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雨下了一天，临到放学不仅没停，反而还更大了，天空像被谁生生破了一道口子，暴雨如注，乌云压低，天光暗沉。
明明才五点多，却黑的跟冬天的七八点似的，黑里还透着夏日里顽强的幽黄。
几个少年小心翼翼地走在老旧的巷子里，破碎松动的青石板积了水发出咕叽的声音，踩在上面一不注意就被暗坑里涌起的水溅了一身。
当第三次被浇了一鞋子水时，季航的脸都黑了，指着前面跟拍鬼片似的阴森幽暗的巷子，咬牙：“你家附近？你家住鬼屋？”
空中还飘着雨幕，就差那么一口井，贞子就能出来了。
李庞尴尬地挠挠头：“近道近道，晴天的时候看着也没这么阴森，这不是雨太大了吗？”
“到了到了，就前面了。”
季航面无表情地看着左边竖挂着黑黑私人诊所，右边竖挂着包治百病，写的七歪八扭的两牌子，没说话，但脸色着实不怎么好。
听说他哥要来基因检测，跟过来的喻子哲嘀咕了一声：“确定是这吗？我怎么看着跟电视剧里江湖行骗一样。”
“正经吗？不会是个黑店吧？”
李庞嘀咕着：“正经的也不给检测啊！”
正经的不是不给检测，是检测后会记录在案，要上户口的那种。
想到自己这周无端端开始嗜睡，甚至后脖颈开始发痒，季航略一犹豫，抬脚跨了进来，“进去看看。”
不大的门店里带着幽黄的光，几盏红色的小灯幽幽暗暗，桌子上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一面墙上还零零散散的贴着几张鬼画符的便利贴，看着不大像诊所，就是比外面暖和一些。
“这真是诊所？”喻子哲还是不信：“真不是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黑店？”
季航也没看见熟悉的基因检测的仪器，干脆对着空荡荡空无一人的诊所喊道：“有人吗？”
“叫什么呢，人不在这儿吗？”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屋子传出，吓得几人一跳：“卧槽，谁在说话，鬼吗？”
屋里空空荡荡，确实没看见人影，那人呢？这声音从哪传来的，鬼吗？
“小子，怎么说话呢？看下面！”
季航一点一点地低头，只见一个不足一米的矮小男人从旁边的桌子后走了出来，黝黑的脸被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头上还带了一顶很讲究的黑色礼帽。
看起来不伦不类，正瞪着喻子哲，同跟来的一个omega已经被吓得躲在了身后。
李庞乐呵呵地说着：“医生好，我们想要基因检测，这里能检测吗？”
矮小男人用拐杖敲了敲桌子：“谁要检测？先交钱后检测，两百一位，不打折不议价。”
季航心道了句真贵，就拽出了那位躲在他身后的omega小弟：“他。”
被忽悠来当试验品的小弟，还准备躺在基因检测仓里，就被针莫名其妙扎了手，季航看见那个矮小男人拿出一张类似于ph试纸的东西，上端是渐变的红色，下端是渐变的蓝色，中间无色。
取出的血滴在了上面。
试纸上其他的颜色肉眼可见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段浅浅的蓝色。
“omega，还有吗？”
“靠！还真准了？”
前前后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包括取血在里面连一分钟都不要就出了结果，这速度简直比医院用一堆机器花半小时才能出结果快多了。
“这他妈哪是黑店，这简直就是神仙店！”李庞惊喜了，催促着喻子哲：“你来你来，你再试试。”
“有什么好试的，我自己来。”季航突然抢先一步走了上来。
冰冷的针尖扎在指腹，滚出的血滴落在了检测纸上，几人屏住呼吸，然后看见试纸上的颜色褪了个一干二净，唯独留了个……蓝色？！
嗯？
还是深蓝色？
季哥是omega中的omega？！
矮小男人点头：“omega，信息素还是属于高等级的，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运气不错……运气不错……
季航垂眸淡定地将按压在手指的棉签扔掉，转身抬了抬头，舌尖顶着上颚，吐出两个字：“假的。”
身后的三人恍然大悟：“对！假的！”
“这就是个黑店！”
“坑蒙拐骗的骗子！”
“我们季哥一打五的真男人，怎么可能是omega！”
否认三连。
翻脸不认人。
季航走出店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墙上一张稍大的便签上写着一串标语：想要拥有强健的身材吗？想要获得令人垂涎的腹肌吗？想要从0变A掌控自己吗？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啊~来吧~come on~猛男哥哥~~
季航：……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店。
“我就没见基因检测的时候有用过这种方法检测的，那个什么鬼试纸肯定不管什么滴上去都会变蓝色！”李庞气愤地道。
喻子哲悄悄看了看他哥一眼，附和道：“对！我一个alpha连我哥都打不过，哥怎么可能是omega。”他心想还好自己刚才没先上去试：“对了，我妈让我晚上喊你去家里吃饭。”
季航淡淡道：“不去。”
喻子哲的妈是季航的小姑，他妈疼季航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过分，时不时就喊季航去家里吃饭，要不是他堂哥不愿意，他妈都要把人直接留家里住下了。
这话真不是客套，他家就有一个为季航专门留的房间。
若是平时，喻子哲肯定会继续喊，不然回去等看不见季航，他妈能不让他进门，但今天，喻子哲看他哥这样子，心里有点打怵不敢喊：“哦哦，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他宁愿回去面对他妈，也不想这时候待在他哥旁边。
季航点着头，打着伞一步一步的走在雨幕里，回去的路都不同，他步子慢，走走停停，等到前面彻底看不见几人的身影时，季航一个转身飞快地往回跑。
“猛、猛男……”少年喘着气，撑着诊所门框边，指着墙上一张标语：“不是，这个O变A真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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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季航看了看手机上刚开学就已经超支的生活费，又摸出口袋里放着的两管试剂，两管试剂一个比一个黑不溜秋，对着白炽灯更是黑的发亮。
说是毒药都没人不信。
“这玩意儿真能喝？”季航深感怀疑地瞅着手上的两管试剂：“我这一口下去不会直接升天了吧？”
“这可是珍藏品，这样，我给你两管，一份普通版，一份加强版。”矮小男人窸窸窣窣的从柜台下的一堆瓶瓶罐罐中，摸出两份试剂，说的有鼻子有眼：“普通版能掩盖和转化omega信息素的味道，让仪器检测出类似于alpha的信息素波动。”
“但这管是表面，这一管才是真的！”
矮小男人将另一管药剂交给季航的时候，眼睛里都迸发出了疯狂的光。
季航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他明明每天睡够十个小时了，还是天天犯困，他也不敢买这黑不溜秋的东西，而且。
季航眉心皱起了一道深深地褶儿，他有点怀疑自己白天在江祇身上闻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就是信息素的味道。
……好像还有点好闻？
操。
江祇肯定是alpha，alpha信息素天生排斥，就没听说过谁还能觉得好闻的。
他要是能觉得那味道好闻——
手机震动了一下。
[李庞：季哥，我就不该带你去那家黑店的，我怎么想还是觉得太气人了，还要四百块钱呢！亏大了！]
[李庞：明天学校就要统一体检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不能受影响！]
[李庞：不说了，我滚去睡觉了，季哥是alpha！]
季航手腕转地咔咔作响，想打人。
他轻嗤了一声，豁出去了，一闭眼一张口干掉了那管颜色稍浅的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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