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拾扒水蝉

    夜色笼罩了大地,幽深的树林如同一个黑色的无言之地。树木印下影影绰绰的斑驳影子,就像怪物骇人的怪影,准备随时吞噬一切。

    我独自一人走在幽深的树林里,在适应了黑暗后,也能大概看清周围的景物,但偶尔踩上一两节枯枝,“咔”的一声脆响回荡在死寂的夜色中,也让人有一丝心悸。

    因为没有其他人,面帘也被我撩到了一边。不同与上次的夜行,这次我的身边没有斑,独自一人时难免会有些无法平静。我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四周,一边警惕着有什么会出来,一边想着该怎么抓到那只甲虫。

    夜风拂过树林,“沙沙”声开始回荡,幽深而空灵,我又走了几步,突然,我面前的树丛中发出几声“唰唰——”的响动,树叶纷纷落下,我立刻停住了脚步,微皱着眉看向那棵树。

    风不再吹拂,周围再次陷入了死寂。我一动不动,深灰色的瞳孔开始泛起锐利的光,耳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努力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树丛不在发出响动,我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一个黑影突然从树上向下蹿,随后,一个人头唰的猛然倒挂在了我面前。

    我微怔,紧绷的身体条件反射的一拳向那张脸打去。那人的身手也不含糊,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带过,随后另一只手快速撑上了我的肩膀,手掌翻转,一个轻巧的空翻就向我身后翻去。

    我一看这人的身手,觉得“跑路”似乎难度系数很大,也在这一瞬间拔出了习惯性藏在袖摆里的匕首,凭着“先下手为强”的思想快速顺势侧身,流畅的翻出一个刀花后,匕首猛地划破空气,寒光划过一条流畅的弧线,直逼那人的面门。

    那人敏捷的侧身然后一把钳制住我的手腕,我马上面无表情的屈膝,狠狠横袭向那人的腰部。那人的另一只手猛地抓住我的膝盖,随后抓着我手腕的手猛地把我向他那边一带。我一个踉跄,重心不由自主的降低,那人顺势一把把我的手反剪到了身后。

    我的侧脸撞到了那人身上,疼得我直想骂娘,但随后那人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又让我安静了下来,觉得很熟悉。果然,那人很快放开了我,一个温润的声音轻轻在我耳边说:“森大人,是我。”

    银纱般的月色穿破树林,裹在白服的少年身上,给他米色的发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银般的光辉。我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戴着白狐面具的少年一会,然后淡定的收起凶器,飞起一掌拍到他头上,一脸面瘫的说:“死小鬼,耍我啊?”

    “森大人身手见长,这样我不在时也能安些心了。”祭不躲不闪,很认真很欣慰的说道。

    我抽了抽嘴角,“……”了一下,觉得他这话很无情的揭露了我半个废柴的人类体质,然后叹了口气:“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是的,是斑阁下安排的。”祭走到我身侧。

    “怪不得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他丢给你一个妹子让你去一边泡着玩儿了……”我严肃的点点头,“不过看样子你是来协助我的吧,这不是狗血的情侣档比赛吗?这样算不算犯规?”

    “比赛?”祭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森大人,您有看清楚封印解开后的那两只生物吗?”

    “啊?”我懒懒的抬眼,“鼻涕虫和屎壳郎?”

    “是黑蛇和水蝉。”祭丝毫没有管我的犯二面瘫式搞笑,那毫无起伏的语调也让我严肃了起来,“您知道七年前北岭发生的是吗?”

    “哦,那次啊……”我微愣。那一年年龄虽然不大,但因为正好和母亲去了北岭附近的城里,所以印象十分深刻。那一年北岭整个儿被从中间砸出了一个大洞,山上的树全被什么东西烧焦了,让我曾一度怀疑是不是ET来中二的毁灭地球了。

    “那就是黑蛇所为。黑蛇生性暴戾,搞得周围的妖怪都苦不堪言,所以就请求山神将其封印。但黑蛇的妖力过于强大,每一年都需要再次封印,所以,如何在重新封印时再次抓住它,便成了问题。”

    “山神需要节约灵力来进行复杂的封印仪式,所以便请求大妖怪帮忙追捕,而水蝉是极寒之物,将其一起封印能更好的克制住黑蛇。在往年的追捕中,他们发现女性能更好的感知阴性的水蝉的存在,于是就逐渐发展成了现在的这种组合——据说发鬼在这方面很不错,所以斑阁下才一直和她一组。”

    “而或许是为了山神提供的奖赏功利,或许是为了自身的权威,也或许是为了每年不受黑蛇的打扰,大妖怪们之间逐渐形成了界限,从而发展变成了现在互相竞争的猎会。”

    “……毛线啊。”我听完,额角隐隐降下一排黑线,脸色有些像便秘,“不是‘我为家园保护弱小’的群殴恶势力行为吗?怎么变成了像后宫戏的勾心斗角?”

