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贰拾贰神社与树

    夜晚很快过去了,当白天的天光透过紫藤树叶间隙洒下开来时,我和斑很和谐的醒来了,然后很和谐的顶着乱毛面无表情的睁着死鱼眼飘回宅子(仅限我)。顺便提一下,他是先醒的,然后见我无耻的拿他当靠垫,二话不说“砰”的变回衣冠禽兽人形,一个潇洒的起身让我的后脑勺亲吻了大地母亲,再然后在树翁正欲吐槽的“哈哈哈”目光中,转头向它展示了自己黑了一半的阴沉面孔。

    ——别理他,他有起床气。by识相闭嘴的树翁。

    ——啊,我懂,中二死腹黑一类的通常有这毛病。by面无表情的仰躺着的某女。

    ——啧话说后来老朽睡着了有没有发生(哔哔哔——)一类的事?

    ——我觉得发生的是你脑子里灌奶了一类的事,还有……(撩阴腿直踢响声)不好意思我忘了我也有起床气。

    回了屋子后,尽管懒得动,但还是飘进了厨房去煮早饭,令我惊讶的是斑留在了客厅一副等饭的姿态,不过一想也是,凶兽这一类食肉动物还是要吃东西的,平日里应该是跑腿小妖在当保姆,如果是“什么都不吃整天吸天地之灵气”之类的设定,那也太卧槽的玄幻了。

    我摸出一个萝卜“咚”的横切下去觉得有种微妙感,而这时,贴在窗口打望的小妖开始鸡婆:“啧……这种模式好像夫妻。”

    然后一把折刀和一双筷子飞了过去定在了窗框上。

    ——我听到了。by斑

    ——我听到了。by面无表情举着菜刀的某女。

    不过在后来看我一脸木然的准备把活鱼丢进锅里,祭只得出面接手了明显没睡醒加上轻微宿醉的我的工作。我缩到一边去煮味增,看着白服少年利索的动作,面无表情的说:“祭,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娶你。”

    “我觉得您是不是说反了。”戴着白狐面具的少年淡淡的回道,然后我一脸面瘫的鼓掌:“哦,原来你不想嫁,想娶,但当攻是很难的。”

    祭“……”了一下,然后看向我试图把糖丢进锅里的行为,一把抢过我的汤勺,把一块蛋卷塞进我的嘴里,语气愈发的温柔起来:“乖,您别做了,一边玩去。”

    我张嘴咽下蛋卷,然后面无表情的冲他比起大拇指:“刚才攻了,继续加油。”

    祭再次“……”了一下后,似乎破功了般轻笑一声,转身继续边忙碌边说道:“看样子你和斑阁下要出门?”

    “这都看得出来?你干脆去算命得了,祭半仙。”我的大脑清醒了不少,转回去继续煮味增,“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留守好了,给你放个假。”

    “出远门吗?要不要准备便当?”

    “……老妈,你当我们是小学生踏青郊游吗?”我面无表情的趴在他头上,把他的头发揉成了银他妈男主角样,但也不易察觉的微微勾起了嘴角。祭轻笑一声,微低着头任我趴在他头上,又突然说道:“您和斑阁下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啊。”

    “还行,现在是同没带纸被困一个厕所的人,再怎么也把杀气收敛了一些。”我淡淡的吐槽道,然后感受到了突然沉淀下去的气氛,于是把下颚抵在他柔软的发顶上,微垂着眸道:“啊,我明白。”

    ****

    早饭过后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在斑保持人形→被当麻袋拎,变成凶兽→骑大马(喂)的选择中,正常人都选第二个。而因为恢复真身去只需半天就能到,尽管斑看起来很不爽,但还是变成了凶兽,不过我看着他的利牙觉得他可能会萌发“叼着我去”的第三选择,于是在保证了“我不会占您便宜”,并和祭告了别后,无视对方一脸阴沉手脚利索的爬了上去。

    之间传来对方的体温和银白色毛发柔顺的触感,在高出迎面的晨风中,天幕开始变得透蓝,远处地平线上的点点天光,耀眼得让人想要流泪。脚下是山野植被朦胧的绿色,轻嗅着初春早晨湿润的空气和对方身上的气息,我突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这种清醒还能持续多久。

    就这样赶了一上午的路,在斑元气四射(?)的上蹿下跳中,我依旧如第一次一样一脸菜色,差点把早饭吐了出来。而停在这座北边小城边缘的我们发现,树翁亲戚所在的神社位于城中央,也就是说要去得穿过小城。

    我面无表情的看向身边的银发男子,只见他双手插在长长的袖摆中,表情冷漠的看着远处热闹的市井,眉头微微拧起。我点点头道“斑桑你就这样我们过去吧”,却见斑一声不吭的扭过头看我,一双金眸盯得我发寒。

