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若姐姐!想你!”从后门摸进来没多久, 上好的包房里便响起了小索真情实感的呼喊。
宦若一双金瞳里满是笑意,像母亲见到出了远门此时终于回来的女儿般慈爱,温柔的用纤纤玉手抚摸她的脸颊,又揉揉她脑袋,笑的开怀,“还没把我忘了,没白养。”
小索嘿嘿嘿的说着哪敢儿, 往她怀里蹭了蹭。
厌灼华就坐在一边喝茶, 见到此情此景, 大抵也是从她眼里看到了母爱,随口道:“小索怕不是你生的。”
宦若:“……”
满脸笑意当即转为嫌弃,宦若松开小索, 快速的上前把一只手变成了毛绒绒的白爪子, 丝毫不留情的伸出利爪抓向“最大红牌”桃花姑娘的脸颊。
知她只是虚张声势,况且眼前的情况虽看着惊险,却并无半分凌厉之气,厌灼华淡然斟茶,别说动,眼皮都未撩起一分。
果然, 利爪在即将碰到那好看脸蛋儿的最后一刻徒然收起,变成了软绵绵的粉肉垫,轻之又轻的拍在厌灼华的侧脸上。
“这位公子,看清楚,”宦若用肉垫子踩他脸, 当是把人踩在脚下,“小索是颗蛋,蛋裂了是坨肥嘟嘟的肉,我是只喵,苗条。”
如此说着小粉爪子便滑到了人的下巴上,似调似戏的,若不是两人眼神都无比嫌弃加正直,这副场景真的太过暧昧旖旎。
小索:“……”
“我……咣!!”
厌灼华正要脱口出的不友善词句未来得及面世,便被耳边“咣当——”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那声音比被五雷轰顶还要震动,两边房门的其中一边此时都晃晃荡荡的似要脱离本体。
饶是平日里厌灼华这样清冷的人在突如其来的声响中都被惊了一下。
更别提剩下的一喵一鸟了,小索吓得脖子一抽,立马出溜一下现了原形,还“啊啊啊啊有鬼”着躲到了殿君衣服里,猫爪子本还要在调戏多一点,此时却也像被捉奸似的缩了回去。
想他桃夭只是妄初时,便对这个名为厌灼华的人一见钟情,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了。他不知他是不是天性便是如此——喜欢男子。感情本就不是能说的清的东西,可他能确认在这之前,他绝对没想过会想和一个男子生活一辈子。
“过五关斩六将”告诉自己只是想和厌灼华做朋友,实际行动却是去买龙阳话本以至于摸透到底怎么回事,至多努力也像流水一样付诸东流。
喜欢就是喜欢!
后知晓妄初或许不仅是妄初还是方醒初时,在九重天桃夭更是撕心裂肺地想厌灼华,一方面的情动是一回事,掏空心肺的想记起厌灼华的幼时种种又跟着添了油加了醋。
犹如干柴碰着烈火,劈啪作响的烧着他的肺腑,灼热又生疼。
第一次在客栈时见到厌灼华他只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第二面见到他便是在这温柔乡的门前了。
那时他脸上挂着粉色面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不教人看清他的脸,身上也是穿了同样的一身桃花粉。
如此便也罢了,他还扭腰抛媚眼!
然后他撩人而不自知,不想负责便算了,竟然还敢来温柔乡!
来这里能干什么?!
在路上桃夭一想到这个就气血翻涌控制不住体内的邪火,就差提着不绝杀过来把这劳什子青楼捅个对穿让它当场上演楼塌人逃,也省的他此时难受的心肝儿肺疼。
大抵是直觉作祟,他就是知道厌灼华在这间房里!况且小索的一身鸟味儿都冲破天际了!!
克制住八成的力度踹开门,没成想这门这么脆弱,当即发出“嘎吱嘎吱嘎吱”的憋着拉二胡声,难听至极。
门被破坏了,桃夭的脑子霎时也跟着冷静了一分,但一抬眼又将巧看到眼前色|情的一幕,他胸口一炸,眼睛都红了。
“厌灼华!!”他气的两大步跨进屋,气的声音成了低吼,还带着些许的嘶哑,显然动了真气。
从认识至今,小索还没见过如此可怖像能吃人的那厮,偷瞄的鸟眼吓得瞪的溜圆,“嘤”地一声钻进殿君的领子里去了。
不自主的一瞬惊吓过后,厌灼华瞧见他倒是眼睛稍微一亮,“阿夭?”
