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宴吃过了，一长串开张鞭炮炸天响，顾记糕点铺在南门街正式开了业。
开张这天，顾衡还弄了跟小噱头，请了西街摆画摊的林秀才过来，坐在铺子门口画糕点，惹得路过的不少人围着看。
“瞧瞧，”余氏站在柜台后面指指铺门外的人群，“又来人了，今儿个我看多少糕点都能卖得出去！”
木芽儿正忙着给客人装点心，闻言笑道，“是啊，不过咱掌柜的交代过了，今日照着平常的售卖量做就成，卖完即止。”
余氏接过木芽手里的油纸道，“木丫头你去里头换一壶果子茶出来，这里我来就行。”
“哎。”木芽儿闻言赶紧去里面拿茶壶。
铺子里的四张方桌都用青布铺了，配上椅凳专门给客人歇息用，为了配点心，铺子里每日供应一种果子茶，其实做起来简单的很，当季的果子挑一种加了蔗糖熬煮出来的，顾衡本来是想着免费供应的，但是后来想想若不要钱供应的话，铺子里难免要洗很多茶杯，实在是很大工作量，最终还是给定了每杯五文钱的价格，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少人点了配点心喝。
铺子里本来人手就不算充裕，现在又多了洗杯子的活，顾衡跟顾玉珠商议了下，还是决定再找一个帮工专门负责清洗的活，主要负责洗杯子跟照应前面铺堂里的清理。
告示贴出去好些人来询问，甚至不乏熟面孔，其中就有锦里巷的杨家娘子柳氏，居然还是她相公带着她一起过来的。
顾玉珠听闻柳氏的来意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杨家相公娘子，我们这的活虽然不难但是粗糙，我怕会不会委屈了杨家娘子..”
柳氏忙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顾家姑母你是知道的，我整日闲在家里左右无事，早就想找份差事做做了，一听闻你这招帮工，我是火急火燎的就要来看看，但我这口子不懂事，非说不放心要跟来看看，倒是让你瞧笑话了。”
顾玉珠看看柳氏相公，笑道，“杨家兄弟关心娘子，怎会招人笑话。”
柳氏相公也搭腔道，“掌柜的，我娘子跟着我刚到平远没多久，对镇上其实不熟悉，我今日跟着来也就是想看看这铺子离我们巷子有多远，您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顾玉珠笑道，“那我先带着杨家娘子去里头看看在都要做些什么，看完了如果你不嫌弃，我就做主留下你。”顾玉珠对柳氏印象还真不错，觉得柳氏不仅容易相处，还是个热心的，上回张老太太摔着那次，柳氏半点未推脱主动帮忙，所以平时她在巷子里遇着柳氏也主动说上两句。
“哎行行行，”柳氏相公忙点头，“你们去看，我在这等着！”
关氏在柜台后面瞧见了，小声对边上的关氏道，“这柳氏相公还真是疼媳妇的，来找工也跟着。”
余氏点头，“可不是嘛，我去渭城半个月，我家那口子连半句挂念话也懒得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关氏闻言嗤道，“你就知足吧，我家娃他爹出去半年连封信都舍不得往家送！罢了我也习惯了，他不送我还不稀得打听呢，我巴不得他别回来了，家就让给我当！”
余氏轻笑一声，“这话牛嫂说的就不由心了吧，那日在这吃酒谁吃多了还念叨来着，莫不是真吃醉酒了，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关氏白了她一眼，“就你记性好！”扭头瞥见木芽儿正提着茶壶从里院出来，顺口说道，“木丫头，牛婶跟你说，你将来找婆家，一定得先打听打听那男家的性子，若是一家都不爱搭理人的，那家儿子也保准是个冷木疙瘩，让那一点不知道心疼人的冷木疙瘩娶了你，到时候有你受气的！”
木芽儿脸皮薄，听这话立即热了脸，小声道，“牛婶你说什么呢，又拿我打趣。”说完赶忙提着茶壶去给客人添茶。
余氏看了偷笑，瞥瞥后院方向，然后附耳在关氏耳边小声说道，“要说知道心疼人，还要数那宋掌柜，那日在这吃酒我可看的真真的，那宋掌柜对咱掌柜的呀真是没的说，许是看见咱掌柜的炒菜热的慌，偷摸叮嘱未来小舅子给他姐打水洗脸呢，哎呦我在边上听到了真是惊的差点合不上嘴，看着冷冰冰一人咋这么贴心呢...”
