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书房, 红木书桌靠着雕花窗,时怀瑾和楚谨行面对面坐着。
桌上,各种报告和设计图纸凌乱的散了满满一桌面。
时羡林九十岁生日那天, 时和梁把西郊的那块地输给了时怀瑾,隔天, 时和梁就以建筑不规范为由, 将即将竣工的工厂给推了,一块砖头都没有给时怀瑾留。
所以他们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时怀瑾放下手里的图纸, 靠在椅背上,用笔敲了敲桌面,“我还以为时和梁会趁机把工厂高价转卖给你, 是我高估他了。”
时和梁的心气太小,典型的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却不懂得什么叫做资源利用最大化。
实在是蠢。
楚谨行摇摇头, 轻笑了一声,看着时怀瑾随口提了一句, “听说, 单珊珊怀孕了。”
时怀瑾侧过身, 将被风吹落的图纸捡了起来, 一张一张整理好, “那他也不是那么蠢。”
因为时和梁一场牌局就把西郊的地给输了出去,单家对时和梁非常不满,想退婚,但现在有了孩子,就麻烦了。
时和梁自己的事业发展不起, 但是凭他的能力, 倒是还能做个上门女婿。
楚谨行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 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扔到时怀瑾面前,指了指手机页面,“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头条界面上照片被放大,正是何长青的脸。
上面加粗的黑色标题十分醒目
著名舞蹈艺术家疑似尾随女性,已被公安拘留
楚谨行小时候并没有生活在楚家,连姓都是后来改的。
他回到楚家的时候,安之已经十岁了,所以对安之十岁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怎么了解。
这则报道上说,何长青是安之的启蒙老师,还说何长青在舞至心尖节目录制当天,疑似在星拾酒店尾随女士进女洗手间,意图不轨,被酒店直接送去了警局。
照片和视频拍都得清清楚楚,让人想辩解都无从辩解。
网上骂声一片,说何长青无艺徳,恶心,侮辱了老师这两个字,更侮辱了艺术。
但舞至心尖录制的时候,安之肯定也在,更何况出事的酒店还是在时锦纪旗下的,而且照片和视频全是正脸。
何长青才刚回国,刚出事就被蹲在警局的狗仔怼着脸录像,这种巧合,明显就是有人安排好的。
楚谨行下意识就把这件事情和时怀瑾联系到一起。
从那次牌桌上的事情过后,他对时怀瑾也算有了一点了解,相信这绝对是时怀瑾能做得出来的事。
时怀瑾低下头,敛下了眉眼,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良久,他冷声道“你不需要知道。”
楚谨行相信时怀瑾总不会害安之,不想说自然有不想说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很可能是出在安之身上,那他就更不能追根究底了。
“我可以不知道,”楚谨行缓声道,而后语锋一转,“但是另一件事情,我必须要知道。”
“说。”
楚谨心抬手看了眼时间,转头看向茶室的方向,缓缓启唇,“我们过来之后,外公应该把安之叫去训话了。”
“楚家女儿出嫁的前一晚,外公都会把人叫去茶室,仔细叮嘱,只是安之特殊,晚了点。”
“所以”时怀瑾抬眸看向楚谨行。
楚谨行收回了视线,双手撑着桌面往前,盯着时怀瑾的眼睛,认真道“外公能叮嘱的事情一共也就那么几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会和安之提孩子的事。”
“毕竟在楚家,传承是一件最重要的事,”说着,楚谨行轻嗤了一声,像是在讽刺,而后又接着说道“但是安之的情况我们都明白,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时怀瑾的目光和楚谨行对视着,不闪不躲,“我随安之。”
一字一顿,落地有声。
就像他第一次和楚知意见面时的回答一样
--我随安之。
音落,时怀瑾转头看向窗外,轻声道“我比谁,都要更希望她能站上那个舞台。”
花园里,路灯大亮,打破了沉重的夜色。
楚宅的园林设置的十分巧妙,在夜间,是另一番风景,只是时怀瑾看不见。
金雁子决赛也是在晚上,但视频里,舞台的聚光灯很亮,他能看清安之跳舞的样子。
她的眼神,要比聚光灯还要亮。
下了楼,出了大门,楚谨行抬脚正要往前走,时怀瑾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楚谨行回头问道。
