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管家对女孩手中的玩偶进行了扫描:“生产厂家:绒绒乐,生产时间五年零七个月,型号K7681,非限量款,无收藏价值,现在向最近厂家定制下单可得到相同度98%的同款产品,拟定23分钟后送到。”
绒毛不再柔软,深棕色褪成暗淡的灰,一只手臂脱了线,坠在半空中,这只小熊玩偶已经很老旧了,老旧到与女孩身上的纯白.精绣小礼裙格格不入。女孩腾出一手托住小熊快要掉落的手臂,白嫩小脸上透着固执:“我就要它。”
机器管家继续问:“是否需要对此物品进行分子重组?”
顾言将烤盘放进烤箱,擦着手上的水渍走了过来:“好了,管家的芯片中没有写入缝纫相关的程序,别为难它了。”
机器管家退到旁边,女孩瞪了顾言一眼,抱着小熊闷闷不乐地撇开头。
顾言不置可否,他在女孩身边蹲下,指着小熊对她道:“愿意让我来治好它吗?”
女孩怔了怔,诧异地抬头看着顾言,许久之后,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机器管家拿来了顾言需要的针线,女孩将小熊交给顾言,手松开的时候满脸不舍,看得顾言有些莞尔。顾言托着小熊的手臂,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脱线的地方,让管家换了线的颜色。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针线,行云流水地修补着小熊玩偶的‘伤口’,娴熟的手法将顾言的动作衬得分外温柔,小女孩的注意力本来都在小熊身上,也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她默默地想,以前总排斥和他们这些亲人见面的小舅舅,似乎变了很多。
没用多少时间,小熊玩偶的手臂恢复如初,女孩抱着小熊,淡漠的神情中现出了一丝雀跃,正巧顾言听到了烤箱那边传来的提示声,跟着站起身。
被端在面前的草莓蛋糕用小熊形状的瓷盘装着,柔软蓬松的蛋糕表面淋上香浓细滑的蜂蜜酱,淡淡的乳酪清香扑入鼻腔,十分诱人。
女孩的眼睛瞬间便亮了。
这时顾薇薇进了门,眼睛不敢置信地扫过油光锃亮的晶石地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鞋柜,以及焕然一新的家具装饰,最后看向胸前系着一张Q版动物围裙的顾言,抽搐嘴:经过这一次跨时空情感体验考试,她弟弟好像点亮了很多不得了的技能。
“姐。”顾言和她打招呼。
顾薇薇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坐在餐桌上吃蛋糕。齿间滑过蛋糕松软的口感,说是美味也不为过,顾薇薇不禁惊讶,再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得,已经被顾言的厨艺给俘虏了。
顾言没什么胃口,咬着叉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一片沉寂中,顾薇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既然挟持父亲飞舰的星盗已经被绳之以法,我们准备下午就走。”
这话并不突兀,如果不是开庭时要作为受害方家属到场,两姐弟会保持十几年不变的萍水交情,逢年过节只以简短的邮件问候。
顾言怔愣了一下,不待说话,又听见顾薇薇问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顾言脑海中飞快掠过了一个削瘦倔强的身影,在他涣散的眸色中,少年稚嫩的五官逐渐清晰,仿佛下一刻便会飞扑进他的怀里,仰着头,在熠熠光辉中亲昵地冲他喊一声,宴哥哥。
三人暂时居住在顾母生前的旧房子里,离开时各自收拾了行李,简单落了锁,两边挥了挥手,然后转头,连告别的话也略过。
……也不是完全略过,临走前小女孩神秘兮兮地往他手里塞了个袖珍小瓶子,颇为自得地道:“我自己调的哦,给你防身用。”
想到这丫头的药剂学天赋,顾言立马对手中不起眼的小瓶子肃然起敬。
顾言站在原地,目送母女两离开。
顾母病逝,顾父遭遇意外,姐姐顾薇薇远嫁,这个家基本已经不复存在。
呼吸在萧瑟寒风中化作一股股冰冷的雾气,今天好像比昨日冷得多,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干脆回家先洗个热水澡,再点个麻辣烫。
一想到藕片豆皮流连嘴中的麻辣咸鲜,顾言一改刚才的怅然颓废,精神抖擞地往家的方向走。
可惜没走几步便被滴滴滴的消息声打断。
打开端脑,看清联系人,顾言指尖停滞,心跳如擂鼓,这是他中断考试后第一次接到上面的指令。
顾言想也不想地跑到最近的传送点,输入密钥,一阵白光过后,人已经到了时空管理基地门口。
高空悬浮车似流星穿梭,现在是二十八世纪。
以上世纪议会出台的《最高效率法案》为治国方针,每个拥有联邦公民身份的新生儿必须在一个月大时接受天赋测定,如果测试的某一项技能天赋出众,监护人要为新生儿在相关的领域机构登记挂名,满岁之后送进去重点培养,达到人力资源最高效率化。
条条款款化为一句话,联邦不养闲人。
高压力的社会环境必然引起民众的反扑,跨时空情感体验考试便在这种情况下闪亮登场,因为不计分数,又有未来高科技的便利,很多人都把这项考试当成度假来忙里偷闲。
顾言之前的考场就随机到了一个架空王朝,将士们用的还是冷兵器,工业种植业服务业都没起来,到处都是可待发展的空间。
他在那边混了七年有余,当了这边三个多月的闲人,如果不是为了救下差点丧命的考试对象,顾言还能在那边混得更久。
眼下当然不可能继续混下去,顾言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事实上在走进时空管理局办公室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出紧急任务的准备。
“飞鹰特种大队第三分队副队长顾言向长官报到,请指示!”
