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肆拾叁终雪(过渡章完)

    在我和斑的一天天互殴(?)中,气温也一天天的开始下降了,等我回过神来时,周围的山林景色已经变得萧瑟起来了,而树翁也变得懒洋洋每天犯贱的话都少了不少,疑似进入了冬季困乏期。

    当然,我和斑也没忘嘲笑它已经没了叶子,美名为“秃头翁”。

    我一向是不怎么耐寒的,气温一下降就把对打修炼什么的往旁边一丢,开始咋咋呼呼的准备过冬的衣服。在最冷的天里把自己裹得像个球似的还嫌不够,扭着某大爷试图让他搞个被炉出来。

    某大爷是似乎不怕冷的,大冬天的也只是多披了几件外袍,没准儿叫他果着上身去外面秀肌肉他也完全当气温是个球,所以对于修炼成居家好男人这种事他没有一丢丢的赞同态度,只是傲娇的表示“冷不死就好了”。

    不过在我连续几天的碎碎念和“小心我晚上拿(哔——)煮火锅”的威胁下,所谓的高贵冷艳斑桑还是臭着一张脸,卷起袖子当了回木工。两人忙活了一阵子,在拼接失败把几张矮桌几床被子毁成了渣后,一个勉强可以叫做被炉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了客厅里。

    把炭火生起来,我完全不顾其外表的抽象性,把从丙那边敲诈过来的橘子往桌子上一摆后,就光速钻了进去,微眯着起眼:“……活过来了。”

    窗户外面的景色已没有了春夏的绿色和秋季的火红,天空微透出一种暗淡的色泽,连带着周围显得有些萧瑟的冬季,带着一种淡淡的灰色,连窗户上也结了一层薄霜,显得有些模模糊糊的。

    今天没被斑拎出去对打,难得的闲了下来。我窝在被炉边扫了一眼客厅,突然有了种感叹,觉得和以前相比,这里也是可以叫做家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自己又矫情了起来,于是试图想点其他的,一边面无表情的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一边抬眼望向银发男人:“话说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吧。”

    对方没吱声,自顾自的挨着我坐了下来,并毫不客气的掰走我半边橘子,然后一边掰下一瓣丢到嘴里嚼着,一边斜着眼一副“这种明显的事还需要说吗所以呢?”的样子。

    我一脸面瘫的扫了他一眼,然后也转过头去开始嚼橘子:“妖怪也过新年?”

    “嘛,倒也不像人类新年那样麻烦,大概也就是……喝酒喝到第二年?”斑淡淡的回道,然后伸爪试图再次从我手里掰橘子。我见状马上一脸面瘫的把剩下的往嘴里一塞,对方抽了抽眉角,然后有些郁闷的摸了一个自力更生的开始剥。

    我有些想笑,但一张面瘫脸看起来没准像是脸抽筋,于是难得的主动往旁边的他身上一倒,懒洋洋的继续问:“不用走亲访友什么的?”

    “如果你还嫌没有嘲笑树翁嘲笑到够,那天你可以去。”斑简洁的说道,然后挑了挑肩膀,似乎想把我的脑袋颠下去,但见我没了骨头似的又赖了过来,也没了其他动作。

    “好吧我想那天如果有空,我可以去敲诈……咳拜访一下周围的妖怪,哦斑桑,新年当天求发压岁钱。”

    “……你是小孩子吗?”

    “请不要这么说,我可是有年龄差证据的,×××岁的斑桑。”

    “……想死吗?

    男人面无表情的瞪了我一眼,我不怕死的看回去,然后安慰状的说道:“没关系,等我也陪你到×××岁,我也成老不死了……呸瞧着话说的。”

    对方似乎愣了愣,然后没有接话了。我微抬起眼,看到他的嘴角似乎有也上挑,于是又垂下眸继续淡淡的说道:“虽然有些麻烦,但年糕什么的还是煮煮吧。去年光忙着办母亲的丧事没过新年,感觉有些怀念……啧我果然也老了吗?”

    对方依旧没有接话,只是任由我靠在他身上,些许银发扫在我脸侧,连带着对方的体温。半晌,我突然听到他淡淡的说道:“……找个时间回去扫墓吧。”

    我也愣了愣,沉默了下去,然后淡淡的“嗯”了一声,嘴角也向他一样有些上挑起来:

    “不过这算是见家长吗?虽然家长已经化成灰了。”

    “……滚。”

    “但还是求发压岁钱,或者是一年纪念费?”

