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启程

    义忠亲王带着苏雪香离开了。

    童谦益和孟秋白、史遇农和李越娘并童氏子弟大多都留了下来。江南官场官员三去其二,职位空缺极多,童谦益打头,几乎所有人头上都被戴了顶“代理”的乌纱帽。

    倒也不是皇帝太小气,不愿意论功行赏。实在是自来官场的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更别提江南膏粱富饶之地了,历来都属派系必争之地。

    朝堂上,对于如何处理那些贪官污吏,因为皇帝和义忠亲王态度都十分坚决。又有童谦益扮演的义忠亲王遇刺之事在前,月老庙还出现了大量□□,再加上庞繁也愿作证他手下确实有一队弓箭手携带兵器私自离营。

    当初天玑换人的时候,还留了一手,给这些人下达了假命令。结果就有几个消息闭塞又胆大包天的愣头青持箭闯了总督私宅。一场火拼之后,愣头青们当场死了大半不说,还被总督亲卫活捉了送上京城。两下里相印证,周廉等人罪上加罪。

    再有就是,大皇子那边到底没死心。被义忠亲王亲自写信借“擅长驭马的车夫一用”后,大皇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指使手下一个一直隐藏在巡盐御史衙门的小吏咬出林如海其实是贪腐大案中的漏网之鱼,他府中还藏有盐井和铁矿图纸云云。

    贾敏和林如海就等着这一招呢!

    林如海听说自个儿被参了,立时上折子自辩,声泪俱下地剖白自己的忠心。还表明身正不怕影子斜,敞开中门,欢迎皇帝派人来“抄”家。

    于是,皇帝真的下令查抄林府。

    当那小吏气势汹汹带着朝廷官兵冲进林府时,只看见林如海、贾敏和黛玉、童毅四个人两两一组正放风筝呢!

    小吏气得不行,跳脚大骂林如海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尊重命官云云。

    因着放风筝,跑出了一身细汗,小脸蒸得红扑扑的黛玉,歪着头打量了小吏半天,十分天真无暇地问林如海道:“爹爹,官服不是从绿袍起的吗?还有灰溜溜的命官朝服啊!”

    那小吏只是个吏胥,根本不入流,不是官员,自然没有官服。此刻他不过狐假虎威,被黛玉一语戳破,恨得两眼翻白,鼻孔呼呼出气。

    偏偏黛玉只是个孩子,又纯属好奇,还是顺着他的话在往下说,小吏只能暗气暗憋,在身后一众兵士嘲笑的眼神里率先走向林如海的内书房。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确实从林如海府里“抄”出了一个书匣,里面也当真放了许多好东西。

    本来大皇子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样顺利,以为林如海是真的没察觉他布在人市的暗桩,而死遁的李方和醇娘等人也是真的阴差阳错死掉了。故而,当书匣抵京后,大皇子下了大力气,让皇帝第一时间亲自看着书匣被打开。

    自然,开匣子的人是被挖角的——蔡钧。

    当书匣打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图纸后,大皇子夸张地惊呼起来,指着图纸气愤填膺,直呼奸贼禄蠹,好一个奸猾狡诈之徒……

    只是,大皇子是骂了个痛快。皇帝却眉眼不动,丝毫反应也无。

    大皇子终于察觉不对,识趣地闭嘴。

    皇帝摩挲着每页图纸角落的暗纹,控制不住想起了义忠亲王说的话。

    “都说疏不间亲。咱俩虽是兄弟,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大皇子是你的长子。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可是除了我,估计也没人敢跟你说了。祖宗家训,立嫡立长。他虽非嫡,说句不好听的,皇帝当初也不是嫡出。何况,皇后并没有嫡子,傅贵妃仅一人之下。无论怎么算,大皇子都是最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的人。你不能怪皇子们要争。“义忠亲王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

    当初兄弟们跟他争的时候,那才叫个无所不用其极呢!现在几个皇侄们的小动作,跟他们父皇当年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皇帝也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义忠亲王接着道:“但是,却不能由着他们乱争。这江山始终是咱们穆家的,子孙们是要个千疮百孔、权臣当道、尾大不掉的天下,还是一个吏治清明、玉宇澄清、欣欣向荣的盛世,这个道理,皇帝必须教了。”

    言下之意就是天子犯法绝不与庶民同罪。

    大皇子手伸得太长,都管到江南去了,偏偏还没管好,搞出一堆烂摊子,差点动摇国本,还几乎就刺伤了义忠亲王。

    但是义忠亲王并不跟他计较,也是计较不起。大皇子可以从此事中全身而退,甚至还不影响他夺嫡。但是,皇帝一定要醒悟,不论他愿不愿意,孩子们大了,夺嫡已在进行中。他究竟要选一个怎样的继承人,要留给后人怎样一个江山天下?