“你干什么呢?!”桃夭才不管此时什么夭,上前就使力把人从凳子上拽起来,又一次出其不备,厌灼华被他拉的一踉跄连忙跟进几步才站稳,面上染上了分不解。
但桃夭还在继续。他拉着人噔噔噔的后退两步远离猫妖,看着厌灼华阴阳怪气,“入世公子,不是斩妖除魔么?你让那妖女乱摸什么呢?”
宦若:“……”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人神神应该都听出那股酸味儿了。
厌灼华被紧攥着胳膊,闻言微一怔愣,随后淡淡不可察觉的笑意自眼底散开。
但桃夭气昏头了压根儿没看出来,只把头转向宦若,“如若入世不忍动手斩杀,那出山代之?”
宦若:“……”
直到这时,听了一耳朵的小索才敢从殿君后脖领里探出头来,音低气短的放狠话:“你、你你你你敢!”
呵,连这只死鸟都帮着她说话?桃夭脸色当即更沉了。
自门裂了开始,宦若还一句话都没说呢,自觉有些委屈。
“我说这位公子……”
“这里是小索修炼成人的地方,算是她的家。”不待宦若换上冷嘲热讽的喵喵脸,厌灼华便截住话头淡然的解释道:“那个就是她不怎么靠谱的娘。小索说想娘亲,我就带她来了。”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伴随着房里突兀的一静之后,只见犹如换脸一样,桃夭咻地一下泄了气,茫然正常了。
宦若:“……”
未出一息之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喝,楼下的客人姑娘便见楼上温柔乡老板娘此时叉腰正在怒斥两个形貌俊美的男人。
“你们——”有凡人在场,宦若脸上带着遮脸的面具,她猛拍门指向楼下门口:“给我滚——!”
身段姣好却宛如泼妇。
拿她解释完了厌灼华也不敢再触她逆鳞,怕她真的生气以后都不让小索回来了。
他笑了一声,扯了下桃夭袖子与他在众多目光直视下淡然的出了温柔乡。
……
二人并肩往客栈走,厌灼华心情良好的摸了摸肩上小索的脑袋,不多时就把她摸得直栽头,困意不受控的上涌分散。
而明了真相的桃夭知道了厌灼华来温柔乡并非是为了那档子事儿,从泄了气开始一句话都没说,此时只是有些拘谨的垂着眼眸走路。
方才太冲动了,他心想,若是不明真相,他可能还会把厌灼华按床上……
幸而理智回笼的快,险些酿成大错惹人厌恶……他还不知厌灼华到底喜男喜女,想问又不敢问,唯恐听到对方让他滚远点儿的话。
是朋友还能时常待在一起,被讨厌了那便……霸王硬上弓!
……但不敢。
南征将神活了九万岁,倨傲狂妄自信了九万年,唯独对这一件事谨慎害怕的心抖。
只要对方是坏的,杀人放火他从不手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他现在一丁点儿敢赌的心都没有。
只敢撩一撩以示主权,说不准撩着撩着对方就懂了呢!
太怂了,堪比小索,甚至更甚,桃夭嘴唇紧抿鄙夷的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番。
“阿夭。”这时,厌灼华喊了他一声。
因为方才一直在想这个人,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桃夭心跳突然跳漏了一拍,他眼睛里泛着星辰的转回头,视线丝毫不遮掩,“嗯,怎么了?”
厌灼华随口问道:“我回到客栈你不在,小二哥说你已走了一月,去做什么了?”
此话一出目光霎时转开,桃夭咽了一口口水。他想告诉对方他叫方醒初,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直接告诉了对厌灼华并不公平,他想把自己尤其完整真实的一面给过去。
“家里有些事,”桃夭声音艰涩,干巴巴道:“回去处理。”
厌灼华不疑有他,淡然一笑,又喊了他一声:“阿夭。”
这声阿夭与方才不同,方才只是平平无奇的喊他名字,这次尾音却是带了点上扬,故意勾人似的。
桃夭心跳节拍直接漏完了,他转头应:“嗯。”
“初次见面,你非要跟着我说是为了和我做朋友,”厌灼华直勾勾的看着他,不提温柔乡,只道:“那如今第二桩事也解决了,你还在是为了什么?”
