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传说裴帝早年只是个母家失势的小皇子,身带顽疾,人瘦体弱,为先帝不喜,若非有神仙相助,恐怕早早死在了前往封地的长途跋涉中。

    瘦高个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你也别想这么多,赶快把眼前的刺客处理掉,接下来可千万别出岔子了。”

    大家闻言回神,不禁都有些后怕,可不是么,要是陛下真有个好歹,负责看守的禁军绝对脱不了干系。

    络腮胡子怒气未平,又不能揍高明义发泄,恨恨地往倒拖着的尸身脸上踹了一脚:“天杀的贼人。”

    这一踹,刺客的脸竟是破了,只是奇怪并未见血流出。

    络腮胡子诧异地往那脸上破开的口子一抹,出乎意料,掀下了一块皮来!

    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脑门,络腮胡子几下扯开伪装在‘刺客’脸上的人.皮.面具,瘦高个见他慌慌张张的,也凑了上来。

    待看清了这人的脸,瘦高个情不自禁出口道:“这不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小德子吗?”

    两人面面相觑,瞬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极致的恐惧。

    “快去告诉统领!陛下有危险!”

    .

    阴影处有声音传来:“一切如陛下所料,他们果然动了手,近段时间的安分不过是明面上的掩饰,影部的人顺藤摸瓜,已查出那边联系杀手的罪证。”

    裴霁并未回头:“证据落实了?”

    那人回道:“是!”

    只听那漠然到无一丝波澜起伏的声线降下暗旨:“金秋十月,天干物燥,若不多加提防,朕所在的归燕山庄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杀伐果断,睚眦必报。

    这就是当年不足弱冠,却能以迅雷之势震慑朝局的大启国尊。

    那人应命告退,廊下回归沉寂。

    王安贵听罢内侍的复命,转头回了游廊,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只身而立,闪烁的雷光在他脸上镀了一层虚无的光影。

    裴霁问:“要下雨了?”

    王安贵瞧一眼乌云中游走的雷光,低眉垂首道:“奴婢感觉今夜风凉,恐怕是会下的。”

    裴霁没再说话,表情似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半响,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朕还记得,他走的时候也是这么个鬼天气。”

    年轻的帝王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一句话说得平平淡淡,王安贵心下却有些酸涩。

    他见裴霁又有和上次一样、在雨夜一站便是几个时辰的架势,试探地劝道:“今夜突生变故,已让陛下受惊,加上山中四面迎风,等会儿雨落了怕是会寒进骨子里,宫人已将外庄的屋子收拾妥帖,陛下,还是早些回屋歇息吧?”

    话未说完,庄外隐隐传来了喧哗声,听到有人自报禁军,裴霁皱了下眉头:“叫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接连的雷声轰鸣入耳,随行的几名宫女吓得缩了缩肩,她们加快脚步,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屋子里。所有人拍着胸脯喘着气,也不知是在为刚才的雷响还是为今晚发生的刺杀心有余悸。

    走在门口的宫女不经意地回了下头,顿住脚步,她道:“真奇怪。”

    “怎么了?”有人问她。

    “山脚镇那边没瞧见云。”宫女又往外走了几步,几乎是确信了,又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这雷好像……只落在我们头顶。”

    其他几名宫女也发现了这奇异的景象,一时间惊诧连连,小声私语起各种不祥的、不好的猜测来。纷多脚步声却由远到近,紧密、急促,如擂鼓般阵阵敲响,惊散了院中的宫女们。

    “有刺客!抓刺客——!保护圣驾!”

    而裴霁所在的外庄,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

    刺客扮成小太监混于一众随侍中,当看见禁军统领拎着佩剑先一步匆匆赶来,紧张审视的眼神径直扫到他们的身上时,便知道那副伪装成自己的尸体很有可能已经暴露。

    一不做二不休,看着正前方的裴霁,刺客握紧袖中匕首,从人群中一跃而起!

    先前的风波未停,没有解剑的统领被宫人公事公办地拦在两丈外,眼见刺客动手,统领赶不及上前救驾,慌忙大喊:“陛下快躲开!”

