了过去,在安之的身边坐下。
呵呵委屈的呜呜了几声,夹着尾巴在茶几边蹲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安之手上的糖醋排骨。
安之一口咬着排骨上,对呵呵摇摇头,“不可以。”
“你不能吃这个。”
呵呵又呜呜了两下,耷拉着大脑袋,委屈得不行,看得安之忍不住心软。
时怀瑾捧着安之的脸,用力将安之的脑袋掰了过来。
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舔去酱汁,“好好吃饭,别管它。”
安之“”
吃完饭,安之不想打扰时怀瑾工作,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时怀瑾拦下了。
站在办公室里侧的小休息室门口,看着床,安之敏感地往后躲了躲。
时怀瑾从身后伸出手,抱出了安之的腰,懒洋洋地将下巴支在安之的肩膀上,压着声音道“陪我睡会儿”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直往耳朵里喷。
安之缩了缩脖子,用力咬了下唇,小声道“还有点疼。”
音落,她又回头在时怀瑾耳边说了几个字,声音小的像蚊子,然后红了脸,转过头不敢看时怀瑾。
时怀瑾愣了一下,眼皮耷拉下来,看到安之红红的耳尖,和颈边白嫩的肌肤,他背脊一麻,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唇抿直,抿成了一条直线。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璧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那天在现场看她台上一舞,他看到了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
而昨晚,春、宵一度,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从此君王不早朝。
柔软嗜骨,让人欲罢不能。
二十几年训练出来的自制力彻底崩溃,他像个毛头小子般横冲直撞,忍不住就过分了点。
清新好闻的香味钻入鼻腔,时怀瑾闭了闭眼,将人抱起放在床上,自己也脱了外套躺在她身边。
休息室窗帘半掩,轻薄的纱遮不住光。
白光从缝隙中透了进来,室内半明半暗。
床不算大,睡两个人刚刚好。
时怀瑾翻身侧躺着,将安之拥入怀中。
安之上午刚醒来的时候还很困,可一路坐车到公司吃完饭后,睡意就不是那么浓了。
睁眼看着纯白色的墙,她眨眨眼,从时怀瑾怀里翻了个身,和时怀瑾面对面躺着。
仰头看去 ,时怀瑾也睁着眼没睡。
“安之。”时怀瑾突然出声。
“嗯”安之抬手捏住时怀瑾胸前的扣子,唇未张,声音嗡在喉咙里。
“上午外公给我打电话了,说让我们明天回楚家一趟。”
第一次在时怀瑾嘴里听到“外公”两个字,安之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怀瑾说的是谁之后,安之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时怀瑾,“为什么外公没打给我”
“打了,”时怀瑾垂眸,将安之的手纳入手心,捏着她的手指把玩着,“你手机关机。”
安之的身材纤细,手指也是。
典型的美人手,没什么肉,皮肤瓷白,手指长,指节细,柔若无骨。
但可能是舞蹈需要,她的指甲有一点点长,刷了层淡粉清透的甲油,顶端被磨尖,挠起人来又疼又痒。
时怀瑾摸了摸她尖尖的指甲,将她的手指分开,缓慢的,和自己的一根一根交叉。
“去吗”
安之点点头,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弯下手指,收拢,和时怀瑾十指相扣。
戒指指环一大一小,碰在一起,有些硌手。
低头盯着手看了看,安之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对她而言,回楚家,比第一次去时家还要紧张一点。
“阿瑾,外公规矩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时怀瑾低下头,在安之额心吻了吻,柔声轻哄“睡吧。”
规矩再怎么多,安之现在也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总不能逼他和安之离婚吧。
见安之闭上了眼,时怀瑾也缓缓阖上了眼眸。
对于后来时修打过来的电话,他只字未提。
飞机划破稀薄的晨光,缓缓落地。