    “……您别说您想变回真身过去……相信我这除了您很拉风以外没什么别的好处……”我看出了他的想法,抽了抽嘴角,“虽说凡人们看不见您来着,但你这样会踩着花花草草造成我一路被无形力量拖走或者漂浮在半空的景象……”

    “……就是因为看得见的问题。”半晌,斑淡淡说道,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沉默了一会后,了然。

    普通人是看不见妖怪,但如果不是真身,就另当别论了,像斑这种大妖怪的人形,恐怕常人也能看见。

    “……没关系,您这外表是英俊潇洒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赛貂蝉静如芙蓉艳如牡丹如梦如幻风中凌乱,就让凡人们看去吧……”我面不改色的说道,然后斑也面不改色的看我,我心里一颤,心想这的确有些麻烦,就算斑同意到“低贱的人类”里去,他那头妖艳的银毛在其间也是ET般的存在。

    放弃了不怕死的要对方改个造型的要求,我不知从哪里找出个旅人用的带纱帘的斗笠给他套上,然后就和他向城中走去。

    纵横笔直的大街构成了城内的主干道,大街上铺着的是细碎的石板,两边有着各种各样大多由褐色、红白色构成,结构简洁的木质小店,以及住宅和无数摊铺。

    穿着各色和服的行人从我身边不停走过,偶尔还可以看见几个穿着武士服的浪人、军官。各式小贩与行人熙攘来往,大声吆喝的马车夫驾着马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点心店、茶屋、拉面店、布店……各色店面交织出市井特有的色彩。

    我缓步走在人群之中,后面跟着斑,脸掩于帽檐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自己木屐的敲击声混合在人声之中,近日全跟着妖怪混在深山野林里,我看着四周,一时之间一种怀念感和回归感涌上心头。

    我这里还有剩下的钱,见斑没出声,就一路买着吃的和其他生活小用品向前走,当又买进一个鲷鱼烧后,我叼着一个包子,面无表情的随手把一串丸子递到了身侧。结果一咽下包子收回已经空了的手,猛然反应过来“卧槽好像不对啊”,于是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发现斑大爷已经很淡定很自然的从我怀里再次拿走了鲷鱼烧,只得一脸面瘫的感叹了一下他的“亲民”,以及他不是“什么都不吃吸天地之灵气”的玄幻设定。

    于是就这样,吃货面瘫二人组很和平的一路来到了神社下方(如果除去途中不明女路人搭讪无果再次搭讪被凶兽甩刀眼恐吓+男路人想摸钱包结果反被森洛瞳摸包的话)。

    穿过市井,走进树林的深邃中,城市的喧嚣开始渐远,顿时如同隔开了两个世界。不知名的鸟在幽深中长鸣,点点光斑从叶缝中洒下,在我们头顶走马观花般流动。延伸而上的石阶,透出岁月的古老痕迹,青苔从中蜿蜒而出,藤蔓爬上了阶边的地藏石像,在青幽曲径之上,石阶的尽头,朱红色的鸟居跃入眼帘,白色的纸帘和细小的铃铛在风中轻响。

    黑瓦、红柱、白墙、石柱笼,走进这座古老的日本神社,周围却一片寂静没看到一个人。我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四周,正想开口,却看见斑把帽檐移开了一点,一脸淡然的抬头看向了某处,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棵被红色木栏围在中间的树,大得出奇,显出古老纹理的树干大概够七八个人环抱,遒劲而上,已经渐密的绿色叶缝间透下早春的阳光。

    “唉,还真是大。”我抬起头懒懒的说了一句,“祈福的许愿树吗?老头的亲戚就是这位?”

    斑没有回应,依旧面无表情的抬着头,我皱了皱眉,也开始觉得那棵树有哪些不对劲,一脸面瘫的看了看周围,然后淡淡的拖长声音冲远处的一个身影招手:“不好意思,打搅一下。”

    扫地的老伯拖着扫帚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看了看我们后感叹似的说道:“还真是难得啊,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祭拜的人的。”

    “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想问一下,这么大的神社为什么会这么冷清。”

    “啧,这还真是不好说……”老伯苦恼的抓了抓头,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大树,似乎有些恐惧的又远离的几步,然后把我也扯到一边悄悄的说,“小姐你不知道吧,据说这棵树……会吃人啊。”

    “哈?”我面无表情的发出一个语气词。

    “以前呢,这棵树是神树,在树前烧香祈福的人士络绎不绝,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神社里开始有人失踪,而且……”老伯压低了音调,“都是在这棵树前莫名消失的啊……”

    “……听起来像是狗血的贱卖都市传说。”半晌,我淡淡的回道,而这时,老伯拖着扫帚继续回去扫地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在这里失踪的人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我们晚上都不敢在这里了,小姐你和你丈夫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知道了,万分感谢。”我礼貌性的微微鞠了个躬,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话说你刚才好像误会了什么。”但对方已经带着一种沧桑感越走越远了,于是我面无表情的转向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的斑:“Sa,亲爱的,你打算这么做?”