    义忠亲王该说的都说了,仁至义尽,最后拍拍屁股走人。

    皇帝突然叫住他,问道:“二哥不想见见永裕吗?”

    义忠亲王转身的动作顿住了,却仍旧没有回头,半晌方道:“相见争如不见。只要你肯护着他,便谁也伤不得他。”

    皇帝立刻道:“我自然护永裕周全。”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义忠亲王袍袖一展,离开内书房。

    内书房外,御道丹墀之上,义忠亲王负手而望——天高无云,龙纹盘结,待时而飞。

    此刻,皇帝看着装作乖巧懂事的大皇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永裕那孩子才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吧!

    念头刚起,皇帝就举起木匣重重扔到大皇子脚边,像是要扔走适才那一瞬间心底泛起的恶念一般,怒斥道:“混账,睁开眼好好看看你搜罗来的证据。”

    皇帝实在是气狠了,罚大皇子闭门思过,并专门宣傅君山进宫,好一通耳提面命。

    当夜,傅君山就翻墙进了大皇子府,好生教导了这傻外甥一番。之后,大皇子果然老实了许久。

    而林如海也得了大皇子学乖的好处。

    本来他作为巡盐御史,可上密折随时直达天听。江南乱成这样,林如海一无奏报。搁在不讲理的皇帝那里,他可不管你本职工作是什么,身为臣子,身为天子耳目,你就是失职。于是,林如海就告病在家了,皇帝也同意了。只是谁也没想到,林如海这一告病就是小三年,都快抵上旁人守孝了。

    起初,原江南大员的同僚、故旧、姻亲、家属们见大厦倾覆,唯独林如海和甘知府独善其身,对两人意见都很大,时不时上个小本给两个上点眼药。

    后来,林如海明面上虽没被皇帝斥责,也未丢官去职,却正值壮年、好么生的就被皇帝闲置了,似乎还三年五载内都没有启用的意思。

    那些酸溜溜的人们呀,终于移开了眼,甚至随着林如海赋闲在家的时日越来越久,人们隐隐地有点同情起他来。

    毕竟,谁都知道,他差点替义忠亲王挡了刀,几乎死在刺客手下,后来还被“抄家”。

    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猜测是不是林如海府里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皇帝抄了出来。皇帝一时不好发作,才这样磋磨林如海。

    要知道,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年呢?

    林如海却不管旁人怎么想。相反,他十分享受被闲置的状态。

    简在帝心,懂不懂?

    另外一个保皇派甘知府就羡慕死了林如海的被束之高阁。一场暴风雨过去,他倒是啥事没有,接着做他的扬州知府。可是错就错在了他啥事儿都没有。

    从前和他交好的人,除了几个知根知底、世代相交的,大部分都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从前就和他不对付的人,好嘛,总算找到攻讦他的由头和天然的同盟了。至于那些本就不冷不热的人,不约而同冷眼看着他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各方的打击报复,甚至还偶尔搀上一脚。

    甘知府苦啊,苦得他大把大把掉头发,苦得每次钱夫人来林府看望贾敏,觑见她红光满面、春色天成的形容,再想起自家年纪轻轻就已力不从心的丈夫……

    钱夫人也苦啊!

    可惜,就还是有人不懂林如海的逍遥自在。

    头一个就是他那自诩聪明盖世、怀才不遇的内兄贾政。

    最开始,林如海都没好意思告诉贾敏,打义忠亲王来了扬州,贾政写给他的私信就跟雪片似的,纷纷扬扬,不眠不休。

    等到除夕后彻底撕破脸关衙抓人,贾政更是不知从谁那里得了消息,立刻就信了别人的谗言,写信来给林如海让他在义忠亲王面前进言。劝他谨慎行事,莫要中了旁人奸计,诬陷忠良,寒了旧臣们的心。

    林如海看过差点吐血三升。

    谁是忠良?谁人中计?什么旧臣?