剑柄和第三把残剑都在自己手里,且对方丝毫没有觊觎的模样,此时的任何怀疑在厌灼华这里都不存在。
“我……”漏掉的节拍重新燃起,心跳在胸腔里咕咚咕咚的跳,桃夭也同样直勾勾的看过去,耳尖泛红,话却很怂:“想和你……做知己。”
和初始尤为流露感情的做朋友心下惊诧有些差别,这个回答不是很令人满意。厌灼华虽喜男子,但那时他只是觉得自己会和桃夭仅留下“萍水相逢”,没有也没敢往那方面想过。
但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桃夭出口就能撩他,撩来撩去的,厌灼华就被他撩出火来了。
不负责的桃花妖不是好妖,应该被收!
“你知晓龙阳吗?”厌灼华气定神闲的问。
“……”和第一次被问迟疑不懂不同,这次桃夭立马道:“知晓!”
“啧,”厌灼华点头,道:“有点儿出息。”
桃夭:“……”
接下来二人无话,桃夭原本以为他答了知晓还会有意想不到的下文,没想到等了半天没等过来,憋的他一路胡思乱想道,灼华问我知不知,难不成他是喜欢的……?
而厌灼华是真的气也定神也闲,问了这一通,如若对方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他大概上去便能一巴掌把人抽醒,再给他灌点儿迷魂汤,但如今回答是知晓,他就心情颇佳的想,头次打开龙阳新姿势,便多给他一些时日吧。
反正他们不老不死,时间多的是。
两盏茶的功夫,二人到了客栈,许是在赌两位公子今夜还会不会回来,小二坐在柜台处手撑下巴困的头一栽一栽的。
模糊听见脚步声,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哈欠连天道:“公子们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要留宿温……”
一句话还未完整便戛然而止,小二迷蒙的双眼在看见出山公子异常不友善的脸色和眼神时,硬生生的被他掐断话头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但声音都出来了总不好只说一半,小二瞌睡虫被吓跑许多,笑着道:“回来一起睡觉啊?”
死亡视线被收回,桃夭微抬下巴,理所当然:“嗯。”
厌灼华:“……”
互相点头应付完,上了楼到了房门前,厌灼华推开房门抬脚便要进去,手腕却被人一下拉住。
触觉明显,厌灼华回头先是看了一眼桎梏住自己的手,又抬眸看向桃夭,道:“怎么了?”
“灼华,”桃夭紧紧握着他,半晌闷声道:“小索回家可以,你也可跟着去……但你以后别真的去那种地方。”
这个“真的”指哪方面一清二楚,都不必刻意解释。
厌灼华眉梢微挑,正想故意问他为何,便听桃夭自顾自接话道:“我不高兴。”
这等情绪之事倒是承认的坦坦荡荡毫不作伪。
想调侃的话当即被吞进咽喉,厌灼华道:“嗯,不去。”
本来若不是因为小索,他也从未去过那种地方。
桃夭高兴了满意了,眉眼弯弯的放开人让其回了屋。
“这厮,”突然!不知半路到底何时醒的小索从厌灼华肩头飞到了桃夭肩头,看殿君未发觉进去了,此时她就贴着桃夭耳边用气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公子啊?”
心满意足的笑瞬间僵在脸上,桃夭被惊的不自觉肩膀一颤脖子一缩,头皮都炸了!
一边耳际呼呼呼的喷着鸟的气息,桃夭快吓死了,他先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房门,没听见有动静这才赶紧闪身回了自己房间,他惊疑的回过头把小索薅下来扔桌子上,直眉楞眼小声回:“什么?”
声音低的真的几近气声,俨然忘了已经到了自己地盘儿,不可多得的一副做贼心虚模样。
小索抬爪挠了挠翅膀,又用嘴巴梳理了一下羽毛,接着便用一种‘我已看透世间红尘’的语气说:“你是不是在打我家公子的主意?”
看那眼睛,都快黏殿君身上了。
除了对上当事人有点怂,桃夭既然敢喜欢也就敢让别人知道,在木庄时从张无夜能看出来便知,他可不想既藏着又掖着。
可从九重天回来,他先受了小二一波“出山公子也回来了”从而知晓了灼华在这里,心头高兴思念,可还没等见着人,他又被小二的一句“温柔乡”给逼得发疯想“咬人”。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赶到那里,一通疯还没撒上一时片刻,便又被灼华淡然带着笑意的“这里是小索的家”给瞬间打回了原形。
短短的一两息,他的心历路程可谓是上天庭下地狱,好不折磨,浑浑噩噩的。
所以便导致了路上小索到底是何时醒来换了个人的肩膀踩,他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回来后死乞白赖的要了厌灼华的应允“不会真的去那种地方”,他心里高兴满足,小索猛然来这么一句,他当然得炸!