时怀瑾带着安之下了飞机,刚拿到行李,一出通道,就遇上了来接他们的人。
来人穿着整洁的西装,短发干净利落,笔直地站着,微弯了下腰,一板一眼道“安之小姐,姑爷,早上好。”
“车在机场外等,请跟我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丝笑意也没有,有些严肃,礼貌之中,又透着一丝高傲。
起得太早,安之还有点迷糊,看到管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侧过身附在时怀瑾的耳边,安之轻声提醒“这是管家刘伯,在楚家很久了。”
具体多少年她也不知道,反正从她有记忆开始,刘伯就已经是楚家的管家了。
时怀瑾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将行李交给等在一旁的年轻男人,揽着安之缓步跟在管家的身后。
从小的生活环境和教育,造就了他不卑不亢的个性。
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他都始终温和淡定。
真正有底气、有内涵的人,在外的表现形式往往是温柔的。
越是温柔,就越能体现出内心的强大。
安之就喜欢时怀瑾这种波澜不惊的温柔。
楚家大宅坐落于梧市,比云起要更往南一点,水多湖多,大部分宅院都临水而建。
高大的梧桐树随处可见,树干白,叶密。
树下,是青砖红瓦的老式建筑,带有江南地域特有的韵味。
车停下,时怀瑾牵着安之下了车。
一阵风掠过,杏粉色的桐花簌簌飘下,落在安之的头发上。
“姑爷,我们到了,早餐已经备好,老爷子正在浮云居等。”管家走在最前面,抬手推开了紧闭的红木门,回头淡声道。
“嗯。”时怀瑾淡淡应了一声,抬手拿下安之头发上的桐花,揽着安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进了大宅。
资料看过无数遍,对于楚家,时怀瑾并不算陌生。
楚家发家早,家大业大,遵循着老式传统,除了分家出去的和嫁出去的,几乎所有人都住在大宅里。
几代人住在一起,势力盘根错节,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少,若是没有严格的家规,必定乱得一塌糊涂。
而正是因为家规严苛,楚家至今,都被管理的井井有条,没听说出过什么丑闻。
大宅已有了一定的年岁,还是老式的布置。
不同于瑾瑜公馆的直接,楚宅曲折婉转,处处迂回。
时代留下的痕迹累积着,处处可见。
九曲回廊刷成朱砂红,通往不同的院落。
路边,种满了芍药和牡丹,小湖上,含苞怒放的睡莲亭亭玉立,一座座小亭子坐落于湖上,精致,轻悠。
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中药味,时怀瑾的视线从一座座亭台楼阁上扫过。
从守静、至远、不晦、自悟亭,再到景天、重楼、广白、天尽阁,无一不再彰显楚家深厚的中医文化底蕴。
这样的地方,能让人静。
可过于肃静的氛围,也让人觉得压抑。
良久,管家在一座楼宇前停下了脚步,他先是抬手敲了敲,而后推开了大门。
门匾上,“浮云居”三个大字龙凤凤舞,气势磅礴。
时怀瑾抬眸看了一眼,提着满手的礼物,牵着安之踏入了门内。
加长的原木大桌旁坐了一圈人,低着头,规规矩矩,鸦雀无声。
楚知意和楚谨行也都在,坐于主位两侧。
清晨的阳光贴着门框,斜斜地照进门内。
主位上,白发苍苍的老人抬头,对时怀瑾笑了笑,眉慈目善,“怀瑾来了啊”
众人的视线齐齐投了过来,安之下意识的紧张,不自觉的握紧了时怀瑾的手。
时怀瑾垂眸看了眼,桌尾留下了两个空位,明显是给他们两个小辈留的。
时怀瑾抬眼看着老爷子,将礼物递上前,“这是我和爷爷的一点小心意,希望外公和各位长辈能喜欢。”
管家接过时怀瑾手上的盒子,转而交到楚老爷子手里。
老爷子并未打开看,但脸上的表情是满意的。
楚谨行侧目瞄了一眼,不由得挑了下眉。
光看这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里面装的东西,不会比自己之前自己送上的人参差。
“按照常理,在娶安之之前,怀瑾应该前来拜访一下各位长辈。”
“但中途出了点小意外,所以这么晚才来拜访,还请各位长辈们原谅怀瑾的不知礼数。”时怀瑾淡声道,不急不缓。
他之前虽有考虑不周之处,但这次礼仪周全,自降身段主动认错,十分谦卑,楚老爷子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况且之前安之不婚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是他们楚家有错在先。