    这都改天换日多少年了,连义忠亲王都认了,心甘情愿来江南替圣上收拾烂摊子。你个蒙父荫,靠荣国公临终求恩典的折子混了这么多年才混成个工部员外郎的马上要掉出世家队伍的“千年老二”,还有什么资格,哪里来的底气称“旧臣”?

    当谁不知道宁荣二府曾是废□□呢?当谁不清楚勋贵们都和义忠亲王有亲吗?

    时过境迁,你还是谁的旧臣?你还眷恋着谁的天下?

    林如海看见这封信,手都烫疼了,当场就要引火烧了。转念一想,林如海又揣着信去见了贾敏。

    贾敏一看,也是气得七窍生烟,深恨贾政多事,更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惊心。

    这这这,书里说“家室败亡首罪宁”,我看不是吧!向来只知卖弄风雅、无病呻吟的假正经竟也能说出“寒了旧臣们的心”的话,这不是赤/裸裸的站队是什么?他就凭五品工部员外郎的身份站队?

    恐怕是他肯站,也没人要他吧!

    还不是荣国府的名头和贾代善在军队里的威望!

    贾敏也一气之下就要写信回去痛斥贾政,被林如海拦下了。

    背后怂恿贾政的人是何居心还不清楚,他们不能贸然暴露。两人只得隐忍不发。

    没想到贾政却来了劲头,三天两头派人送信,比义忠亲王往京里回禀案情上的折子都多,沦为众人笑柄。

    就连皇帝在有一次批复林如海请安折子后,还特特写了一笔:“闻卿与内兄关系亲厚,常一日三书,实否?”

    吓得林如海差点把贾政写给他的信都打包了寄到京城去。

    最后,林如海忍无可忍,写信告诫贾政“多事之秋,还是不动如山得好!”

    结果忧国忧民的贾大人他、不、愿、意!

    书信接着来,甚至在林如海被赋闲后,达到了顶峰。

    贾政长篇累牍写了十几页纸,但通篇都是一个意思,从头到尾都在指责林如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他以后远离政治斗争,好好做一方父母。不过也不能过于刚正,过刚易折,叮嘱他还是要多与金陵旧交联络亲近,起复指日可待。并在信的末尾,替某个和林如海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举荐,请林如海收他做幕僚,为后来计。

    前言不搭后语,立场颠三倒四,识人不清不明……

    林如海绝倒,直接把信给了贾敏。

    贾敏更绝,直接把信原封不动寄回给了贾母,并调整了那年的中秋节礼。分别以贾母和贾赦的名义走礼,二房是谁?她不认识。

    气得王夫人摔了整套的汝窑瓷器。

    又赶上贾母把贾政一通臭骂,贾政憋了满肚子火气去到王夫人屋里,叫茶喝。结果半天没人端茶过来。

    贾政大怒,这才有个小丫头颤巍巍拿了套白瓷无釉居丧时才用的茶具出来。

    气得贾政也当场摔了杯子,问他专用的汝窑茶具去哪了。

    那头儿,王夫人已经气糊涂了,见贾政丝毫不关心她,只顾找什么茶具还当面打骂她的丫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贾政正愁有气没处撒呢!狠狠吵了一架,拂袖去了赵姨娘屋里,再不肯出来。

    王夫人更不争气,气恼伤心之下,一病就是整整半个月没下来床。

    却便宜了赵姨娘,竟然大了肚子。且赵姨娘长了心眼,直忍到三个月后,胎相稳了才放出风去。

    一时不察,又给赵姨娘摘了桃子的王夫人得信当晚就以手脚不干净为由,撵了赵姨娘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彩月。

    不用说,彩月乃王夫人安插在赵姨娘身边的钉子,却被赵姨娘或架空或收买了,连她三个月没有换洗都不知道或者干脆知情却隐瞒不报。不管是哪种情况,这般没用的奴才,王夫人都不会留。