时空管理局局长不是顾言的直属长官,看着他的眼中却不掩欣慰,和蔼可亲地说道:“好了,叫你过来不是为了任务,放轻松。”
顾言腰背笔直,丝毫没有松动,接着,他从局长那听到了万万没想到的一句话:“你的考试还没有结束,有没有考虑过继续进行?”
.
大火将熄。
浓烟未散,人影杂乱,朱红的雕栏玉砌在烟熏下丧失了光泽,被烧灼得黑褐的焦土上弥漫开阵阵恶臭,摇曳着零星几点火光。
宫人以最快速度在山庄前开括出一片隔离带,层叠的人群拥簇中,隐隐以最中间的华服男子为尊。
数路禁军归队,统领羁押着刺客上前,往那一席华服的身影面前一跪:“陛下,人都抓到了,属下传信山下禁卫军在第一时间把守住要路口,没有放走一个。”
“是吗?”
从上方传来的声音缓而冰冷,不近人情。
只是一点也感觉不出当事人的怒气,好似今夜这场密谋已久的刺杀,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本该如此,对这手刃血亲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年轻帝王来说,还有什么能牵动他的心?
在众人或畏或惧的目光下,裴霁没有多看一眼,甚至连问都懒得问,轻描淡写甩下话:“都杀了。”
禁军统领宛如从这几个字中听出了无尽血腥气,打了个寒颤,急忙应是。
他躬身离开时,仍有人脸色惨白地跪着,正是负责此次出游安排的高侍郎。
虽说让刺客混入山庄是禁军的锅,但裴霁不喜铺张,一切从简,出游乃是秘密进行,派出刺客的人又如何知道皇帝在这?
过程中必有人漏了消息,而这只能是高侍郎的失职。
眼下高明义也不争辩,只忙不迭为自己的过失认罪,头磕在地上声声重响,周围人交换眼神:不知陛下会不会发落高侍郎?
便有人摇了摇头:不会。
皇帝微服出游,兹事体大,如何轮得到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来负责相关事宜,但这差事最终还是落到了高明义的身上,足证其盛宠。
果然,没多久裴霁身边的王公公便传下话来:“……险酿祸患,本应以渎职罪论,念其忠心可鉴,罚俸六月,以示惩戒。”
高明义立马含泪匍匐道:“谢主隆恩!”
处.刑不能在圣驾前进行,禁军正将刺客往不远处的密林里拖,以防生变,干脆利落将人都抹了脖子。高明义的声音传开,一个络腮胡子虎背熊腰的汉子忍不住愤然:“差点被害的可是咱们陛下的命,他姓高的磕几个头就完事了,艹他娘的。”
近处一个细眉猴腮的瘦高个被他的咒骂声吓了一跳,忙劝道:“你抱怨归抱怨,好歹压着点声。”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禁军沉着脸:“他也没怨错,还记不记得前几天咱们在太亭湖巡逻的事?”
禁军中有人应和道:“怎么不记得?那湖底下是个天然溶洞,溶洞下来不过百尺就是条山路,统领说了,若有熟悉山中地形的贼子,很可能会借此而入,必要派人把守,那高明义却非让咱们撤了,说会扰了陛下赏景的雅兴!”
络腮胡子不是个能压住脾气的性子,啐了一口:“老子真就纳了闷了,这姓高的大字不识屁事不懂,当初陛下想用他都找不到地方塞,凭什么能得到陛下另眼相看……就凭他是传说中的神仙亲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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