    “……再次给我滚。”

    有了被炉,再加上新年快到了,斑也开始和我同流合污的闲了好几天,这样互相吐槽着又过了几天,明天终于是正月了。

    昨天踩着12月的尾巴做了大扫除,虽然我努力的试图压榨斑这个劳动力,连哄带骗让他做了类似于“把所有家具扛到一边去”的工作,但还是被虐成了狗,累得直想比中指,往被炉里一缩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艰难的爬起来,我放开搂着当抱枕的白色巨兽毛茸茸的脖子,推了推同样在被炉里直接死睡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变回原型的斑,见其只是鼻子出气毫无起床迹象,只好自己去开门。

    睁着三白眼打着哈欠,我慢吞吞的向玄关走去,不过心里也直犯嘀咕,觉得今天又不是正月,而且丙他们除非脑子进奶了,才会做出新年前一大早就来拜访等一系列显示其同胞爱的事。

    一边想着,我面无表情的拉开了门,然后一坨不明物体就戳到了我脸上。

    ——…哔好大一坨菊花呃不对。

    我一脸面瘫的看这数量可以用来扎花圈、规模可以直接摆结婚现场的花束,随后,一个女声缓缓响起:

    “斑大人,新年前夕提前拜访多有唐突,红蜂前来递送年贺状,恭祝新年快乐。”

    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年贺状伴随着那个女声,和菊花一起戳到了我脸上。

    我“……”了一下,微微斜了斜眼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粉色和服的年轻女人毕恭毕敬的垂着头站在门外,一头红色的短发,左眼处装饰着一只红蝶。

    我再次“……”了一下,然后懒洋洋的拖长了声音朝着屋子里喊:“斑子,出来接客……”

    “……接你个头。”反应奇快的银发男人带着起床气和臭脸色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借着身高优势和手长一把环住我的脖子,把我的话勒在了喉咙里。

    我被勒得脸色瞬间便秘了一下,而一直一副递情书怀春少女装的姑娘,也终于意识到了先前面前站的人不对,愣了愣后抬起头。斑的臭脸色也收敛了一些,朝女子颔了颔首:“红蜂。”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明显是熟人的俩只,顿时觉得一股狗血的气息迎面扑来,很想不怕死的提议“斑桑,要不要我帮你唱唱‘你有几个好妹妹’当背景乐”。

    但姑娘倒是没有出现“卧槽我的汉子为毛和别的女人勒来勒去我好shock天打五雷轰风中凌乱呆若木鸡”等反应,只是审视般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露出“果然那事是真的”的表情。

    那眼神看起来颇有种老妈帮儿子挑基友的意味,而又带着听起来十分有催眠功效的敬语和斑客套问候了几句,姑娘终于转向了我:“森小姐,虽然我仍然觉得你还不够格站在斑大人身边,但既然是斑大人选择了你,我还是勉强认可你了。”

    说完,红蜂留下了“山神大人请两位晚上去守岁”的话,袖摆一甩潇洒的离开了,留下一脸面瘫的我和抱着一大堆拜访花束,怎么看怎么透出种诡异气息的斑。

    直直的瞪着红蜂离开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我缓缓道:“……忠犬,挺不错的,收了吧。”

    “……你在说些什么玩意儿……”斑斜眼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花束往门边的矮柜上一扔,开始草草的看年贺状,“红峰是住在东面森林的妖怪,也算是旧时了。”

    “所以看那样子就是忠犬属性……喂不要玩儿我头发。”吐槽吐到一半,就被对方一脸面瘫的把我头发揉成乱鸡窝的行为打断了,然后只见银发男人懒散的打了个呵欠,深深的呼吸了口门外的空气,淡淡的道:“话说红峰刚才最后说的是什么?”

    “不要转移话题啊喂……呃不对那姑娘刚才好像说……”我的脸色突然僵了一下,然后一脸便秘的看向倚在门边的斑,“她说我们晚上要去见山神。”

    “……去备刀。”

    “Hai!”

    一喝一唱的搭了几句,我和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的觉得有些头疼。

    虽然山神在我和斑之间也起了变态……呃是变相的媒婆(?)作用,但大过年的那死老头儿敢不敢消停一下……

    但尽管如此,秉着“那死老头官大压死妖”的道理,入夜后我和斑还是往山神所说的会场赶去。

    这次的地点看起来倒是正经了很多,是附近的一个山间庙殿,深色的瓦片,微翻起的屋檐,红色的柱子,牌坊两边立着石像,甚至还焚着些许香,浅色的烟雾缓缓散在夜空中。

    周围的妖怪来了不少,但在这种环境里也没显得有多严肃,像人们新年到来时集体去寺庙参拜一样,认识的相互问候嬉笑着。而斑一来还是有不少妖怪认出了他那张死人脸,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我想议论话题的中心无外乎就是我,虽然上次猎会我有露过面,但那时戴着个帘子不敢暴露身份。而关系虽然没正式公开过,该知道的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这种情况也很正常,毕竟八婆之心人人皆有,多年禁欲似乎比较倾向于搞基的斑大人突然…咳扯远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顶着一堆围观群众的视线,还是让我很想“呵呵”几声。而这时,一直作出高贵冷艳表情走着的斑脸色更难看了,突然放缓了脚步一把抓过我的手,然后冷着脸把围观群众的视线一一瞪了回去。

    这种明显护短的行为让我愣了愣,随后有些想笑,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看什么看?我斑的女人不是尔等可以觊觎的!’”

    我和斑顿时甩着满手臂的鸡皮疙瘩,满头十字异口同声的冲着身后吊着嗓子的那货喝道:

    “……不要随便在背后给别人配音!”