    裴霁躲不开。

    极少到只有三人才知道的隐秘,裴帝形貌昳丽,容似潘安,有雄韬伟略,极深之城府,暴君威名使世人只敢侧目而视,率军所过之处凶煞恶徒闻风丧胆。

    但若谈上武艺体能……

    是个战五渣。

    裴霁也看到了向他逼近的刺客,匕首刃锋锐利,火光下反射出诡异的色彩,涂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雷声震耳欲聋!

    即使如此危情危机之下,在场所有人也无法忽略这样的天地巨变——飞沙走石,狂风怒吼,层层叠叠的乌云仿佛将整个天空笼罩,刹那间乌瘴漫天空。

    频繁交映的雷光将世间映照得通透明亮,好像地面在颤抖,好像万灵在敬畏,在那极致的震撼中,无数人看到了一抹似人的身影。

    那人影身携万钧雷霆,从云霄降临人间。

    三个小时前,A考场的主考官太子长琴接见了需要补考的顾言同学。

    “如果你坚持要回原来的A1考场,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太子长琴翻开报告,将其中标红的一条文字指给他看。

    [系因救治一位原住民,该考生违反时空条例规定,擅自联系同考场的其余考生,情节严重,勒令该考生退出考场,此前考试成绩作废,使用身份就地销毁。]

    太子长琴像是没看到顾言脸上的尴尬:“使用身份,也就是你考试用的那副壳子现在已经没了。每个考场的备用身份都有限,加上这段时间作死的考生比较多,A1考场暂时腾不出多一个身份给你用。”

    “你可以等三个月再来。”

    再等三个月,也就是那边世界的七年。

    没听到回应,太子长琴抬头,正撞见顾言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做了对方三个月的主考官,也算是比较清楚他的情况:“急着会情人儿?”

    顾言:“……”

    顾言眼神飘忽道:“不是。”

    太子长琴没说信还是不信,自顾自地继续道:“要实在等不了的话,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顾言定神,几乎没有犹豫地追问:“什么办法?”

    太子长琴挑了下眉头,慢条斯理地道:“看来你确实不太想等。”

    顾言:“……”

    有那否决会情人儿的话在前,自己的反应怎么看都像是欲盖拟彰,偏偏太子长琴又对着他做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顾言霎时间脸都憋红了。

    逗完了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罪魁祸首,太子长琴回归正题:“办法就是用你自己的身体。古代医疗资源有限,以防病毒传播,临走前需要走一个灭毒杀菌的程序,至于你自己,也有较大几率出现水土不服等不适情况,别忘了去医疗小组那备点药。”

    顾言点了点头。

    在签署完一系列免责申明后,太子长琴告诉他,由于不是和之前一样魂穿原住民,而是作为外来者直接进入考试世界,穿越时可能会引起比较剧烈的空间波动,都是正常现象,不必惊慌。

    时间回到三小时后,在时空隧道中经历了一场翻江倒海的顾言表示:……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半空中的顾言无暇顾及自己落在了什么地方,他在最后一刻调整方位避开人群,但这样的操作明显超出了可控范围的极限,简单来说,机器已经没有能量去压制即将引发的电磁风暴。

    这个时候大启国的冶铁技术已经较为成熟,朝廷分配给宫廷禁军的都是铁制刀剑,就连刺客手中的匕首都是精铁制造。

    那么问题来了,见过磁铁吸铁吗?

    顾言眼疾手快地抓住就近被吸来的一把匕首,并当机立断,踢开了引起电磁风暴的特制降落装置。

    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下一刹那,几把飞来的铁剑瞬间将降落装置扎了个洞穿。

    装置坏了,磁力自动消失,看着那烂得不能更烂的降落装置,顾言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肉痛,这东西是他租的!

    不知道自己的薪补够不够赔。

    顾言揉了揉额头,环顾四周:不管怎么样,好歹是平安抵达了……

    很快顾言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在看到铁剑的时候他就该警觉,铁剑不是烂大街的货,什么人家一次性用得起好几把?

    不是达官贵族,就是名门将相。

    顾言和僵硬的刺客对上了眼,二脸懵逼。他又一扭头,和满院子震惊的禁军、宫人对上了眼,数脸懵逼。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顾言张了张嘴,小心解释道:“我说我是路过,你们……会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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