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怀疑, 方醒初真的死了，哪怕近日有过多的巧合，重来一次的感知和难过都是骗不了人的。
月亮这个人看着耳聪目明，实则是个连年岁都搞不太对的傻子。
方醒初比厌灼华大了九千岁，可最初时他老以为是九万岁。
为了特别照顾自己罩着的小朋友，他便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追着厌灼华喊九万万。
显得宠溺又亲昵，没把九万万喊得怎么样, 倒是把自己哄的每天开开心心跟吃了甜蜜饯儿似的。
后来厌灼华听不下去嫌他丢人, 严肃的告诉他是大了九千不是九万, 方醒初这才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
可这个称呼对两人来说都已经根深蒂固了，很难在纠正，小名便也一直存在到了方醒初死去。
但直到那日, 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叫这个名字了。
没有了心跳, 里面也再也装不了一个九万万。
缘分便也至此殆尽。
……
“噔、哗啦啦——”悬浮在厌灼华眉心前的血珠突然失去支撑唰地落在了无字天书有字那一页的正中央，血液砸开向旁边晕染了些，形似血花却比血花还要艳上一分。
只是那花转瞬即逝，眨眼间便与无字天书融为了一体。字体一一消散，空白的地方依旧空白，紧接着书也慢腾腾的合上去寻了周旁的商壹。
厌灼华本先垂着眸子像是在盯无字天书, 此时书去找了主人，才发现他并不是在看书，只是眼神落在了哪处商壹没看明白，也没出声问。
“是死了。”不知过了多久，厌灼华抬眸开了口, 他神色眼神和来时比毫无变化，并且还更加多了分释怀，“以后都不会再看了。”
“嗯，孺子可教。”看黑色细绳还搭在人手上，此时回来了商壹顿时嫌弃的立马丢了绳子，明显不要了，“你不是好男色？抓紧时间找人嫁了吧。”
嫁个屁！怎么最近总有眼瘸的瞧他是下面的？厌灼华收了情绪，凉凉的扫他一眼，说道：“睡你行吗？”
闻言商壹皮笑肉不笑的对他扯了下嘴角，一头及腰银发似乎正在蠢蠢欲动想要勒上对方的脖子，但他怕脏了自己的头发，只起身亲自打开房门，打开后又怕小索此时贴着门立马又退两步，转头看着厌灼华手指一抬一指门，“再不走，妖界可就要收太监了。”
临走临走，厌灼华还要淡漠反击一句：“收你可行。”
……
在无亡界里一月期限未剩几日，厌灼华不愿再回去，便肩膀扛着小索往京城的方向走。
天亮了，出来时并未准备干粮，厌灼华随手找了些能吃的叶子丢给小索让她充饥。
人形吃草时咽不下去，鸟形时还尚可，为了肚子不是扁的，小索便一脚站立一脚抓树叶，吭哧吭哧的往嘴里送，咔嚓咔嚓的吃了一会儿，她问：“殿君我们不回无亡界了吗？”
“嗯。”厌灼华答：“不回。”
“那我们直接回京城？”
“嗯。”想了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厌灼华眉眼放软，语调半调侃着也轻了些许：“回去寻阿夭哥哥。”
还在奋力吞叶子的小索被绿色的汁水猛呛了一嗓子，差点儿归西。
新的缘分总会如期而临。
回无亡界时他总是不愿耽搁，每时每刻都想速战速决一样，但如若是从无亡界里回京城，厌灼华又总是慢悠悠不紧不慢的，似是很享受在路上的时间。
所以这次回去他依旧是扛着小索赶路回去。
加之，有些不太平尽量还是在路上解决，不要再把麻烦带到客栈了。
果不其然，约是近日来他在无亡界的原因，又或是对方阵营出了点问题，已经销声匿迹数日的人形黑影在厌灼华赶第三天路时出现了。
他们就像一个急需汲取养分的寄生妖物，虽说每次都是只有被厌灼华秒杀的份儿，但多年来的纠缠已然成为了一种常性习惯，猛然有一日寻不到这抹熟悉的气息了，他们便会躁动不已。
