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顾言愿意,小鸡啄米点头也体现不出心甘情愿的那种愿意。

    他在联邦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身体各项素质机能堪称完美,甚至能像最高等级战|争机器那样不惧苦累。可实际上的他,救不了重病的母亲,救不了被星盗挟持的父亲。

    他带着对自我能力的怀疑和迷茫来到这个世界,以原身的纨绔子弟之姿,擅自接近了尚且年幼的裴霁,所有人都说他会给裴霁带来灾厄,无人看好他的承诺。

    也正如他们所说,即便顾言再怎么不成器的,再如何不得看重,都是权倾朝野的顾丞相之子,更不提顾言头顶还有个前途无量的兄长。

    没有顾言,裴霁可能会因病早夭,但有了顾言,裴霁就要面对各皇子党派的忌惮排挤。

    眼看着裴霁在皇子们的坑害下几近丧命,顾言未解的心病加重,身上像背负了一块巨石,沉重得令他喘不过气。

    在他将要退缩时,是裴霁在四面八方的质疑声中主动抓住了他的手:你要保护我,只有你能保护我了,宴哥哥。

    无人理解他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动,就如无人理解当年的裴霁为什么死也不愿疏离置他于危险境地的顾清宴。

    【支线任务:没有霸总能忽略心上人忐忑不安的恳求,请顺应考试对象的心愿立下保护的誓言。】

    系统提示音着实有点煞风景。

    心上人三个字却是说进了顾言的心坎。

    顾言攥着裴霁的手指,煞有其事地道:“那你再问一遍。”

    “什么?”这次换裴霁没有反应过来了。

    年轻的帝王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道:“你愿不愿意保护我?”

    “嗯。”顾言轻笑道,“我愿意。”

    青年身姿清雅俊秀,黑发濯然,眉心一点朱砂痣在灯光下愈发艳丽,看向他的时候,桃花眼中洋溢着漩涡般惑人的深情,口中轻轻念着的愿意两字,也像是暧昧的呢喃细语。

    裴霁呼吸不可控制地急促起来,几乎要忍不住把顾言就地正法。

    可是他心知肚明,深情什么的,都是自己的期许,实际上顾言相当厌恶断袖,不可能喜欢他。

    他如此确信,还是因为自己春心萌动,曾安排顾言‘偶遇’两个接吻的男子。当时顾言瞬间浑身僵硬,甚至没有等他,扭头就走,言行举止都像是不堪忍受那一幕。

    为了避嫌,之后的几天甚至和他保持了距离。

    裴霁又怎敢冒着被他反感的风险继续试探?

    正这样想着,怀中人便退开了几步。

    差点就亲上去了,顾言往后缩了缩,不禁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还好自己意志力阔以,维持住了裴霁近身时面无表情。

    “你刚才提到了谁?”顾言确定自己没听错,睁了睁眼,震惊地问道,“让谁设下埋伏?”

    裴霁奇怪顾言的反应:“顾剑锋。”

    顾剑锋?他的便宜老哥?他哥竟然也在裴霁手底下当差?

    顾言从不怀疑顾剑锋的能力,可是这些日子往返御书房的朝臣中,他并没有看见他哥啊?

    他弱弱问出声:“我见过吗?”

    裴霁揉了揉顾言后脑勺的小搓青丝,觉得自家宴哥哥有时候迷糊得可爱:“入京时城门下迎我们便是。”

    他还当顾言不愿和顾剑锋说话,是两兄弟隔阂未消,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顾言压根没认出来。

    顾言更惊讶了:“是他?”

    就那个不苟言笑的冰山大块头,眼神掺和冰渣子,说话宛如释放冷气,竟然是他风流倜傥喜好假正经的便宜老哥?

    岁月原是台制冷机吗?

    裴霁倒没有笑话顾言的惊讶:“你哥确实变了很多。”

    顾言满脸复杂表示赞同。

    裴霁不想提顾剑锋对他心怀内疚,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放弃在找他,只是后来打听到顾言被雷劈成了灰,又有多人证明,这才心如死灰地接受了他的死讯。

    但裴霁不会拦着他们兄弟相见,毕竟当初就是因为他,顾言才与顾家决裂,和一直敬爱的大哥顾清宴疏远。

    他问道:“可要见他?”