    “闭嘴。”斑简洁的吐出一个词应付了我的口胡,然后看向我,面帘下的金眸若隐若现,“把手伸出来。”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把手递给他,他动作流畅的一把抓住,在我还来不及搞一下什么狗血的“少女心萌动dokidoki(你妹)一下”时,就面无表情的一把把我的指尖伸向了树。

    不知伸了多远,我突然看到前方空气中一层浅红色的薄膜一闪,随后指尖一阵刺痛。我的另一只手一把挥开斑,眉角抽搐着抓回自己的右手,发现上面似乎有烫伤的痕迹,然后带着低气压和黑了一半的脸看向旁边悠闲自得的斑:“斑桑……你做了什么?”

    银发的男人没有看我,淡定的右拳击在左掌上,用一种“所嘎”的语气道:“果然有结界。”

    “‘果然’……你大爷啊。”“啪”的一声,我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理智的爆出一十字,“您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还是您也不确定于是拿我做个试验?啧,您闻到了吗?在下手上烤肉般的味道……”

    “走了。”他似乎朝神社的某个方向扫了一眼,然后淡然的丢下我转身向门口走去,并自动消音了我语调毫无起伏的长篇吐槽。

    我顿时很想咆哮“要听别人把话说完啊你这混蛋”,但还是忍住了想把旁边的石柱笼□□丢到他头上的冲动。

    ——好想把他的牛郎脸按到(哔——)桶里啊岂可修。= =(不要这么面瘫的说这么危险的话)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黄昏时刻的昏黄色彩夹带着晚霞的腥红,渐渐流动在了石板路上。华灯初上,店铺的门前开始点亮了各色的纸灯,居酒屋打开了门,行人并没有渐少,反而多出了一种夜市的喧嚣。

    “……”我带着阴沉的脸庞看着所剩无几的钱袋,以及前方男人潇洒的背影,缓缓的开口,“斑桑……我没钱了。”

    咽下最后一个丸子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面帘下隐隐透出一双狭长的金眸,修长的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转上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然后,他淡淡的说:“我有。”

    “啪”,我面无表情的脸上再次爆出了一个十字,顿时很想把吃剩的竹签飞扎到他的后脑勺上。

    这算啥?知道有结界还拿我开刀,明明有钱还面不改色的用我的?普通情况下不是应该我来钓凯子吗?为毛变得像面瘫死腹黑玩女人(喂)的场景?好吧,对他来说不能用普通情况来考虑,对于这种男人我怎么会……

    想到这儿我突然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我把一缕碎发撩到耳后,一双灰眸平静的看着前方人群中那个高挑的身影,而这时,对方的声音冷冷的传来:“森洛瞳你在后面磨蹭什么?”

    我没有应声,只是沉默着跟上了他,同时不易察觉的长吸了一口气。

    ——打住,差点想到危险的地方去了。

    我开始面不改色的平息复杂的思绪,但也不明白斑到底想干什么,因为从那个奇怪的神社出来后他就一直在城里转来转去,悠闲得像自家院子里散步一样。那棵树边布有结界,如果对方真是树翁的亲戚也不好调查,但斑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我也知道对于他的脾气问了也白问纯属找虐,就只是跟在他身后装背后灵,外带当提款机。

    夜色开始降临,各种夜间开设的店面依次打开。当走到一个巷口时,我看到斑停下了脚步。几步走到他身边,我表情冷淡的转过头,看到一片暧昧的色彩,听到一阵隐隐的低笑声。

    “……别告诉我您对红灯区感兴趣,虽然那地方喝酒是不错,但小心花柳病。”

    半晌,我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斑没有应声,只是一脸漠然的看向遍布着艺伎店的巷口,我也沉默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其间的一个身影。

    艳丽的艺伎和服,浅紫的里衬,大红的外袍层层叠叠,上面绣着带金丝的浅色牡丹花,脚上一双略高的木屐,十指纤细白皙,交叠在身前,没走一步都透着优雅,带着回响的敲击声,扣人心弦。

    “哟,大和抚子。”我一脸面瘫的说着痞子一样的调戏话,而走了一段距离,对方停下了,灯光隐隐照亮了她的脸庞。对方拥有一张下巴尖润的小巧脸庞,头发没有像普通艺伎斑盘起,深棕色的发丝瀑布般披在身后,发际带着微卷。

    五官精致的脸上,略施脂粉,点着艳丽唇红的嘴唇微微上扬,一双眸子眼角稍向上扬起,倒是没有大和抚子的端庄,深色中是一种莫名的墨绿,透出一种猫的狡黠。

    她没有看我,只是直直的盯着斑,斑面帘下的神色有些模糊,但我知道他也正看着对面的女子。

    半晌,这个美丽的女子缓缓开了口,声线慵懒又透出一丝让人心醉的撒娇狡黠:

    “……这位先生,要不要去店里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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