炸不是因为小索看出来了,是他怕被灼华听见!
听见这鸟的询问,桃夭屈起手指敲打桌面,很想说“是,我就是在打你家公子主意,我就是对他图谋不轨!”
可这小东西毕竟是厌灼华身后的妹妹闺女孙女儿,她知道便也等同于厌灼华知道了。
不管对方喜还是厌此种感情,桃夭都不会愿意这话不是出自自己之口。
况且若是真厌了,他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说起来还是怂。
“不,不是。”桃夭停止敲桌面的动作,手撑下巴无比正直,“我和灼华是知己,收起你那满脑子都为龌龊的不雅思想。”
小索:“……”
“你当真不喜?!”小索凶神恶煞的盯着他,堪称面目可憎。
难不成是她多日来看错了?可殿君明显看起来是喜欢他的,这家伙!听完这一通回答,小索气的小胸脯都鼓了起来。
桃夭没见过小东西这副模样,一时竟拿不准怎么了。
“不喜。”不过他还是如此道。
“……”心平气和好好顺顺自己的毛,小索强行把炸起的羽毛理平,她想为殿君找回公道的心在想到厌灼华也许并不想让对方知晓,便识相的闭嘴不多管闲事。
“就是你!”临走前,拍着翅膀飞起来到门口,小索突然回头凶巴巴的对桃夭放狠话道:“再敢撩我家公子,我叨死你!哼!”
我就撩!桃夭面带微笑跟她对视,在心里同样放狠话。
“当、当、当……”大晚上的确定了四下无人,小索用鸟嘴敲了几下门,可怜兮兮的小声道:“公子,你把我丢了没发现吗?”
屋里的人大抵是已经躺下了,听见声响里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小动静,不一会儿门便一哗啦,厌灼华手里捏着一本书站在门口。
“去哪儿了?”路上只顾着和桃夭说话‘调情’他也没注意闺女没了,但他以为肯定是她睡醒后偷飞出去玩儿,此时便居高临下看着小索,道:“去会哪只公鹌鹑了?”
小索:“……”
兴致勃勃打算报复一波紧随其后的桃夭:“……”
“我是桃花妖。”桃夭上前揪住半空中还飞着的小索后颈,一本正经的纠正:“不是鹌鹑。”
厌灼华:“……”
“我又胖了,还又圆了,”被人提着命运肉,小索耷拉着翅膀有气无力装可怜,“半路睡醒怕压着公子就飞到那厮肩上了,然后到了客栈醒来发现公子把我丢了……”
“她撒谎!”为了报复自己被凶,桃夭义正言辞地举着鸟,对厌灼华大言不惭的告状:“她方才醒了第一眼就说要把我啄成马蜂窝,我没惹她。”
小索:“……”
狗屁的。
鸟头向后看,小索怒目圆睁的看着他,便听殿君冷漠无情的说了句:“睡房梁,没有小被子盖。”
从木庄回来后,桃夭便给她在屏风前支了个能容下几个小索的床幔,美名其曰是为了对孩子好,实则就是不想让她看殿君,穿着衣服的也不行。
接着又跟对她多好似的,还找了块儿破布做小被子。
入目之处简直惨不忍睹,但多日来住着住着也习惯了,还挺舒服暖和,在无亡界的那一月她也是这样住的——殿君亲手搭的。
可现如今一朝被没收权限!实在没法忍。
但不等小索为自己辩解,桃夭先行急了,他不同意,一板一眼道:“那不行!不能把她放出来就让她睡小床幔,别让她看盛世美颜,这是惩罚。”
如此说着便不敢再得瑟,赶紧把小索递了过去,说声晚安便打算休息。等人嗯了一声接过小索,桃夭目光往他拿着书的那只手一瞄。
当即看到了——妄初贤良淑德,无亡又猛又刚。
眼睛顿时都像是长在上面撕不下来了。
桃夭:“……”
见人眼神瞄过来,厌灼华也随意的瞅了一眼,完全没有惊慌失措需要藏书的紧张感,相反他略一挑眉,问:“喜欢?”