时家不怪罪是大度,时怀瑾对此只字不提,只归咎于”一点小意外“,已算说给足了楚家的面子。
思及此,楚老爷子偏头睹了低着头的楚知意一眼,心中暗哼了一声。
而后又转头对时怀瑾摆了摆手,温声道“不怪你,事情都过去了,就都别提了,怀瑾和安之快坐下,别站着了。”
时怀瑾这才拉着安之在末位坐下。
安之偷偷转头看了时怀瑾一眼,抿着唇笑了。
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拉住时怀瑾的,轻轻捏了捏。
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场合,无论把身份降得如何低,都有能力把自己拉拔到优势的一方。
刚刚她外公看楚知意的那一眼她可是看到了,满满的责怪,只是顾及楚家的脸面,这才没有表现出来。
楚家是出了名的好面子,子孙后代的嫁娶唯一的条件,就是要门当户对。
楚知意一心只有舞蹈,当初会嫁给瑜杨,也是在楚老爷子的压力之下,不得不嫁。
只是后来瑜杨意外去世,瑜家没落,于是楚老爷子当时怎么看安之怎么不如意。
把安之和楚知意接回楚家,也是为了维护楚家良善的好名声,即使楚知意并不想回楚家。
得知安之和时家的婚约时,楚老爷子很是满意,连着对安之也满意了不少。
但后来楚知意带着安之离开,飞往世界各地四处比赛,甚至,还差点毁了婚约,楚老爷子怎么能不气楚知意。
若是时家真以为舆论的压力退了婚,那传出去他们出家将颜面扫地。
所以现在看着进退有度的时怀瑾,楚老爷子越看越满意。
“怀瑾啊,你和安之证是领了,但时家和楚家都是大门大户,嫁娶不能如此草率,婚礼仪式可不能缺。”
“外公”安之秀眉微皱,想说什么,却被时怀瑾出声打断了。
“当然。”时怀瑾郑重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安之该有的,我一样都不会少。”
放在桌上的手翻转了下,将安之的手牢牢的包在掌心,握紧。
他这话是看着老爷子说的,可安之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时怀瑾给她的已经够多的了,她不想再要求更多。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安之并不在乎所谓的仪式,但这并不妨碍她因为他的话而感动。
安之仰着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时怀瑾,她抿了抿唇角,用力压下微笑,心里甜滋滋的。
时怀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的话当然是信得过的,楚老爷子笑出了满脸褶子,满意地连连点头,高高兴兴地给时怀瑾介绍起了在座的长辈
“这是安之的大伯知礼,这是二姨知非”
众多叔伯兄弟姐妹一圈介绍下来花了不少的时间,时怀瑾端着茶通通敬了一遍。
安之怎么多年都记不全的亲属关系,他一遍就能理得清清楚楚。
等时怀瑾敬完茶,管家让人把早餐布上,热热闹闹的餐桌安静了下来,都低着头认真地吃东西。
时家在餐桌上比较随意,可以互相夹菜、聊天寒暄,但楚家家教甚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用餐的动作要轻,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乱七八糟的零食和饮料不能上桌。
饮食要健康均衡,不能挑食,不能用筷子翻菜。
想吃的东西夹不到,安之都不敢伸长胳膊夹,只能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平时再怎么喜欢吃东西的人,在这种条件下,吃得也不会很开心。
时怀瑾偏头看了安之一眼,下意识伸了下筷子,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楚宅太大了,在楚宅待的一整天里,时怀瑾半天都在陪老爷子逛院子。
另外半天,他陪着老爷子待在书房,下棋、评书画,顺带还辨认了一番中药,他谦卑的态度和良好的言谈举止,让老爷子很是赞赏。
晚饭后,时怀瑾和楚谨行有公事要谈,去了书房。
安之正准备回房间,却被老爷子单独叫去了茶室谈话。
茶室很大,四面都是柜子,一面放茶叶和茶具,两面存名贵中药。
铜炉上,置着年龄比老爷子还大的弯嘴水壶。
小火忽闪,蒸腾的热气夹杂着茶香和中药香,说不上是好闻还是不好闻。
久违的味道并没有让安之觉得放松,反而让她很紧张。
不论从事哪个行业,楚家的子孙都必须要了解中药。
小时候,安之除了学习药理知识之外,还有九年义务课程和练舞,于是学习中药的时间比堂哥堂姐短得多。
