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第三名，铁打的前两名。这俩人干脆凑一对得了。”
陶川指着教务处门口又红又亮的月考红榜，感叹道。
“去你的，人方哥怎么可能看上那个职高转来的，傻不拉几的，是吧，方哥。”
许如风一巴掌扣在陶川的后脑勺上，转而讨好似的看向方卓扬。
方卓扬扫了一眼红榜上并排着的照片，淡淡道：“不是。”
许如风：“……？”
而后，穿着校服的清俊少年，举起手机，咔嚓将两个人并排列在一起的照片，拍了下来。
熄屏，离开。
除了唇角的一抹弧度，平静得仿佛只是一个来看榜的普通学生。
陶川：“我看到了什么，我瞎了？”
许如风：“我怕是方哥瞎了。”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他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怕被走了的方卓扬听到。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有同学发现，全班又只有方卓扬和梁时音的位置是空着的。
“看什么看，人家去上奥赛训练班了，以为跟你们一样蠢鹌鹑似的。笨鸟先飞，赶紧把这卷子给我做了。”
数学老师老罗走进来，一边挨个儿发试卷，一边训人。
也不怪他偏心，他对梁时音真的抱了很大的期望，当初中考，据说这学生是只考了三门课才去了职高念普通班。
直到上学期，南城市的数学联赛，各个中学都紧锣密鼓地准备。
结果，好家伙，第一名居然被个职高的学生给拿走了。
调考场监控录像、查座位，种种办法都试过了。
没用，第一还真就是这职高生的。
一时间，所有拔尖中学都跑去职高挖人，最后是财大气粗的外国语中学，靠着丰厚的奖学金才把她给抢了过来。
而此刻，老罗最给予厚望的两个弟子，不仅没有进行他们所谓的奥赛训练班，反而蹲在整个南城最脏乱差的地摊集市上打架斗殴。
半个小时前。
方卓扬依旧像往常一样，跟在梁凉后面，和她一起翻墙。
“方卓扬，你烦不烦，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跟我去参加竞赛班，我就不跟着你。”
“你有毛病吧，爱跟你就跟。”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她乘公交，他也跟着乘。
然而，这次她却没有去娱.乐城。
而是往城南走去，最后停在一个卖衣服的地摊前。
摊子前挂着的塑料牌子写着“李明艳小摊，十五元一件”。
摊主是个没有双手的老板娘。
胳膊肘以下是空荡荡的袖管。
“好看吗？李明艳，那就是我妈。”
梁凉停下脚步，看着方卓扬。
方卓扬没说话，心却跟着紧了一下。
“别跟着我了，班长大人，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各方面的不一样，我就是一职高的坏学生，打架，逃课，骗人，甚至还每天跑去娱.乐城，我来外国语就是因为它肯给我免学费，还给生活补助。我对什么破竞赛训练一点也不感兴趣，每天去参加培训，只会耽误我赚钱的时间。方卓扬，我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懂不懂？”
方卓扬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没说话。
“X你妈，你个死兔崽子，你跑，你他吗再跑。十五块的东西，你个黑心肠的都要贪，天打雷劈的……”
两个小光头，抱起李明艳摊子上的一堆衣服就往前跑。
李明艳人胖，没有手，追在他们后面，一摇一摇的，滑稽又吃力。
“憨批婆娘，没手还敢追，追你妈卖批，死残……”
“废”字还没说出口，小光头的后背就被人用棍子敲了一棒。
因为过于用力，梁凉的右手甚至在轻微颤抖，她的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猩红地盯着小光头：
“骂谁呢？信不信今天把你打成残废？”
“死娘们。”都是混过的，另一个光头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就从地上拎起块砖头，朝梁凉扑过来。
方卓扬眼疾手快，伸手，捏住那人的手腕。
啪——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只是一个闪神的工夫，四个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梁凉从小就不是个好学生，打架打到大的，因此，虽然她是个女生，但也没吃亏。
倒是方卓扬，梁凉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能打。
每一个闪身、出手，都仿佛受过了专业的训练。
到最后，两个小光头捂着被打断的鼻梁，连连后退。
直到消失不见。
“方卓扬，你行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不仅会翻墙，打起架来还挺带劲儿。”梁凉蹲在地上，把那堆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
方卓扬嗯了一声。
“你们，这，这没受啥伤吧？”李明艳赶了过来，围着他们查看，过了会儿，见没伤到，又开始恢复骂骂咧咧的样子，“死丫头，没看到人家都拎板砖了吗？也不知道跑一下，你真是……”
方卓扬这才注意到，她不是完全没有小臂，在关节下，仍保存有一部分可以活动、弯曲的肌肉。
两只手都是这样，在手腕上十公分处，齐齐缺失。
不像是意外造成，倒像是被人故意——
切断。
他收回目光。
以免冒犯他人。
“也不怕被人报复。”李明艳丽骂咧完了之后，只补了这一句。
“不会。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人，你们退让一寸，他们就敢进一尺。”方卓扬抬手，碰了一下发青的唇角。
李明艳这才注意到他，稍微收敛了一下，说：“这位同学，谢谢你了，过来阿姨给你弄杯冰粉吃，我帮你……”
梁凉怕了她妈这喜怒无常的脾气，直接把捡起来的衣服塞到李明艳怀里：“妈，你先把衣服拿回去吧，我送他坐车回去。”
李明艳瞪了她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又抱着衣服往回走了。
方卓扬和梁凉并肩往回走。
小巷灯光昏暗。
他们的影子被拉长。
“方卓扬，谢谢你。”梁凉说。
方卓扬看着她，站定。
“痛不痛？”梁凉问。
他摇头。
小巷依旧昏暗，影子继续拉长。
只是，方卓扬的脸，此刻显得有些，棱角过分清晰。
好看。
鬼使神差地，梁凉伸出手，嫩生生的，在灯下白得像要发光：
“那什么，你要不要摸一下，不收你钱。”
-
闹钟响起——
梁凉霍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
一定是最近和方卓扬的接触太多了。
居然又梦到了从前的那些破事儿。
只是，和梦相反的是，她记得方卓扬那时，到最后也没有碰她的手。
大概，是嫌弃吧。
如今想来，自作多情原来是从好多年前就开始了。
手机震动，梁凉闭了闭眼，又睁开。
接起来，果不其然，是姜吸血的夺命call：
“梁凉，今天江禾禾的访谈别忘了，我让阿明来你公寓接你。”
江禾禾是《女人不设防》的主持人。
节目请的都是当红或者曾经红过的女明星来聊天。
话题当然，主要还是围绕着她们的感情生活展开。
按理来说，以梁凉这种咖位，是肯定上不了这个节目的。
但自从赵舸的事出来后，这种访谈节目一下多如牛毛。
《女人不设防》就是其中最粗、最壕的那根牛毛。
“不管江禾禾问与赵舸有关的什么，你只要回答，嗯，呃，啊，呵呵，之类的就可以了。打太极你会吧，别把我当初给你上的媒体应对课的内容给忘了。”
“知道啦。”
梁凉提前看了嘉宾名单，和她一起上节目的还有刚被爆出轨的影后方舒、被丈夫家暴的新晋小花宋艾茹。
无论如何，怎么看这二位的话题度都比她一个十八线高得多。
节目组应该不会太关注她这个小糊逼。
……
然而，如果她知道这个《女人不设防》，究竟能让女人有多不设防的话。
她就是冒着被姜吸血吸干血的风险，也会鸽掉这个破节目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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