其中之一的主人公又是自己,桃夭眼睛不挪,表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一言难尽,没吭声。
“喜欢送你。”厌灼华淡然的把书拍在桃夭胸口,道:“新姿势。”
桃夭:“……”
最后只有仅仅三字,但桃夭却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厌灼华不能见血,但蒙上白色布条还能瞧见,不知丑八怪蒙的那黑布之下还能不能看见,桃夭心想,下次再送他本书,顺便问问。
成功回到殿君身边的小索没先回自己的窝,而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厌灼华,待人重新坐上了床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拿出了一本——无亡是妄初的天。
斟酌半晌,小索站在桌子上小声开口:“公子……”
这语气和平日她被吓到出溜成原形不同,并无颤抖,但又与往常她自然说话的样子不一样,中气不足。
察觉有异,厌灼华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才勉强分了她半个眼神。
难不成是被谁欺负了?
“何事?”他抬眸问道。
“公子,”小索小鸟腿往前走了两步,依旧小声:“你……你是不是喜欢那厮呀?”
如若殿君回答是,那她一定要阻止不能让他再沦陷了!别人只是拿他当知己!
没想到得此询问厌灼华无甚表情,只淡然的合了书,他上前提起她后颈肉走出屏风把她塞进窝里,平缓道:“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睡觉。”
小索:“……”
塞完不多时厌灼华往床边走,下一瞬,小索又听见自家公子说:“是应当给你找个公子夫人了。”
小索:“……”
休息前夕,厌灼华看着《无亡是妄初的天》里的一段【“界主。”妄初面带潮红衣衫半解,香肩锁骨那里有不容忽视的青紫痕迹,裸露在外的腿根处都有淡淡的掐痕。他泪眼婆娑的看着站在床边的无亡界主,跪坐在床上道:“我听话,你别走了。”】,他心情颇佳的安然入眠。
入睡时,他安然想,把妄初换成桃夭的脸,似乎是有些香艳。
隔壁屋里的桃夭则翻开《妄初贤良淑德,无亡又猛又刚》,看到了【“我厉害吗?”无亡把妄初压在身下掐着他的下巴让其直视着自己,媚惑问道。此时他们一上一下身体严丝合缝,期间还有细小的水声做乐,缓了好半晌,妄初才眼角带泪的颤声答:“嗯。”】,无论如何,他都睡不着了。
“这……这……”显然段位不算很高,桃夭面红耳赤的把书合上,怕被人看出什么似的单手掩面,自语:“灼华平日里看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书啊。”
而且现在再把丑八怪的脸换成厌灼华的也不行!他堂堂天神怎么一直在下面?
心里实在是郁闷不解,上下、下上的和脑子里的灼华做了各种姿势,桃夭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呼——呼呼呼——”
半夜,外面毫无预兆地起了风,本就是夜晚的夜色突然黑沉如墨,并非伸手不见五指,但那散发出的光线像极了被蒙上了成百上千粒尘土,灰蒙蒙的。
透过窗棂能被瞧见的树被刮的东倒西歪,形似鬼魅,异常诡异。
“公、公公公子。”六感本就比常人强上许多的小索在床幔里瑟瑟发抖,终于没忍住哆嗦着身体摸黑到了床角。
一开口声音都吓得变了形。
在大风突然而起的那一刻,厌灼华便已经眉头轻蹙睁开了眼睛,此时听见小索摸到自己耳边寻安慰,他当即先抬手把清凉的手掌抚在了她头上揉了揉。
“嗯。”厌灼华温声道:“可能是要下雨了,不怕。”
小索“嘤嘤嗯嗯”的应着,身体还是没出息的往他手里缩了缩。
“噼啪——轰——”
忽而,整个房间里猛地一亮,一道惊雷伴随着两道闪电突兀的打响,把整个天地都照的惨白,小索翅膀都要抖的打结了。
这种即将落下来的惊雷和大雨,在凡间自然是见过,但却并不多见。
昨天天气好,晚上还缀了满天的繁星,当时为了通风窗户此时还被支着,如今就露着两掌宽的缝。
可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眼看一会儿就要落雨了,厌灼华坐起身把小索丢进被子里,说:“我去关窗。”
小索害怕,非要贴身跟着殿君才可安心,闻言她立马挣脱被子一膀子缠上了厌灼华的手腕。
“一一一一起去吧。”她可怜兮兮道。
“……”无法,厌灼华嫌弃:“出息。”不过嫌弃完还是握着小索一起去窗边了。
可等到了窗户前,刚想把支窗的东西拿下来,他眼睛随意的往外一扫,眉头当即便狠狠的皱了起来。
“我的个托塔天王啊——”小索显然也看见了,瞪大鸟眼吓得脑抽:“他们怎怎怎怎么又来了?!”