    之后,赵姨娘更是被诊出怀的是男胎。贾政中年得子,因为给林如海去信被贾母骂得灰头土脸的丧气一扫而空,更是连着在赵姨娘屋里住了半个月。

    最后,还是王夫人搬出“赵姨娘身子重了,不便服侍,以防伤了胎儿”的理由,才把贾政从赵姨娘房里拉走。

    赵姨娘恨得牙痒,但是好歹肚里有货心中不慌,却没把这茬儿当回事。

    只是不成想,贾政离开没几日,赵姨娘有一日用罢饭,忽然腹痛如绞,下红不止,大夫来了好几拨却都止不住。

    眼瞅着要一尸两命,探春顾不得忌讳,哭到贾母面前,求着取了贾母的牌子,请了御医来,终于保住赵姨娘一条性命。

    只可惜那个已成型的男婴,活生生掉了。

    等到贾政归家,只看到赵姨娘面无人色、哭晕在床上,满屋子也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

    最后还是被王夫人撵了的彩月,因是家生子,正好那日听说赵姨娘不好了巴巴赶紧来看望。彩月对王夫人怀恨在心,见周瑞家的鬼鬼祟祟端着盆子去埋死婴,趁她不注意,偷偷将死婴掉包,换了出来。

    贾政虽痛失爱子,到底不曾亲见,就只心里空落落的。待他问清楚御医滑胎是因为赵姨娘贪嘴,吃了生冷之物。且近日所食之物生性相克,积在体内,一朝发散,才势头凶猛,阻之不住,落下胎来。贾政心里隐隐还有点埋怨赵姨娘贪吃不忌口。只是看她形容憔悴又是九死一生,便未多说。送走太医后,贾政独自坐在园子里的凉亭中对月嗟叹。

    恰此时,彩月捧着血淋淋的死婴来了。

    吓得贾政扔了酒杯,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尖叫声阖府都听见了。

    贾母带着三春拥着宝玉,王夫人身后跟着周瑞家的,王熙凤带着平儿,一群人浩浩荡荡奔到凉亭。唯独李纨,守着儿子贾兰不曾出门。

    众人都到齐了,贾政不好再大呼小叫,这才指着彩月一五一十追问根由。

    彩月痛哭流涕,说了赵姨娘如何如何小心谨慎呵护胎儿,五个多月的男胎若不是下了猛药绝不会掉云云。

    贾母人老成精,哪看不出其中门道,只不点破。

    王夫人听见彩月控诉,又气又恨又怕,攥着周瑞家的手,生生把她胳膊掐出五个手指印。

    周瑞家的早吓得两股战战。她明明把那死婴火化了,怎么会?怎么会?难不成是怨鬼来索命了?

    周瑞家的还没咋地,自己先晕了。

    贾政看看面色惨白的王夫人和不打自招吓晕过去的周瑞家的,再猪油蒙了心、不知内宅事也明白过来了,气得指着王夫人骂毒妇,嚷嚷着要写休书。

    王夫人吓得跪倒在贾母面前,抱着贾母的大腿哭诉冤枉,还说要剖出心来给贾政看一看清白。

    可惜两人都不愿说话,不想搭理她。

    见贾母和贾政都无动于衷,王夫人一狠心,扯过贾宝玉,没命得哭。

    从来被捧在心尖尖上,除了他爹,旁人一句大声儿都没有的贾宝玉被王夫人额头青紫、披头散发、哭天抢地的模样吓住了,讷讷不能言。

    贾母心疼孙子,急忙扯过宝玉在怀里“心肝肉儿”地叫着哄了半日才好。

    最后贾母放话,让贾政关门训妻,就带着宝玉并三春走了。至于休不休的话,完全没管。

    王夫人傻眼了。

    王熙凤看看跪在地上的姑妈兼婶母,尴尬得不行,深恨自个儿多事。明知难堪,为何不像李纨那般独善其身,非要跑来凑热闹?