“我等安之。”时怀瑾淡声道,“她会过来接我,我走了怕她找不到人。”
楚谨行“”
“娇气。”楚谨行轻嗤了一声,转身下了楼梯,刚转过回廊,就看到了正低着头往这边走的安之。
想到时怀瑾说的话,楚谨行笑了笑,也没出声叫她,继续往前走。
屋檐下的灯外罩着雕花灯罩,光线散,飞蛾黏在灯罩上,不断扑棱着翅膀,傻乎乎地直往上撞。
时怀瑾支着腿,靠墙站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之弯着眼睛笑了笑,紧抿着唇,放轻了脚步,躲在芭蕉树的后面,悄悄朝时怀瑾靠近,绕到他的身后,突然伸手拍了他一下。
她以为时怀瑾会被吓到,但时怀瑾没有。
他很淡定地转身,垂眸看着安之,启唇 “外公和你说了什么”
时怀瑾会知道,安之并不感到意外。
她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外公说,我给他找了个很好的外孙女婿,夸我做得很好。”
“我觉得外公说得很对。”
时怀瑾直直地看着安之的眼睛,一直瞧进了她的眼底,而后轻叹了一声,手背在身后,弯下腰,慢慢靠近安之。
安之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抬头刚想说话,唇就被封住。
耳边,蝉鸣蛙声交杂成一片,聒噪的声音不停,声嘶力竭的奋力求偶,不知疲倦。
接吻的声音虽然细细微微,但就在耳边,格外清晰,甚至盖住了蝉鸣。
看着时怀瑾长长的睫毛,安之弯弯嘴角,仰起头,迎上他的吻。
斑驳的光影移动着,屋檐下的飞蛾越聚越多,聚集成一片小小的阴影,继续往上撞。
安之觉得,她当时鼓起勇气从二楼跳下去找时怀瑾,是她这这辈子做的最对的选择。
仔细回忆,她已经忘了跳下楼前一秒的心情,甚至忘了,她当时有没有想过,若是伤到腿,她该怎么办。
大概,那时的她,就像这些飞蛾一样,即使会痛,也奋不顾身地往前冲。
因为,那是它的光。
楚谨行走远了一段路,回头一看,隐隐约约能看到站在墙角的一对人。
男人身形高大,弯着腰,将身姿娇小的女人藏于胸前。
楚谨行轻轻勾起一抹笑,转过身,继续向着月亮的方向远去。
安之能逃出了楚家的牢笼,他真心为她高兴。
他还记得那年他刚回楚家的场景,他吸拉着拖鞋,穿着满是破洞的牛仔夹克,青黑色的纹身自手肘处往上,一直蔓延到后脖子根。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毫不遮掩的嫌弃,只有安之没有。
她只是好奇的问他,纹身疼不疼。
语气天真,懵懂的表情和当年在小巷子地下储物间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他那时拿着刀,浑身是血,小姑娘从窗户栏杆探出头,问他“大哥哥,你疼不疼”
回到云起市,时怀瑾变忙了不少,周末也没休息,天天都要去公司。
就算按时下班回来,也经常在书房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电话和视频会议不断。
安之最近跳出了手机斗地主的坑,开始追起了剧。
宁歌的剧,梁上飞燕
剧情正发展到高潮处,赵飞燕将自己的妹妹赵合德也带进了宫,两姐妹把后宫折腾的乌烟瘴气,甚至还把手伸到了朝堂上。
安之喜欢上这部剧,完全是沉迷于宁歌的颜值,还有宁歌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一集结束,进入广告,安之习惯性地将手伸向怀里抱着的小罐子,摸了摸 ,摸到了一手空气。
低头一看,猪肉脯已经空了。
安之回头朝书房看了一眼,然后朝呵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将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一点,而后勾着腰,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厨房。
打开了冰箱,从上面摸了一罐猪肉脯,她又重新回到沙发上盘腿坐下,假装无事发生。
追剧就要吃点小零食才圆满。
安之最近迷上了各种肉干,时怀瑾做了很多,但是给她规定了量,不让她多吃。
因为肉干都是烤制食品,吃多了会上火。
她昨天早上起床就流了点鼻血,时怀瑾差点没把冰箱里的零食扔下楼,还是在她口头答应了一大堆条约之后,他才勉强留了一点。
呵呵无精打采的趴在沙发上,重新趴回安之的腿上,无力的挥了下大尾巴。
察觉到呵呵的不对劲,安之低头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捏着它的脸,轻声问道“呵呵,你不开心吗”
“爸爸说你不能吃这个。”
呵呵合上大眼睛,趴下头,在安之腿上蹭了蹭,嘴里呜呜了两声。
安之想了想,推开了呵呵的大脑袋,小声道“你等着,妈妈给你偷点吃的。”
