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荧玉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觉得通体舒畅,胳膊上的伤也因为上了药好了大半。本来就不深的刀口因为解了毒,竟然恢复地很快。只不过醒来的时候,玄绫早已不在床榻之上。鼻息间没了那好闻的味道,那味道还怪安神的。
自重生以来,嬴荧玉的睡眠一直不佳,时常做噩梦,又极容易从噩梦中惊醒,惊醒之后,就很难再入睡了。
虽然吃力些,但嬴荧玉可以自己换好衣物了。等她洗漱完毕用好,两人都不想耽搁,准备随时回城。玄绫提了一句,墨家有传递信号之物,昨日她便知道城中情况了。
嬴荧玉再好奇,也知道这属于学派之间的秘密,就算问了,玄绫也不会告知。她能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好在白府的伯山正好也要去一趟王城,为了小心行事,两人便随着白府的轺车一起进城。白府的车在安邑无人敢拦,约定俗成,城中的巡防也不搜查白府的轺车。混进城后,玄绫和嬴荧玉便和伯山别过,各自回驿站。
嬴荧玉掐指一算,今日似乎正好是婳娘入魏昂府之日。
能救自己,再去忧虑他人吧。嬴荧玉叹了一口气。
她打马回了归至,果然看到景监和一众人正在庭院中忙碌。见到嬴荧玉回来也是大松了一口气,连忙问她去了何处。嬴荧玉稍作交代后便开始帮忙整装。只是她受了伤,左手尚不能用力,所以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听景监提起昨日的国辩,便知道此刻的景监已经识得卫鞅,并一见如故,想要荐他入秦,不过尚未有计划。嬴荧玉没有搭腔,只说人才不可放过。
反观好整以暇好似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的婳娘,嬴荧玉的目光却有些犹疑。她生性善良,心中建设半晌,如今看到即将入府的婳娘,心中还是不忍。
“秦必将强盛,你若看到苗头,就走。”嬴荧玉总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世间不公如此多,嬴荧玉是真想一一改变。可一腔勇能又有何用?
“有差吗?”婳娘笑得风月失色。
嬴荧玉一时语塞。有差吗?有差的,好歹不用看人脸色,任人摆布啊!但一细想……
婳娘入的正是这当红第一朝臣魏昂的府邸。要说朝臣也不准确,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魏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魏惠王非常喜爱魏昂这个胞弟,因为当时的丞相公叔痤为人保守,上将军庞涓又,可没有人像魏昂一样懂自己。而且魏昂一表人才,长得十分俊秀,在附庸风雅之上又真有几把刷子。这安邑王孙贵族中,魏昂还真算得上翩翩君子郎。也正因为附庸风雅,他也与帝王之位无缘,魏惠王自然喜而乐见,对这个胞弟更是宠爱有加。
他要利又要名,娶了名将之女做夫人,却不想,这夫人竟然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了一个腿有残疾的女儿。魏昂竟然再也不立夫人,只娶媵妾,而这姑娘他又不强求,若是姑娘不愿,他也不强上。倒是在坊间流传着风流雅士的美名。
一路轺车颠簸,疏通的人早已将面见安排好了,直入了富丽堂皇的府邸。景监献上了不少珍琦珠宝,每一物都让魏昂啧啧称奇,其中还有几件上古神器,哪里是随处可见的东西。
趁着景监与魏昂家的管事清点宝贝的时候,嬴荧玉趁机向魏昂献上了一块墨玉,说上了几句话。
而这魏昂也是贪婪之人,见嬴荧玉提出的正巧又合了自己的心意,那墨玉又是至宝的伏羲石。便伸手接过墨玉,让嬴荧玉大可放心。
至于婳娘这样的醉千秋头牌,又有太子申大梁追至安邑的轶事,怎能让魏昂不好奇心动。见了之后更是惊为天人,当下乐得合不拢嘴。景监开出的条件并不苛刻,不过是在这本来就不适合行军千里的雨季暂缓攻秦,白拿了这么多便宜,魏昂高兴得喜形于色。
