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放弃了从魔法部交通司取得出境旅游准许的这个念头。魔法部最近每天都有规模不一的抗议示威,她觉得自己就算在危机解除后的半年以内都最好不要踏进魔法部半步。她开始四处打听有没有人在干那种违法出境的行当,但是始终没多大进展。
她的工作也有了些许的变化——她主动申请和菲利克斯·汉森交换工作内容,她想要负责魔咒伤害科里的麻瓜患者。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菲利克斯,”她的理由十分充沛,“在这次事态平息之前,我只负责这些麻瓜患者。他们不会质疑我,不会提防着我,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争吵。不然我今天打一架明天打一架,你还要费心来拉架,不是吗?”
“你知道的吧,克莱尔?”菲利克斯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圣芒戈里没有任何人有责怪你的意思……尽管我们之前都反对你进行器官移植手术,但是那仅仅是学术层面上的——现在七楼濒临暴露,所有治疗师都非常难过。你要知道,我们都站在你这边,我们圣芒戈永远是一个整体。”
“我当然知道。”克莱尔嘟囔着。
不过,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的是,她的生活确实不太好过。伪装成病人的纯血统激进者会在她的办公桌上留下一些歹毒的黑魔法物品,或是给她寄一些夹杂着可怕诅咒的信件。偶尔她走在圣芒戈的走廊里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射过来一道恶咒——她每天都活得心惊胆战。不过除了第一次拆封信件的时候被里面腐蚀性的魔药伤到了手以外,她目前还没有中过招。
感谢那些在她一年级的时候总找她麻烦的食死徒小崽子,克莱尔想到,是他们磨炼了她。现在他们都进了阿兹卡班,又或者早已下葬甚至是横尸荒野,而她却是圣芒戈能力卓越的治疗师。她越想越开心。即便是现在她遇到了一些麻烦,托那些伏地魔走狗的福,她完全能应付得了,甚至可以说游刃有余。
气温显著回升后,她终于打听到了偷渡的门路,在一个阴沉沉的星期六,她独自一人来到了位于伦敦市郊的一片墓地。她想要见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十五个金加隆,女士,”头发蓬乱的男巫龇着一嘴大黄牙说道,“临时价格调整。”
“我们商量好的,八个金加隆。”克莱尔斩钉截铁地说,她一点都不想退让。
男巫笑了,笑得很猖狂:“那你去魔法部吧,克莱尔·坎宁安。他们的出境门钥匙可比我这儿便宜得多哩!”
听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克莱尔不得不妥协。“给你二十,多出来的五加隆买你嘴巴严实一些。”她傲慢地取出另外十二枚金加隆,放到男巫手上时她还故意弄掉了五六枚,男巫不得不躬身捡起掉在臭烘烘的泥巴上的金币。
“没问题,女士。”男巫丝毫不介意她那恶劣的态度,“务必牢记,明天晚上六点是返程的时间。如果您错过了,就得自己想办法回来了。我这里可不提供售后服务。”
克莱尔从他手中接过门钥匙,那是一个脏兮兮的茶壶。她挺直腰板端着茶壶站在墓地里,觉得自己像个呆头呆脑的疯子。
“旅途愉快,女士。”男巫向她微微鞠躬,旋转脚跟,在她眼前消失了。
雅典比伦敦暖和很多,当克莱尔端着茶壶从天上掉到位于雅典R1号地铁线附近的克里斯托森林公园时,她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
她现在位于克里斯托公园偏僻的一角,循着破烂的路牌走了很久,她才走出泥泞的小路,看到了稍显宽阔的柏油路面以及零星的几位游客。雅典的地铁比伦敦的要整洁一些,即便如此克莱尔在出站的时候还是被一个流浪汉缠住了,他往克莱尔怀里塞了一张唱片,然后死皮赖脸地问她要钱——她不得不用混淆咒才得以脱身。
她这次前往希腊并没有通知戴维,她打算给他一个惊喜。找到旅店住下后,克莱尔开始研究雅典的地图:戴维在上一封信里写到,他所在的剧组将于今晚在希腊国家剧院上演《俄狄浦斯王》,他和他的同学们对剧本做了一些改动,所以这是一次全新的表演。
克莱尔对希腊戏剧没有任何兴趣,她昏昏欲睡地捱过了一整个晚上,在戏剧结束、剧场被照得灯火通明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人们的掌声经久不息,剧组的所有演员与全体工作人员携手走上舞台,对台下深深鞠躬。克莱尔也跟着站起身来鼓掌,舞台上的人太多了,她没能看到戴维,但是她知道戴维就在那里,这热烈的掌声有一部分属于他,她骄傲极了。
散场后,她来到了剧院的后台,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戴维的身影。显然,戴维没有看到她,他正微微弯腰,以一种十分恭敬的姿态与一位老人聊着天。
“……你下个星期就要回到伦敦了,是吗?”