就如此时，早先就知晓厌灼华厉害的人形黑影明知上前便是死，但他们似乎等不及吸取这道主人的一切，想要确认一下他的存活，几乎是张牙舞爪的就冲了过来。
俨然已经忘了他们最初只是个引路的劳什子。
自然，厌灼华之前也总有这样回无亡界突然消失一段时间的时候，黑影的反应都和今日别无二致。
厌灼华并不新奇，甚至早已习以为常。
可他习惯不代表其他人便适应。
“啊啊啊啊殿君殿君！”人尚且会不要脸的以多欺少，更别提这些黑不溜秋的东西了，几道黑影迅速且凶狠的抓向厌灼华，小索吓得大声叫道：“打死打死打打打死他！他过来了！！”
由于这鸟还紧紧抓着殿君的衣物黏在他肩膀上，厌灼华本要召唤过邪的神识被耳边这一嗓子嗷的差了道，他嫌弃的蹙眉啧了声，手里空空如也，只能先遵循本能的避开攻击。
数不清的年数，怂的立竿见影的样子也数不清，往常她怂厌灼华就小心护着，毕竟是自己养的宠物。可不知是不是去了一趟妖界还是另有其因，方醒初死的那幕一遍一遍的涌上来，如蝼蚁般啃噬的撕咬着摇摇欲坠的疼痛感知。
过邪忽而现在手里，厌灼华眸色微沉，他抿唇一剑把两个黑影捅散。
“这么害怕？那就下来自己主动去杀，”过邪又解决一个，厌灼华伸手把快团成团的小索拽下来扔在地上，“我还能护你一辈子？”
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小索被扔后都懵了，可她妖力低微比凡人强不了多少，都不用试便知绝对打不过，突如其来的场景把她吓得鸟脸都白了。
“呜呜呜殿君不不不疼我了，”小索抖着翅膀乱扑棱，看起来是想往不远处的树上飞，可她鸟形太胖此时又惊惧的不行，原体飞的离地还没一米高就啪的掉在了地上，她摔得肚皮朝天，害怕的带哭腔抱怨，“不但不不不疼了还还还还凶我——”
厌灼华：“……”
几万个日日夜夜厌灼华护这小东西都护出条件反射来了，一见她怂成这样还被吓哭，厌灼华不耐的啧了声，心下却软的一塌糊涂，说着让她自己解决，过邪却是已经先发制人的冲了过去。
黑影并没有躁动多长时间，毕竟不是个杀人攻击的物件——没这能力。不多时他们之中被斩杀的还剩两“人”，那两个还飘飘忽忽的荡在离厌灼华很远的地方，似是回神了，又和之前只专门出现引人注意的样子无甚区别。
看方位，这次他们站的是南面。
小索还在把头埋进翅膀里，身下都被她扑腾出了一个坑，看来是想把自己埋起来。
厌灼华过去弯腰把她捡在手心，鸟依旧抖着身子并且不吭声不理人，他只好无可奈何的放软语气：“知道你怂的一个了，以后不会扔你了，爹爹会护你一辈子的，我又不会死。”
我还能护你一辈子吗？厌灼华努力的抛去方醒初的死，心想，确实能，只要不死，他便能一直护着小索。
“……哼。”
不用特意去哄，只需要殿君一句话小索立马就能变成个没出息的。果然，刚哼完，她就把头从翅膀里冒出来，看着厌灼华问：“殿君，他们这次是想引你去哪里啊？”
“南方吧。”过邪回鞘，厌灼华眸光暗沉，捏着小索后颈肉把她放上自己肩膀，看都不看黑影一眼，径直的往京城的方向走：“不必管，先回去。”
……
夜幕降临时，一人一鸟总算是步入了客栈，小二正在招呼里面的最后一位客人，余光瞧见这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当即扬的更大：“客官回来啦！”
这里的人情世故一直都是令人最舒服最喜欢的。厌灼华眉眼平缓，清冷的朝他一点头：“嗯。”
下午刚行至京城时，离客栈越来越近，厌灼华胸腔里想要见到桃夭的感知便越发强烈，直到此时被小二的一声喊回了神，那股神识竟丝毫不受控制了。
没有再过多寒暄，厌灼华几乎是立马便抬脚上了阶梯，没回自己客房，还省了敲门程序径自直接的推开了桃夭的房门。
本要脱口而出的什么话再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时徒然静默，厌灼华抿唇轻蹙眉头，似有不解为何没人。
“入世公子来找出山公子啊，”这时，上楼来给入世先送些晚茶的小二见状，在他身后道：“您走的当天晚上，出山公子也有事离开了。”