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嬴荧玉知道公子卯没有好下场,那婳娘呢?上一世之后便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大梁第一美人的消息。
嬴荧玉心中凄艾,可刚才婳娘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悲伤,那模样倒像是彻底割裂了灵魂于那美艳的□□,让人蓦地心疼。这权力之争,天下剑指,竟不知道要牺牲掉多少好端端的人。
嬴荧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景监也是如此,两人的沉默让时间变得浩长起来。
来时三人行,去时留两人。
这巨贾入公子昂府,献上婳娘自然立刻传遍了安邑乃至整个魏国,自然也传到了太子申的耳朵里。
他第一次觉得,教自己如何风流的叔父碍眼至极。传闻中的两位美人,一位跟了自己的父亲当今的不遑多让的魏惠王,一位跟了魏惠王的弟弟公子昂,自己这个太子竟然不曾拥有一个天下美女。
太子申愤懑不已,破口大骂,他的胞弟公子赫不发一言。
不行,这口气,太子申咽不下去。这堂堂大魏的太子,未来的魏王怎能如此窝囊?更别提,那美人儿是真的上了他的心。
魏申盛怒之下,也还算没有失心疯直接去要人。但他也确实想不出个办法来,只好求助自己那从小就比自己有主意的弟弟魏赫,他总能想出办法来。
嬴荧玉和景监从魏昂的府邸回归至之后,一个是久经沙场的副官,一个是重生一世的大秦公主,都莫名地十分低落。嬴荧玉知道婳娘入府之后几日内,公叔痤丞相就将迎来生命的终点。
果不其然,没出几日,就等来了公叔痤病逝的消息,也等来了从洞春香传出的奇闻异事。老丞相竟要举荐不知师从何方的卫鞅和离清为左右相,如若不然,便杀了两人。
一人尚且狂妄,现在还两人,魏王只当这老丞相病入膏肓,头脑发聩。完全不当回事情,也是正巧,魏昂第一时间入了宫,愿替君分忧,既不放虎归山又让天下知道魏王惜才爱才,直接将卫鞅要了去当属官,官阶升一级,也算是给了老丞相面子。离清则可以让上将军庞涓培养。
魏王自然又赞这个胞弟想得周全,让他全权负责,就将此事丢在脑后。来迟一步的庞涓无故被安插了一个离清,当真是莫名其妙。
魏昂可高兴得很,一来收了上古神器还有至宝伏羲石和大梁第一美人,二来他和卫鞅离清本来就是旧识。离清此人恃才傲物,为人固执,碰上同样固执的庞涓,可算是有好戏看。至于卫鞅,帮过自己几次,让他做属官,对魏昂来说也算是得以人才。
这事儿传到景监和嬴荧玉耳朵里,景监抑制不住地开心。入了这魏昂府可比其他人来得容易多了,要想脱身虽也不是易事,但总比庞涓这种狠绝之人要来的容易许多。拿人手短,这魏昂收了自己这么多宝贝,到时候要个小小的长庶子都不给,怕是说不过去吧。
玄绫那边,苦获前来支援,他虽不是首席弟子,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更何况此人虽看起来木讷,其实胆大心细,外刚内柔,从小带着玄绫长大,像是她的兄长一般。玄绫的求援竹简到,便主动请缨,玄绫看到他也是定心了不少。
苦获加上玄绫,想要近身都难。这样一来,这安邑城中对付墨家的势力更是消弭在了暗波之中。虽然隐而不发,苦获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他和玄绫商量了一下,决定护送他们众人直到赵国的都城邯郸,再回总院。
墨家在赵国的势力庞大,三月学社又自发地爱戴玄绫,比起魏国要安全许多。到时候,可以就地收编一部分墨家微子。苦获再回总院也能多一个心眼,以便和玄绫互通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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