“是的,库恩先生。”戴维说,“我们这一组前来游学的学生都会在下周日返回伦敦。这几个月感谢您的指导——”
“你今年毕业?”
“是的。”
“愿意在毕业后来希腊国家剧院工作吗,戴维·斯坦利?”库恩稍显急切地打断了他。
戴维愣住了。他的表情很精彩,变了又变,克莱尔清楚地看到在库恩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他是很惊喜的。
“这是一份正式的邀约。”库恩看起来十分认真,“我希望你在开口之前已经经过了充分的考虑。”
“抱歉,库恩先生,”戴维犹豫着说,“我想……希腊离英国太远了。您瞧,我不习惯地中海饮食,我还是喜欢吃炸鱼和薯条——”
“如果你真的这样目光短浅的话,我也不会邀请你来我的剧院工作。”库恩语气不善地打断了他,带着一点被狂妄的毛头小子所拒绝的愠怒,“我要听你最真实的顾虑。你是我见过少有的这样有天赋的人,你天资卓越,斯坦利,你的想法是那么的出色,你是一块珍宝——留在希腊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而且你热爱希腊戏剧……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你为戏剧而生。”
戴维苦笑了一下。“拒绝您是我的损失,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库恩先生。感谢您的赏识……只是,我爱的女孩在伦敦。”他把手伸进背包里摸索了一番,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枚亮晶晶的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
“您说我为戏剧而生,但是我想我为她而活。您瞧,我下个星期回到伦敦后就打算向她求婚了。她可不会为了我到希腊来,所以我想我应该留在伦敦。英国戏剧这几年也发展迅速,不是吗?”
库恩先生打量了戴维几眼:“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多么有天赋,斯坦利。你在亲手扼杀你的天赋,你在消耗你自己。”他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
戴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他低下头反复摩挲着绒布盒里的戒指,开始微笑,然后嘴巴越咧越大,再后来他不得不咬住嘴唇才能控制脸上的笑容不要太张扬。
克莱尔只觉得荒唐。她认为一个人不应该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追求,她承认这样想自私无比,但是她至今仍坚持这一观点。
和预想中的完全不同,她没有上前从背后突然抱住戴维,也没有欢欣雀跃地给他讲台下观众的反应以及如潮的好评,她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她回到旅店,在楼下24小时营业的麻瓜便利店买了一盒速食意大利面,过于浓郁的奶油味道以及里面那散发着腥味的鱼干让她觉得反胃,吃了一口后她就恼火地把它全都倒进了马桶。
她的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那枚戒指。
那不是一枚昂贵的钻戒,上面的钻石简直寒酸极了,小得可怜,纯度也不够。但是她不在乎。
杰出的炼金术士掌握着物质转变的规则,他们能轻而易举地把一块碳变成晶莹剔透的钻石,所以钻石在巫师社会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格罗瑞亚的婚戒是古老的价值连城的绿宝石,是在麻瓜社会里根本买不到的那种,是哪怕最高明的炼金术士也无法变出来的那种。倒卖宝石的巫师们躲过把守严密的麻瓜警卫,深入到麻瓜无法抵达的危险的矿区深处,然后用最精细的魔法来开采。他们很有可能会死于几个世纪以前的巫师们留下的毫无章法防不胜防的歹毒咒语之下。这种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甚至是性命的宝石对巫师来讲才是有价值的东西。可是,想想对麻瓜来说,钻石象征着什么吧——
纯洁的、永远忠贞的爱情。这才是她想要的,这才是她在期盼的。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星期戴维回到伦敦后,他就会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约她出来吃饭,就算今天她没有来到希腊,她也能隐隐猜出对方的意图。她会盛装打扮,穿上最漂亮的裙子,花费两个小时来化妆,保证自己今天是整个餐厅里最漂亮的那个。戴维可能会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把事先藏好的小提琴,演奏一首难听的曲子,然后单膝跪下,将装着戒指的绒布盒捧在手心,用那双璨若星辰的双眸看向她。他也有可能很俗套的把求婚戒指藏在甜点里,或者藏在冰淇淋里,看着她被硌到牙的样子坏笑着,问“你愿意嫁给我吗”。又或者他会学一点麻瓜魔术师的花样,从圆顶礼帽里变出一束玫瑰,玫瑰花蕊正中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总之不管他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她都会笑着接受他的求婚。又或许她会一边流泪一边接受求婚,两人互相亲吻着对方咸湿的嘴唇,这都说不准。
只不过她今天来了希腊,来了剧院,所以她知道在这背后戴维放弃了什么。她把同样的境遇放在自己身上,试着开始思索——如果要她放弃傲罗这个她最向往的工作机会,才能和戴维在一起,她会这么做吗?