厌灼华惩戒性的捏了捏她肚子,让她别那么大声,不过经此一嗓子,他更加神色不善的盯着外面,没答话。
只见面向京城的街道上,过了几户人家后有一大片树林,那里这些入目能及的上方点点落落着数道人形黑影。
他们如游魂一般飘荡在半空,大风刮着都自岿然不动,闪电一现,一团团黑中又透着一股诡异的无色。
和第一次拿到过邪时不同,那时候厌灼华“捡到”过邪,可是近千年都在遇到这种东西,但他从未理过,如此也相安无事的过了这许久。
但千年后,这个幕后者突然改变策略都不惜拿生人为祭也要引他出来,时至今日短短几月,他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到他住的地方招摇过市以吸耳目——并且还是亲自现身。
天上当真开始落雨了,斗大的雨水砸在干燥的京城地面上晕湿了一片。眼睛往京城街道上看,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中,那里正对着厌灼华的方向站着一个和人形黑影全然不同的人。
他一身金衣,整个头都被巨大的兜帽盖住,只露出了此时略显苍白的鼻尖唇瓣和下巴。
似乎察觉到头顶不悦的打量,金衣极缓极缓的抬起了头,让人更清楚的看到了他鼻尖以下的部位。
棱角分明,犹如刀刻,却又并不显得冷硬,倒是有些柔顺之感,和未露出的面容拼凑在一起,许是好看的。
不知透过蒙着自己眼睛的兜帽看到了什么,他唇角微勾,对厌灼华露出了一个堪称友善的笑容。
“什么妖孽?”厌灼华冷眼盯着那处地方,在已经落下的大雨狂风中冷声问道。
离得远,但他张口说话的音调竟是比平常说话还要低些,可在如此环境下这些字眼还是异常清晰的传到了金衣耳中。
听此询问,金衣嘴边友善的笑容被他更加肆意妄为的扩大了。
“得此一见入世公子,”他声音带有磁性,语速略慢,脸上在笑语调里却没什么感情:“实属荣幸。”
明明也算是正常的音色,可又很奇怪,只要稍微留意便能教人发现这声音并非是他的本音。
有些许的失真,过假。
厌灼华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是人便说人话,是鬼就别说人话。”
金衣笑着把头低了下去,下一刻他身体就缓缓的前进上升,不多时便稳稳的落在了能和厌灼华平视的半空前方。
小索被他吓了一跳,小声的“啊亲娘呀”惊呼一声,便连忙从殿君手心挣脱飞到了他衣服的后领子里。
“人话不会说,”金衣停在他面前不再动了,任由大风把他的外袍刮的朝一个方向变了形,他温声答:“确实不是人。”
废话,是人也不会让人形黑影跟着他跟了上千年。
“哦?”厌灼华冷冷的看着他,耐着性子与他周旋:“那不知阁下是哪路神圣?”
闻言金衣却不接话,露出来的半张脸没有一丝变化,没露出的上半张脸大抵也是面无表情。
敌不动厌灼华自然也不会动,毕竟沉不住气的是对方,所以此时他便冷漠中又带着好整以暇的和金衣面对面着。
如果飘在面前的只是人形黑影,那都不用他动手,随意把过邪召出来让它去解决便可,可这个幕后“大魔头”如今是第一次现身,厌灼华从未与他交过手,不知他实力如何,还是得小心谨慎不能贸然行事。
而且,他还当真想看看这人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隔着一道窗,一里一外两道身影沉默对峙着,闪电惊雷时而出没,照亮整个天地的同时还把他们全身的气势映的更加冷沉了。
“我并无恶意,”终于,金衣首先打破沉默:“只是想与入世公子合作一场。”
闻言厌灼华倒是没什么感情的扯了扯嘴角,他不答这句,只问:“想必阁下知晓我手中有把残剑名叫过邪,这些黑影是听命于你,是吗。”
听命于金衣,那那时把他引去炼狱的自是该出自他手。
“是。”这回答没有一丝犹豫,倒是敢作敢当,和千年来从未露过面的缩头乌龟的形象极为不符。金衣道:“公子手里现下应当不止一把。”
厌灼华眼神微凛,嘴角无甚感情的笑容却是又扬起了些许,他依旧不回答这句,又道:“在东水城时那一千一百二十三户人家,是阁下为了引我出来拿生人为祭?”