    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凤姐硬着头皮上前搀起王夫人,无声地送她回房。

    最终,贾政也不能休了王夫人,只是再不肯进王夫人房间。

    王夫人也赌咒发誓地骂贾政被狐媚子迷了心窍,听信谗言就远了结发妻子,装病不起,还放狠话再不见贾政。

    单单这样也就罢了,不知是不是迁怒,王夫人有一日竟对着来探病的凤姐说什么都是老夫人多事,为了个姨娘竟然劳动太医,也不怕太医忌讳了再不肯登咱家的门!

    唬得凤姐木瞪瞪、惊愣愣,手脚没地放,立刻告辞。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话柄立刻传到了贾母耳中,还让探春听着了。

    探春大哭一场,紧跟着就高烧不退。贾母气得要不得,也差点撅过去。

    贾政听说,追到上房,扯着王夫人头发打了一架,最后竟然是跑去看热闹的邢夫人给拉开的。

    而凤姐,觉得自个姑妈最近肯定是中邪了,轻易不敢再靠近。

    事情到此,众人都以为结束了,却都把贾母送给贾敏调养身子的两个嬷嬷给忘了。

    两个嬷嬷从家人口中得了信,立刻来告知贾敏。

    她还没死,王夫人就敢不把她母亲放在眼里!把个爱母心切的贾敏气得当场批条子。

    送了三大车人参、鹿茸、灵芝、枸杞等各种补身子的东西并三大妆奁林家铺子新出的胭脂水粉、妆花钗环,甚至还有云锦蜀绣、各式时新衣裳……

    满满当当几乎凑成了个商队,全部是送给——赵姨娘的。

    贾敏更是直接附书:家有秽物,累姨娘失子,母亲并我都极为痛心。特送上补品、衣裳等物聊表心意,期姨娘好生休养,早日痊愈,容光焕发。

    这下子彻彻底底打了王夫人的脸,她的假病成了真病。

    贾母和赵姨娘的真病反倒不药而愈。

    被各式补品滋养得青春焕发的赵姨娘再用上贾敏送来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宝钗环,简直美艳不可方物,勾引得君子贾政自觉再次老树开花都不是问题。

    除了荣国府的乱子凑趣,贾敏和林如海的这三年赋闲生活更是潇洒滋润、充实自在。

    每日夫妻俩在扬州城里乱逛,听到哪里有好东西就跑去看看,到处游山玩水,整日不管俗务。晚间归来只查验黛玉功课,得空了便去学艺馆和手艺坊巡查。

    唯一操劳的事只能是忙里偷闲还要帮童谦益、孟秋白夫妇处理政务,三节两寿再替皇帝收租子,核算商铺收益,准备寿礼、节礼……

    林如何和贾敏的三年赋闲,看似漫长无趣,实则一眨眼就过去了。

    转眼石榴吃了三回,黛玉已经过了十岁生辰,也算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而明明自个儿宅邸就在两条街外却就差倒插门、在林家溜溜借住了三年的童毅,更是已经十六岁,真正长成了一个帅小伙。且三年内,童毅已过了院试、乡试,就差会试夺魁了。

    贾敏每天看着或肩并肩站在一起,或头碰头挨在一处,一个看书一个舞剑,一个弹琴一个吹箫,一个对月吟诗一个凭风作画,骑竹马绕青梅的黛玉和童毅,死活硬撑着不吐口应诺两人亲事的“大龄姨妈粉心”都要动摇了。

    这日也是合该有事,过了端午,正是伏天最热时候。

    贾敏和黛玉歪在葡萄架下乘凉午睡,林如海忽然拿着份公文走进来。

    林如海面色冷肃,贾敏吓了一跳,忙坐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如海也不避着黛玉,晃了晃手中文书道:“圣上宣我回京述职,言下之意,是要长留我在京城了。”

    能够赋闲三年,已远远超出林如海和贾敏预期。此时起复,也并非多么不能接受。

    贾敏疑惑地看着林如海,试探地问:“是有什么不妥吗?”

    林如海眉心拧出了个大疙瘩,压低了声音道:“据说,圣上御体违和,已有三日不曾上朝。”

    “什么?”众所周知,当今天子勤政爱民,起五更熬半夜,登基多年,早朝不曾迟到过一次。如今却整整三日未曾上朝……

    “那皇子们……”贾敏忙不迭捂住自己的嘴。夫妻、母女三人对望,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忧虑。

    前路茫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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