不、不……她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向往傲罗这个工作了。那是她年轻的时候一个不成熟的选择,而现在,她很庆幸自己最终能成为一名治疗师。那么……如果现在她只有辞职或者是调动到医疗水平落后的地方工作,才能维系和戴维·斯坦利的这段感情,她愿意吗?
几乎不用任何思索的,克莱尔异常清楚地意识到,她不愿意。
她希望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她希望自己确切地被人爱着,但是倘若没有爱,她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她曾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朋友,可是她现在的生活依然充实又快乐——因为她没有失去她自己。如果她离开了圣芒戈,不能再做一名治疗师,她想她再也不能快乐了,因为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可是戴维愿意放弃,他愿意为了克莱尔·坎宁安而让自己的人生出现缺陷,他愿意妥协、退让,他心甘情愿。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跑来希腊,如果她不知道戴维放弃了什么该有多好,这样她就可以一无所知地接受他诚挚的爱意,不用惶恐,不用自责。
回到伦敦后,她也不可避免地反复思索这个问题,并且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她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她只爱她自己。随着戴维回国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越来越忐忑,然而当戴维明明已经回国,却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的时候,她更忐忑了。
“所以,你到底在盼着他来,还是盼着他不要来?”萨曼莎听完她的倾诉后皱着眉头十分诧异地问道。她们两个刚刚在圣芒戈一楼橱窗外的麻瓜小贩那里买了两个甜筒,现在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她们正费力地穿过拥挤的大厅,走向电梯。
“我怎么知道!”克莱尔稍显恼火地说道,“要我说——他为什么不喜欢英国戏剧呢?为什么呢?!”
“你没有办法强行扭转他的喜好!你可以考虑和他一起去雅典,那里的气候——”
她们两个的交谈被身后突然爆发的喧闹打断了。魔法部的人涌入了圣芒戈,并且还有人在源源不断地穿过橱窗走进来。除了魔法部的人,还有好几个躺在担架上的伤者,以及勉强还能走路的、浑身是血的人。
圣芒戈一楼变得更加吵闹了。魔法部的人高声地交谈着,被他们抬进来或是搀扶进来的患者在不停地爆发出刺耳的哀嚎或是尖叫,原本在咨询台前排队的人们不满地抱怨着,然后制造出更多的噪音。
“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萨曼莎嘀咕着,她开始飞快地吃手里那还剩下大半的甜筒,与此同时她还不忘提醒克莱尔:“快吃。一会儿肯定要开始忙了。”
“让一让!让一让!”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大力地推搡着在咨询台前排队的人,他身后飘着一副担架,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正躺在上面,胸廓基本没有任何起伏。
“哇!他的脸就像融化了的巧克力甜筒,真是太恶心了。”克莱尔发出一声感叹,她盯着自己手里的甜筒,干呕了一声。
她透过人群的缝隙打量了几眼,饶有兴致地说道:“一个金加隆。我赌他是被黑魔法毁容的,而不是魔药。你赌不赌?”
“老天……”萨曼莎没有理会克莱尔的赌约,她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样子,“可怜的人。你说他还能恢复吗?”
“如果是黑魔法造成的伤害的话,他应该感谢我。我前不久刚刚看完《破除黑暗:逆向解咒》,正愁没人给我练手呢。”克莱尔一边说着一边拨开人群往咨询台那里凑过去,她每次看到稀奇的病人的时候都是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让一让……该死,麻烦让开!让我们过去——我们是治疗师!”
“快点告诉我——我应该去几楼!”魔法部的人正对咨询台的女巫咆哮着,“给个准话!不能再耽误了!你能不能行?你坐在这里是个摆设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咨询台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巫慌乱地叫着,“梅林,这是什么伤——我、我分不出来!可能要去魔咒伤害科……不过看这腐蚀的情况,也有可能是挥发性的魔药造成的——你为什么不问问他自己呢?”
“你个蠢货!”魔法部的人破口大骂,“你看看他现在还有一丁点意识吗?!”
贴在她身后墙壁上的画像不耐烦地说:“让开,温莎!让我看一眼——”她的画像的下面有一行小字:戴丽斯·德文特,1722-1741任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主治疗师,1741-1768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
“好的,德文特女士……”咨询台的温莎走投无路,居然侧身让画像进行初诊。
“拜托,德文特!你不要来添乱了好吗?” 克莱尔终于挤了过来,她绝望地叫道。“我是这里的治疗师,”她把胸前的徽章指给旁边魔法部的人看了一眼,“让我来看一看!”