顾此失彼,疲累的时候经常出错,因此,没被少打手心。
老爷子在安之对面坐着,脸上面对时怀瑾时的和颜悦色消失得干干净净,和小时候一样,严肃,话少。
“安之,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对。”
安之点点头,低头抿了口茶。
难得被夸,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猜到老爷子找她谈话的目的,安之心里闷闷的,堵得难受。
“安之,外公看得出来怀瑾很宠你,但男人的娇宠持续不了多久,你不能恃宠而娇。”
“你是我的孙女,不能丢楚家的脸,嫁了人之后,一定要学会持家。”
“时家肯定不会缺厨师,但你也要学会做饭,不能什么都不做,免得遭人口舌,说楚家外孙女娇纵。”
老爷子深怕被人说楚家的家教不好,敦敦教诲一句连一句。
十句之中,起码有九句是安之做不到的,但安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这是时怀瑾教她的。
时怀瑾说无论老爷子说什么都附和着应付几句就行,反正在楚家也就待这么一两天,回家还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安之觉得时怀瑾很有道理,于是将他的话执行到底。
直到最后,老爷子提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安之,你和你妈妈很像,有梦想有抱负,这我不反对,但是你现在嫁了人,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家庭才是最重要的,儿媳妇是著名的舞蹈艺术家时家纵然会很高兴,但若是家族延续下去,他们会更开心。”
“我不允许楚家人出现离婚的情况,更不允许被亲家怪罪说我楚家的外孙女生不出孩子。”
“安之,你要尽快生个孩子”
安之顿住了。
这次她没再点头,呆呆地盘腿坐着没动。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时怀瑾从没和她提过这个问题,而且仅有的几次性、生活,他也都主动戴、t。
时怀瑾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得非常明显了。
她突然明白了在时家老宅的那个晚上,明明都箭在弦上,时怀瑾却还是忍着,宁愿用其它方法,也不肯碰她。
因为她是一个学跳舞的人,这几年是她事业最重要的时候。
若是怀孕,她的舞蹈生涯很可能就此中断。
她和时怀瑾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些,连她自己都忽略的事情,时怀瑾却都默默为她考虑到了。
外公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安之沉默着,控制不住的眼眶发热。
茶室外,是一整片的芍药花海,夜间,花都闭上了,但是花香依旧浓郁。
安之出了茶室,抬眸,就看到了正站在芍药前的楚知意。
见安之出来,楚知意几个大步向安之靠近。
站在安之的面前,看了眼紧闭的茶室门,楚知意讽刺地笑了一声,“你外公是不是和你提起生孩子的事了”
“他曾经对我也是这样,日日磨,夜夜磨,甚至影响到了我的比赛,仿佛不生孩子,就是楚家的罪人。”
“所以才会有我是吗”安之突然问道,声音很冷静。
“是。”楚知意点点头,而后看着安之认真道“安之,你结婚了,一样的命运现在轮到你了,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安之勾起唇角,轻浅一笑,淡声道“你错了。”
“我们命运不一样,我爱阿瑾,所以就算我有了孩子,我也不会把她当工具。”
语毕,安之不再看楚知意,转身顺着芍药路走去。
所有不该有的期待在上一次饭局中被彻底磨灭,她现在在面对楚知意时已经越来越冷静了。
仿佛,那就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说再多和自己相关的故事,她也觉得那是陌生人的事,内心经不起丝毫波澜。
江南的夜风轻柔,带着一丝丝凉意,芍药微微起伏着,像一层一层的波浪。
夜空寂寥,星子稀疏。
安之仰头笑了一下,转道走向时怀瑾所在的书房。
时怀瑾对楚宅不熟,他晚上视力差,她得去接他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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