“有事？”厌灼华眉头蹙的更紧致了些，他回身看着小二，问：“至今未归？”
小二推开入世公子的房门，把晚茶放在他桌子上，随口应道：“是。跟公子您一样，走后一直都没回来。”
“……嗯。”客房里就算没人小二也会每日过来清扫，此时屋里的一尘不染确实也像是近日来没住人。厌灼华压下心里的一丝烦闷，淡淡的嗯了一声，便随手关了桃夭房门回了自己客房。
到了房里二人又寒暄了两句小二才退下了。厌灼华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转眼就忘了他打算在见到桃夭的第一面时说些什么。
“公子，”小索跳到桌面，仰头看他，道：“我想宦若姐姐了。”
几月未见的确是应当想了，被清茶一冲，方才的郁闷早就不知被冲散到了哪处角落，堪比没心没肺。闻言厌灼华放下茶杯提起她颈子，一句话没说，但要去的地方明显不言而喻。
小索在他手里乐的嘿嘿直笑。
人刚回来就又要走，况且这天色都彻底暗下来是快休息的时候了，小二看见他，脸上收了笑，感觉入世公子是真的忙，便问了一句：“公子又要出门斩妖降魔？”
厌灼华坦坦荡荡：“去温柔乡。”
小二：“……”
看着清心寡欲、禁欲清冷的入世实则也是个凡人，需要解决身体需求，不过由此小二竟觉得自己离入世公子这种高人更加近了。
而这边旁敲侧击询问了长谈、天降各种幼时的事情，非但没有唤醒丝毫那时丁点儿的回忆，最后还逐渐引起了怀疑的桃夭满身低沉。
天降谨慎的问他为何最近总是提起方醒初这个名字，长谈也甚是不解的问他脑子又抽了什么疯，桃夭的进度一筹莫展，还只能不“打草惊蛇”的暂且把此事放放。
交谈的越多，桃夭便越想厌灼华，想他小时候什么样子，是不是和自己记不太清的小小身影能重合在一起，又想他这七万八千年到底是如何过的，才能那么清楚的记得他耳垂上的小月牙，以及……月亮哥哥。
他当时那么小，需要哄着护着，需要抱着疼着……桃夭垂着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整个人的肩膀都像被压上了一块儿重铁。
过往一点儿没想起来，但他依旧喘不过气。
因为急切的想记起，所以原本还想不顾怀疑的继续探寻，但他又突然算到一月已到，厌灼华应该回来了。
巨大的想念把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未知压下去，桃夭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下了九重天。
“咦，”入世前脚刚走不久，小二眼前又出现了出山，他惊奇：“出山公子也回来了？”
也？方才的毫无波澜被一扫而空，闻言桃夭眸子一亮，亮种还带着股不容忽视的思念。
“灼华回来了！”叨叨完这句他几乎是霎时就冲上阶梯，显然是想见到他口中这个人。
只是他刚冲上去一半，小二便立马喊住他：“入世公子此时不在。”
过度用力的脚步猛地一顿，和阶梯相摩擦发出一声不悦的声响，桃夭些许委屈，他扶着扶手，回头问：“去哪儿了？”
小二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觉得男人大多都该如此，便一字一顿道：“温柔乡！”
桃夭：“……”
“你说什么？哪儿？”委屈的眼神几乎转瞬变为暗沉，桃夭面色不善，腾地两步从楼梯上下来，一副能吃人的样子：“你说他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榜单，为了自救，国庆从十月一号到五号我要日万了，能上个勤奋榜，哭辽(?;︵;`)，希望大家支持呀～
感谢支持，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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