画像戴丽斯·德文特不满地瞪了克莱尔一眼。克莱尔毫不客气地用魔杖尖端挑起了患者脸部的一小块发黑的皮肤——这直接让躺在担架上的可怜人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疼得全身都在抽搐。
“是黑魔法。送到五楼魔法伤害科。”克莱尔十分肯定地说道。她想转身看看下一个被魔法部的人带来的伤者,却被这个患者非常用力地拽住了手。
“不要担心,你已经到圣芒戈了。”她好声好气地安慰着他,“松开我,让我去看看其余的患者,他们也需要我的帮助,好吗?”
担架上的人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也没有办法说话。他的脸像是敷着一层污秽的泥浆,红色的血肉混杂着黑魔法导致的溃烂,漆黑的若隐若现的雾气笼罩着他,从脸部蔓延到脖颈、胸部……他现在哪怕做一个微小的表情,痛苦都会加倍。
他抓着克莱尔的手更加用力了。这时克里斯蒂娜和菲利克斯都赶到了一楼。“确认是黑魔法导致的吗,克莱尔?”克里斯蒂娜隔着人群大声地问道。
“确认!”克莱尔高声回应着,“我这个病人拉着我不肯松手——他应该是伤得最重的一个,我先带他到五楼怎么样?其余的病人就先交给你们——”
圣芒戈的保安拼尽全力在拥挤的人群中开辟了一条通道,克莱尔和魔法部的人一起指挥着这副担架飘进了电梯。
“你是魔法事故灾害司的人吗?”克莱尔问道。她用没有被患者抓住的那只手按下了楼层按钮,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逆转偶发事件小组。”那人回答,“凯文,凯文·埃利诺。”他向克莱尔伸出一只手,但是克莱尔的右手被患者紧紧地拽住,她只好用左手和凯文握了握手。
“我是五楼魔咒伤害科的治疗师……事实上,是实习治疗师。不过这是我实习的第三个年头,我今年九月份就会转正了。对了,我叫克莱尔,克莱尔·坎宁安——”
“我认得你。”凯文·埃利诺打断了她,“呃——不过不是从报纸上。我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名字,那个优秀的、不太像斯莱特林的斯莱特林。而且我的同事格罗瑞亚,格罗瑞亚·沙菲克有时会提起你……”
“格罗瑞亚·沙菲克。”克莱尔饶有兴致地重复着这个带有陌生姓氏的熟悉的名字,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她更喜欢喊她“格罗瑞亚·里德”。
“她现在应该还在事发地点处理那片烂摊子。”凯文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故几乎让我们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全员出动,当然了,还有记忆注销指挥部。他们比我们还忙呢。一个麻瓜的房子发生了爆炸,旁边的邻居、门前的路人全都被波及到了。哦,就是他的房子发生了爆炸,”他指了指担架上的患者,“他伤得最重。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呢,被伤成这个模样,呼吸察觉不到,脉搏也消失了——我们跨过他的身体,去救其他的麻瓜——要不是他拼尽全力抓住我的脚,估计就被当做死人送到麻瓜的停尸房了。”
“原来是个麻瓜,倒霉的可怜虫。被黑魔法害得这么惨,他肯定恨死了我们。”克莱尔低头瞥了担架上的患者一眼,“有没有可能是他惹到了什么巫师,才招来这么狠毒的报复呢?”
“很有可能。”凯文·埃利诺撇了撇嘴。
躺在担架上的麻瓜动了动嘴唇,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请先不要说话,先生。”克莱尔强迫自己看向他那副散发着恶臭的辨认不出模样的面颊,这实在是太令人作呕了。如果不是职业道德束缚着她,她一定会落荒而逃。直面这样一张脸孔让她感到十分不适,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胃在不安地蠕动着,里面融化了的甜筒正在不停地向上翻涌,她暗暗下定决心,等会一定要找个理由把这个麻瓜转移到别的科室去。
“说话会牵动脸部的伤口,你会感到极度的疼痛,而且这非常不利于我们日后的治疗。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都非常不可思议——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不是所有的巫师都是坏人。我是治疗师,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医生……我会尽全力治疗你的,请你相信我。”
克莱尔感到自己的手被麻瓜不安地摆弄着。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是想让我们联系你的家人吗?”她试探着问道。
麻瓜攥住了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掌展开,克莱尔感到他正在用食指用力地划着自己的手心。“你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吗?”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屏住呼吸,认真地感受着他在自己的手心写下的字母。
“C——”
她看向这个可怜的麻瓜,他的脸上血肉模糊,眼睛无法睁开,但是晶莹的泪珠却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
“C?”克莱尔疑惑地嘟囔着,“怎么还是C……”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子在那一瞬间僵住了。
“CC?”她听到自己这样问道,声音抖得厉害,“是你吗……是你吗,戴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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