这次,闻听此言的金衣略薄的嘴唇倒是抿了起来,半晌他答:“不是。”
这答案并不意外,但厌灼华还是装作略感意外的挑了挑眉。
当时从东水城回来的路上,想到那千户人家所遭遇的一切,缓过神的厌灼华感到背脊发凉的同时又只觉得对自己深恶痛绝。因为他觉得,如若他能早些插手过问此事,便不会让这个幕后人拿生人做文章引他出头。
可后来想了想,过邪当时被镇压在第十层地狱的炼狱中心,那里的周围可不会有什么凡人存在,他要是真的不去这人似乎也拿他没办法。
可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神没剑,拿第二把残剑时又是这么个经过下场,所以会有如此怀疑也不奇怪。
但在第三个地方,冰极那里的人曾经都是正正经经的神,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凡人,就算应付了找不到根本原因他也拿不到第三把残剑。
厌灼华对神没剑一无所知,如若没有桃夭回族里看过记载,他还真的会对此一筹莫展。
哪怕幕后人把木庄里全部的人都杀了也没用。
加上金衣也确实从未有一次出现在过现场,所以因果细想起来也没那么复杂。
想通以后对这个答案确实不会感到意外,厌灼华可谓是心情舒畅。
总体来说便是金衣确实每时每刻都在用人形黑影引厌灼华过去,可其余更多的他应该没做过。
只不过敌人在前,应当留点底牌,最起码不能教人随随便便窥探得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所以厌灼华只是佯作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并不开口。
“没有那么下作,”金衣似乎是皱起了眉头,语气也没那么好了:“我确实想过破坏那里的平衡,便用利器对着湖划了几道剑气,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变化。”
厌灼华:“……”
话音刚落,嘴角的微笑便被拉平,厌灼华目光冷淡,他凉凉的心想,把方才的推论全数推翻,这个恶棍确实是故意的。
虽然听他言之意思是并非有意只是尝试,那错也是他造成的,做不得假。
“没什么异样?”不顾被大雨打湿衣袖,厌灼华伸手把窗户支的更开了,他冷声道:“那几道剑气里的其中之一道把湖下阵法破坏,无数尸骨怨怒都飘了上来,你说无异?”
“怎么可能?”闻言金衣低喃,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多年前有位天神提着他的本命剑去炼狱给了那里阵法结结实实的一道,那里都没什么变化,直到公子去了才被打破的制衡。”
厌灼华收回手,微甩了下袖子上的雨水,懒散冷漠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去了,所以制衡才被破掉?”
金衣点头,道:“极有可能。”
听罢厌灼华心下倒是冷笑一声,心道放屁,不过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不知阁下想要与我合作什么?”
忽而,四周静默了,飓风都似感到了金衣的变化而小了许多,良久,他才字字珠玑地开口:“杀天降。”
还在微甩袖子的动作突兀的一顿,直到这时,厌灼华才颇为正色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人。
比他身为无亡界主时差不了多少,全身上下遮的特别严实,无非便是他比无亡界主多露了半张脸。
简直毫无特色,不过这一身的金衣倒是挺显眼的。
就如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彰显自己的高贵之气,生来高人一等似的。
厌灼华小时候是殿君,身边没有人陪,吃饭都要喝生母的血,厌寒氏喜欢什么他都乐意去做,唯恐对方真的厌恶他嫌弃他不要他。长大了生活轨迹还是如此,只不过是从殿君成为了创立第七界的无亡界主,目的便是杀天降,推翻天界做天君。
可如今突然有个人出现说要与他合作,目标竟是同一个,说不惊疑不新奇是假的,只是多年来的谨慎让他的脑神经过于警惕,警铃不响都难。
厌灼华眼里淬了层冰,再者,杀天降这种事一个无亡界主足够了,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何况还是一个分不清敌友的外人。
“神没剑弑神。”以为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金衣接着道:“彻底毫不留情的弑神。”
还早知道他手里的是神没剑,厌灼华眼里带了点嘲讽。
“阁下,”厌灼华轻笑,语调冷沉似有杀气:“你既不会拿生人为祭,又没有什么能把我拿捏住的把柄。”言罢他微歪头,伸手把窗户落下一点,神色冷淡:“我不用救济天下苍生,平生也最忌拘束,你很有排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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