    “啧真是的还害羞了,白痴情侣什么的真麻烦……哟好久不见了。”罪魁祸首丙托着烟杆,一副高贵冷艳的御姐样儿,嘴里却说着各种欠揍的话。

    我眉角顿时一抽:“好久不见你妹你不是前些天才来蹭过饭吗……还有害羞你个球,我们哪有白痴情侣亲亲抱抱你侬我侬恶心巴拉不分场合随处发……”

    斑再次一脸黑线的环住我的脖子阻止了我的言语,而丙懒洋洋的咬着烟杆,有些含糊不清的冲着围观群众道“该干啥就干啥去别看了,你们禁欲的高岭之花斑阁下也有春天,别打扰这俩白痴情侣了”,让我又爆出一个十字:“……我说要听别人讲话……”

    “好了好了……”丙再次消音了我的话,拍了拍我的肩一副“姐们儿支持你”的样子,但怎么看怎么欠揍,“唔看来山神也叫你们来守岁参拜了,一会儿没准会向你们要牵线礼金……那不是红蜂吗?我先过去了,今年的最后一天也懒得搅合你们了。”

    说完,紫红色发的女人声调慵懒冲我道了句“新年快乐”,就咬着烟杆去了人群的另一边。我象征性的回祝了一句,然后有些无语的看着突然出现搅合了一通的某女人的背影:“……所以说我们哪里看起来像白痴情侣了?”

    “……给我忘了这事儿。”

    离午夜敲钟的时刻还有一段时间,守岁的妖怪们在等待着新年到来的同时,也开始自己找乐子,甚至有的摆起了酒席,一个个喝得满脸通红相互抱怨着不如意的事,就像一群公司年终聚会上的大叔。

    我也闲得无聊去抽了次签,运势不好不坏,看完后就拿着纸条往庙殿旁边的树上挂,但矮处系了不少很难找到空处,斑见我踮着脚试图往高处挂,难得很自觉的接了过去系到了树枝上。

    “不去喝酒?”我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抬头看向他。银发男人“唔”了一声,然后插着袖子仰着头看向夜空。

    冬天的夜空看不到星星,很深的颜色,压得低低地,却隐隐透着一种莫名的浅亮。

    我站在他身边,仰着脸看着一会儿时不时被自己呼出的白气模糊了的夜空,然后偏过头看向男人的侧脸,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差点忘了……过来,低头。”

    斑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配合的微微倾下身。我在随身带着的口袋里掏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一条疑似是围巾的玩意儿,踮起脚绕到他脖子上。站回原地打量了一下,我咽下了吐槽,满意状的“哟西”了一声:

    “新年礼物,虽然我觉得你不一定会用得上,凑合着围围。”

    银发男人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围在他脖子上的灰色围巾,然后毫不留情的开口吐出两个字:“……好丑。”

    “……别把真相说出来我会哭的……你也不想想我找代替毛线的东西找了多久,更别提自制的毛衣针……”我完全不懂得矜持为何物的把戳伤了手伸到他眼前去晃,对方微垂下眸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按下我的手,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几个声音就突然传来:

    “‘这双手,为我拿过刀,为我洗手做过羹汤。’”

    “‘看着她,我的心里一阵暖流涌上。’”

    “‘啊,这才是……’”

    “……所以说不要在背后随便给人配音啊喂!”凶兽面色一僵,瞬间暴躁的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几个小妖“哇哇”的嬉笑着一哄而散,其中一个还一边跑一边回头说:“山神大人忙不过来,就不来找你们了,说你们记得给牵线礼金就行了,还恭贺新年快乐。”

    “叫他永远别来了!”凶兽臭着一张脸一副想杀人的表情,我大不敬的嘟嚷了句“给个毛礼金我特想一盆翔砸到那丫头上”,然后看着斑的一张臭脸,瞬间很想笑。

    银发男人看到我在一边很欢乐,抽了抽眉角,但还是没说什么,也没有道谢,只是抓着我的手站在了我身边,另一只手把围巾围好。

    我看着他绷着脸一脸的死傲娇,也没再什么,只是和他并肩站在庙殿边缘等着午夜的钟声。

    “第一年终于要过完了,我还活着,值得庆祝。”回握住他的手,我有些懒洋洋的说道,“但今年似乎没下雪。”

    银发男人微低着头垂眸看着我,眼神很专注。我心里一松,厚颜无耻状的蹭进了点往他身边一靠,他故作嫌弃状的看了我一眼,也懒洋洋的把头往我这边一搭。

    这时,新年的钟声响了起来,幽长的回荡在山间。妖怪们开始欢呼,有的开始数次数,我听着倒数,突然觉得鼻头一凉,抬头,只见点点白色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模糊了夜空,仿佛一个永远没有结局的梦。

    有些发怔的看着漫天的飞雪,忽然,我觉得旁边人的气息凑到了我脸边,转过头我看到了那双金眸,流动着漂亮的颜色,却很清楚的倒映着我的脸。然后我听到他低低的说:

    “这种时候不是该自觉闭眼吗?”

    “总感觉好狗血……”我不怕破坏气氛般的说道,然后微仰起头闭上了眼。

    最后的钟声响起,他的吻落在唇上,一年最后的雪开始纷飞。

    “新年快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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