    “但这不同于游戏。”祭深吸一口气,“黑蛇很强大,如果掉以轻心的话……”

    “会死的。”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但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祭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您没抓住水蝉的话,我想斑阁下……”

    “一定会把我先○后×在塞进马桶里冲走。”我淡定的接上他的话,“中二就是这么麻烦,他的尊严权利就好比宅男的软妹手办,不过这个时代好像没有马桶……只希望他不会把我丢进粪坑……好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站起身来和祭快速向森林的深处移动,黑暗向着树林深处蔓延,我们的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树林中,祭灵活地随我在树林间穿梭,白色的衣摆翻飞:“森大人,您有感受到水蝉的存在吗?”

    “啊?”我一脸面瘫的侧过头,“不是女性能更好的感受到吗?我可是纯爷们儿。= =(喂)……好吧,也许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

    我微微提高了音量,拿出了高中时做坑爹证明数学题时的注意力:“水蝉是吧?是极寒之物的话,那构成它身体的物质大多是……”

    “……水。”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那试想,一个被关了一年的水货一出来,第一时间该去的地方……”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和祭相视一眼交换了视线后,就果断随他调转了方向——尽管我也拿不准能不能找到,但现在在那种地方的几率是最高的。

    路越来越难走,月色重新被密密的树林所遮挡,在一片暗色中,扭曲的道路时隐时现,山间的罡风吹得我的背脊有些发凉。狭窄的道路边,黑压压的树丛看上去就像鬼魅的怪影,在微凉的空气中,渐渐开始弥漫出一种湿润的水汽气息。道路的弧度开始变高,仿佛正通向一个无法预知的世界。

    “找到了。”我突然微微提高了音量。在前方,我看到了一个在夜色中散发着浅浅银白色光辉的光点,正摇摇晃晃的向前飞去。祭立刻几个跃步上前,快速的伸出手,想不到那个光点竟出人意料的敏捷,一下子就闪开了,闪电般的转过几个弯弧后,马上继续快速向前窜起。

    祭立刻在这一瞬间从袖摆中甩出红绳,蛛网般的绳网扑天而去,猛地将它罩在其中。它挣扎了几下,空气却突然开始凝固,以它为中心,绳子竟开始结冰,丝丝缕缕的寒气开会时蔓延进空气中。

    “不好!”祭低呼一声,一时间来不及反应。我马上几步上前,快速补上了他没有行动的时间空隙,猛地伸出手。迎面的气流锐利而冰冷,突然“哐——”的一声,结冰的绳子竟断开了,透明的冰晶四处飞散。光点挣脱了束缚,立刻飞窜向前方。

    来不及多想,我就追了上去。地面凹凸不平,我有些踉跄的拼命奔跑着,不停的拂开迎面的树枝和草杆,灰眸紧紧锁着那个摇摇晃晃的光点。心脏开始猛烈跳动起来,祭似乎在后面喊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见了,耳边回响着的,只有轻微的阵阵轰鸣和自己沉重的喘气,以及愈发剧烈的心跳。

    我的脚步没有一点停息,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感觉就像在坐过山车,心脏狂跳到窒息,但我能看见距离的缩短,五米、三米……那个光点越来越近。

    我猛地伸出了手,眼前有一瞬的发白,下一秒,一股寒冷从手心开始向全身扩散,而在此时,我也一头冲破了前方的树丛。

    “哗——”水流声突然伴随着其他声音,嘈杂的在一瞬间充斥在了我的耳边,我有些茫然的看见前方悬崖间的瀑布,裹着淡淡的银辉,清冷旖旎得不可方物。

    已经没有了路。

    “森大人!”祭的声音听上去很急切,我想回头,但一种伴随而来的失重感让我不由自主的向下坠去。

    风声划过耳畔,刮过脸颊,我的长发开始飞散,我可以隐隐看到上方白服少年伸出的空荡荡的手。我想起需要水分的水蝉是在前往通向水源的路上,这里有瀑布,有高处,下面是湖水的万丈深渊。

    我很想像平时一样一脸面瘫的开骂,但这种失重感带来的心悸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扑通——”的一声,我猛地栽进了水里。

    冰冷的湖水铺天盖地而来,密不透风的充斥了我的鼻腔、耳膜,让我的大脑有一瞬的窒息。我痛苦的张了张嘴,呛进了几口水,眼前开始变得模模糊糊的,只看见粼粼的水波,就像一个幽蓝色的梦魇。

    但我的右手始终握得紧紧的,而在这时,手掌传来的寒冷在接触到水的一霎变得更加强烈,我的大脑有了一丝清醒,猛地努力翻转身体蹬水,试图浮上水面。

    又隐隐传来一阵落水声,我看见祭也跳了下来,白服和米色的发在水中飞散,他一把拽住我的手想要拉我上去,我有些恍惚的抬头,突然神色一敛,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同时蹬开水波滑向旁边。

    “轰——!!”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黑影猛地砸向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一时间水花飞溅,同时带来的水流漩涡让我的头一下子磕在水中的石头上,脑子里立刻“嗡——”的一声轰鸣,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模糊糊的。

    我此时很想叹气,很想对着天竖中指,心想斑你这死中二渣攻,拉我蹚浑水,还弄得我快要嗝屁了。

    而这时,我感到一只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抓住了我。

    我看到一双流光溢彩的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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