    顾言瞄了眼窗外深沉的夜幕:“你是说现在?”

    裴霁嗯了一声,好似只要顾言说要或想,他就能立即颁出昭令,将顾剑锋从床上撕下来。

    顾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想了很久,最后无所谓地笑笑说:“算了吧。”

    他笑中带着苦涩,眸中又有执拗,裴霁立马领会到,顾言并非是不好意思在这个时间点打扰顾剑锋休息,而是日后也不打算与顾家相认。

    对此,裴霁没有多言,拍了拍顾言的脊背,张开双臂道:“睡不着。”

    顾言:“?”

    裴霁可怜巴巴道:“要宴哥哥陪才能睡。”

    “你是小孩子吗?”

    顾言有些哭笑不得,终于还是挨不过裴霁祈盼的目光,与他共枕而眠。

    镇北将军府上,顾剑锋眉睫轻颤,睡得并不安稳。

    又一次辗转反侧时,他惊醒了过来,颤动的眼珠子盯着天花板,许久无法平静。

    片刻后,顾剑锋坐起了身,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扯来衣架上的外裳,推开门,只身赴往庭院。

    庭院无人,四下里静谧非常,又因临近冬日,生机俱寂,枝叶枯败的庭院处处透着萧瑟的气息,更添一抹寂寥。

    顾剑锋随便找到一处石凳坐下,在冷风中冥想良久,终于记起了梦中的内容。

    其实人一觉醒来,很少能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但是顾剑锋的情况不一样,相同的梦他曾经做了近三年,梦中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梦到了自己的弟弟,‘顾清宴’。

    不是那个只有一腔义气的傻帽,是不知道从何而来,占了他傻帽弟弟身子的鬼魂。

    顾丞相公务繁忙,顾剑锋信不过新入府的夫人,决定亲自养育弟弟这个小累赘,看着人从襁褓到猫狗嫌的捣蛋年纪,颇为头大,却又有着一种为兄的自豪。

    在顾剑锋心里,虽然弟弟很傻帽,没法像他一样七岁出口成章,遇事冲动易怒,却也是他最亲的人,比濡慕的顾父还亲。

    所以当顾言穿成顾清宴的时候,顾剑锋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年少的顾剑锋没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现实,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做了许多无法挽救的错事。

    等到日后历经千帆,明白了顾言的迫不得已和自己的言行有多幼稚伤人时,他愿意放下成见去接受的新弟弟,早已丧身在了雷劫下。

    为什么会出现雷劫?

    因为顾言要逆天改命,救下重伤的裴霁。

    为什么被顾言严防死守的裴霁会受伤?

    为了救下被重重包围的他。等顾言再赶去皇家猎场的时候,忧心顾言久不回归的裴霁身中流矢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那顾言为什么要救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梦中的少年披着他傻帽弟弟的身体,明明不情愿,却要努力做出和他弟弟性情贴合的行为,那装模作样的假装看得顾剑锋作呕。

    可是画面再一转,是皇家猎场内乱平息没多久,少年不再伪装,手握长剑,目若枭鹰,自有坦然无畏的决然。

    对他也不再带着想亲近又畏缩的小心,因他的阻挡,眼神中甚至前所未有的冷。

    “让开。”少年道。

    青年顾剑锋不愿让开,他意识到少年将要做出一个无法挽回的决定,这个决定很可能让他再也见不到顾言。

    “我不是你的亲弟弟,”少年又道,“你的亲弟弟预见了顾家的灭亡,和我做了交易,让我护你全家度过此次安危,作为回报,将能在世间行走的身体送给我。”

    原是这样,青年顾剑锋望着少年清亮的眼,恍然中更是羞惭不已,原来少年并未对自己的傻帽弟弟下手。

    “你为何不早说?”

    “……不能说。”

    青年顾剑锋简直恨极了顾言的漠然:“不能说为何现在又要告诉我真相,我仇恨你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好笑?还是说你玩够了,想看我的愧疚?死心吧,你就是一个雀占鸠巢的冒牌货,这辈子我也不会认可你当我的弟弟!永远不会!”

    为何当时会言不由衷,青年顾剑锋事后将其归咎于自己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后来他遭到了报应,活在自己的愧疚下,虽没有死,却被梦境回忆折磨,言笑逐渐减少,活成了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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