说着,她再次从沙发上起身,潜去厨房,给呵呵偷了盒小饼干,又去阳台给它拿了只小黄鸡。
她抱呵呵 ,呵呵抱小黄鸡,公平。
回到沙发上坐好,安之献宝似的拿出一块骨头状的小饼干,放在呵呵眼前,“诺,你最喜欢的。”
呵呵抬头看了一眼,别开了头,耷拉着耳朵,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这太不正常了。
要是在平时,不管吃得多饱,只要闻到饼干的味道,呵呵就会立马扑上来。
而且,它今天也没怎么吃东西。
安之忙把饼干放在茶几上,蹲在沙发前,捧着呵呵的脸左右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抬眼看了眼书房,时怀瑾好像还在开会,客厅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点声音,现在也不方便过去找他。
安之低头思索了片刻,拿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输入呵呵的症状,点击搜索。
排在第一条的答案中,“怀孕”二字着实醒目。
安之愣了一下,点开一一对照了下症状,重合率几乎百分之八、九十。
她顿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呵呵看了好一会儿。
呵呵怀孕了
安之眨眨眼,撑着地毯爬了起来,赤着脚向书房跑去,一把推开书房门冲了进去
“阿瑾,阿瑾,呵呵是女孩还是男孩”
听到声音,电脑画面静止了,视频对面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巴不得从屏幕里钻出来。
时怀瑾瞄了一下电脑屏幕,脚尖一点,推着椅子轱辘轱辘转了个圈,“是女孩,怎么了”
“它不是叫时少爷吗”
少爷为什么是个女孩子
安之有点懵,而后甩甩头,将手机递上前,“它好像怀孕了。”
“怀孕”
时怀瑾重复了一遍,接过了手机,从椅子上起身,低头扫了一眼,皱了眉头,“又不穿鞋。”
安之低下头,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脚丫子。
时怀瑾无奈叹了口气,弯腰将安之抱起,走出了书房。
将安之在沙发上放下,时怀瑾转身蹲在呵呵面前,仔细看了看。
呵呵转过头,懒洋洋地舔了下他的手指。
慵懒无力的样子好像是有点不正常。
“我刚刚拿零食喂它,它都不吃,连小黄鸡它都不要。”安之指了指茶几上打开盖子的饼干盒,提醒道。
时怀瑾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最后落在了饼干盒
旁边的一盒满满的猪肉脯上。
“偷吃”
安之“”
完蛋,她刚刚太急了,一心想着呵呵,把这个给忘了。
看着安之躲闪的眼神,时怀瑾心中一阵好笑。
他放下了手机,掐住安之的腰,将安之抱了起来,大步往卧室走去。
安之慌乱地抬高腿,夹住时怀瑾的腰,“阿瑾,你干嘛”
时怀瑾一脚踹开了卧室门,将安之扔到床上,欺身上前,咬着她的耳朵,“罚你。”
安之偏过头往后挪,躲开时怀瑾的唇,挣扎着伸手推了推他,“你都没看呵呵”
时怀瑾突然停下了动作,放开了安之,双膝跪在安之的两侧,直起身,“外公有教过你给狗把脉”
安之摇摇头,头发在被子上蹭得乱七八糟。
“我也不会,现在太晚了,我明天带它去医院看看。”
时怀瑾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慢吞吞地往下解扣子。
眼睁睁看着时怀瑾解完了扣子,心中警钟敲响,安之狠狠咽了口口水,挺腰抬起身。
时怀瑾勾勾嘴角,伸手搭在安之肩上轻轻一推,又把人推了回去,重新压上。
“刚刚偷吃了几块”
安之咬着唇,磨磨蹭蹭地伸出手,竖起了两根手指,比了个二。
“那就两次。”
安之慌忙又缩回了一根手指,“我记错了,就一块,就一块。”
时怀瑾轻笑了一声,手往下,覆在安之的腰带上,一扯,丝质睡袍瞬间往两边撒开。
她刚刚说了两次一块,那就是两块。
会议室里,等了快半个小时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会,我们还开吗”
“再等等吧,时总以前从来没有会议开到一半就结束过。”
“那能一样吗”有人反驳道“以前时总又没结婚,现在结婚了怎么能一样。”
“有个美娇娘在房里等,他陪着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在书房耗算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你说得对,要不我们散会回家吧。”
“我老婆也在家里等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