关氏张大嘴，“真的呀？这还没过门呢就知冷知热的。”
“可不是嘛！”余氏点点头道，“不过也不怪，咱掌柜这样的姑娘谁不稀罕啊，跟她去两回渭城我算是长了见识了，我要是那宋掌柜的娘，也得叮嘱他把咱掌柜的放手心里捧着。”
关氏失笑，“还你是人家娘，你还真是啥话都敢说！”
“我不就是打个比方嘛！”余氏嗔道，“就你会挑理!”话落拿了整理完的空托盘去了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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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如愿被顾玉珠留下了，多了个人手顾玉珠也松了口气，专心跟着顾衡精进做乳油的手艺。
顾家糕点铺生意这么好，归根结底还是在这做乳油的手艺上，做乳油的重点又是苦酒，苦酒往常都是顾衡做的，现在铺子里人手多了，顾玉珠也没那么忙，顾衡变把做苦酒的法子也交给了她姑母。
顾衡把西院的两间正房都占了做乳油，一间操作一间贮藏，平日里门都锁着，钥匙也只有顾衡她们姑侄俩有。
封好了新做的几罐子乳油，顾衡站起里伸伸胳膊。
“累着了吧，”顾玉珠坐下矮凳上抬头看看侄女，“去东院歇歇吧，那日让小雀儿躺着的铺盖我还没收起来呢。”顾家铺子虽然搬过来了，人却还没住到东院去，姑侄俩每日里还是锦里巷南门街两边跑，所以东院暂时只是购置了些厨具做晌食，卧房里还几乎是空的。
顾衡摇摇头，“我不累，只是胳膊有些酸罢了，正好打会儿蛋白活动活动。”
顾玉珠闻言站起来拉住她，“你还是歇歇吧。”见顾衡诧异的看着她，解释道，“你偶尔帮着做做是没关系，但活不多的时候你能不伸手就不要伸手，若你这个做掌柜的抢着把活干了，反倒让帮工们在一边看着，不说会不会消了你这掌柜的面子，长久这样大家伙会习惯的，等真到了需要你说重话的时候，掌柜的气韵就不足了，这样不好，你明白吗？”
顾衡牵嘴笑笑，点头道，“我听姑母的。”
顾玉珠闻言复又坐下来，“这才对。”
顾衡也坐到顾玉珠对面去，瞅瞅自家姑母，眨眼道，“姑母，我真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这个掌柜的，有气魄！”
顾玉珠白了她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丫头在取笑我呢。”
“我可没有！”顾衡竖起右手，“我说的可是心里话，这铺子里没我在还行，若您几日不来指定乱套了！”
顾玉珠忙活手上的活，抬眼瞥了顾衡一眼，道，“我也就好意思说说你，其他人我还真抹不开面！我这脸皮也就能跟自家人装装厉害”
顾衡失笑，“姑母，搞了半天您是在说我脸皮厚啊！”
顾玉珠点头，“做生意可不就是得脸皮厚嘛！脸皮厚才能镇得住人，不被别人欺负了去了，我还就是怕你脸皮还不够厚呢。”
顾衡闻言嘻嘻笑，起身伸手帮顾玉珠把封号的乳油罐头抬到架子上。
“掌柜的！”余氏在院子里冲堂屋喊，“林秀才把你说的糕点都画全乎了，你要出来看看吗？”
“哎来啦！”顾衡拍拍手，跟顾玉珠说了声就开门往外走去。
林秀才画画的手艺果然厉害，以顾衡的欣赏水平来看已足够称他为丹青妙手了，国画虽然在意不在形，但林秀才却生生把这些糕点画出了让人垂涎欲滴之感，色彩鲜艳却不失精致，真真称得上秀色可餐了。
顾衡很是满意，爽快的让木芽儿付了银子，然后卷起画轴拿了块布包上。
木芽儿看着问道，“掌柜的可是要拿去裱了，要不我去吧？”
顾衡想了想摇头，“还是我去吧，我要挑挑哪些画托适合我们铺子，等会我姑母若是找我，你跟她说一声，就说我去西街裱画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哎我知道了。”木芽儿点头应下，“掌柜的要不我给你叫辆马车吧？”
“不用了，”顾衡抱起包裹，“反正天色还早，我走着过去就是了，若花的功夫多，裱完画回来的时候我再坐马车就是了。”
木芽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顾衡拿着包裹往西街走，已近旁晚，斜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出铺子不过十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盯着自家的铺子看了看，铺门上头悬的牌匾两边，是顾玉珠特意跑去晚市挑来的红灯笼，一边一个挂着，灯下的流苏坠子风一吹便一飘一飘的，煞是好看。
顾衡牵牵嘴角，抱了抱怀里的包裹刚想回头继续走，却一眼瞥到她家铺门口不远处，一个身着绿衣的姑娘孤单单的在风里站着，正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见顾衡看见她了才换了神色，弯弯嘴牵强的冲顾衡笑笑，是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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