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才人武氏

    武才人?

    武才人!

    此言一出,王婉君霎时后背一凉,动作瞬间僵在了那里,本来红润似霞的脸颊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即便如此,她仍旧怀着侥幸的心理,看向面前的女子,朱唇微颤,问道:“武才人是并州文水人?”

    毕竟李世民的后宫妃嫔不少,万一只是个同姓的才人呢?

    听此问,这位武才人竟露出惊讶的神色,点了点头道:“妾的确是并州文水人,晋王妃怎的知晓?”

    李治同样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Wtf!

    王婉君这才肯定,她就是历史上那位无人不晓的女皇武则天!

    心中万分之一的侥幸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王婉君看着面前的武才人,同她差不多高,只是身量更丰润些,明眸皓齿,娉婷袅娜,尤其是那双眼睛,恍若春水荡漾,温柔十足,正在凝视着自己。

    而那两道纤细的长眉,却掩去了似水眼眸的温柔,而平添了几分坚毅果敢的味道。

    同样都是美人,武才人因年岁略长她几岁,身上便多了一种称作“成熟风韵”的东西。

    纵是任王婉君横看竖看,却也很难把面前的女子同那位城府狠绝的女皇帝武则天联系在一起。

    见二人仍旧等着她的回应,王婉君随便编了个理由:“家中原先有个嬷嬷也是并州文水人,许是因为才人的口音相近,因而有此猜测。”

    武才人朱唇微启,嘴角勾起一抹笑,露出一对酒窝,甚是美丽。

    但这佳人浅笑的美好画面,落在了王婉君眼中,便如同一道催命符。

    似乎在提示她,自己的那个凄惨悲凉的骨醉结局。

    王婉君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了先前做的噩梦,再看着那张艳丽的面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脚步轻浮不稳,身子便要往后歪去。

    身旁的李治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及时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妻子,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王婉君白皙的脖颈上已经渗出一层汗珠,嘴唇也开始发白,只想赶快远离这位武才人,便推托道:“许是昨夜没有睡足,方才又在这吹了风,有些乏了。”

    李治温柔的将她揽住,询问道:“那便不赏景了,回府休息可好?”

    王婉君点了点头:“好。”

    武才人亦是十分知趣,见状便盈盈福身:“妾另有别事,先告退了。”

    从千步廊到朱明门的路显得格外长,李治牵着王婉君,一路走了许久。

    许是天气炎热,待两人走到了离朱明门不足二十步的地方,王婉君便已经浑身是汗,身上那件锦缎大袖衫里面的绫纱单衣隐隐被汗水浸湿,紧紧黏着肌肤,着实不舒服。

    马车上,李治握着王婉君的手,却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

    再细细看去,她的额上也布着一层汗珠,李治从袖中抽出一条赭石丝帕,替她拭去薄汗道:“方才在千步廊站了一会,便出了这么多虚汗,许是身子不调,回头让阿平去给你找个郎中,好好养养身子。”

    阿平是打小跟在李治身边服侍的宦者,为人细心,体贴主子心意,办事又妥帖,在李治同她成亲前,府上一干琐事便都交由了他料理。

    王婉君强挤出一丝笑容,抽回手解释道:“尚在闺中的时候,便有盗汗的毛病,也没怎么当回事,向来只是歇息片刻便好了。”

    “身体为重,还是要多加调养。”

    马车颠簸,两人坐在里面,沉默了片刻。

    忽的想起一个问题,王婉君继而开口问李治:“九郎是怎么知道那位武才人的?”

    方才在千步廊看李治的情态,似乎是与武才人认识的。

    莫不是他二人现在已经开始暗通款曲了,所以武才人看见他在千步廊,才巴巴的上赶着过来问安?

    回想起武才人的言谈举止,尤其是看她的那种眼神,瞬时让王婉君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王婉君甚至能脑补出以后,自己被做成骨醉以后,武则天在一旁看着她时的神情。

    煞是可怕,煞是可怕。

    李治将那条丝帕塞回袖中答道:“是前些日子,父亲领着众人去看御马时,见过一面。”

    “看御马?”

    “是啊。御马菀当时有一匹骏马,名曰狮子骢,生的膘肥体壮,极难驯服,连御马监赵安这样善于驯马的人都无法使之降服。父亲便让我们想想驯马的方法,太子和魏王两位兄长虽都有提议,却仍不为父亲所采纳。最后,是这位武才人站出来,自告奋勇说要去驯马。”

    这不正是历史上武则天有名的驯马事件吗?

    王婉君问道:“那后来呢?”

    李治略顿了顿,回忆道:“这位武才人说应该以铁鞭、铁锤和匕首来驯狮子骢。许是父亲觉得此法不适宜,便没有允准。”

    她亦是点了点头。

    铁鞭、铁锤和匕首,这三样朝马招呼下去,那骏马若是匹气性高的烈马,只怕不待驯服,便一命呜呼了。

    看来这个时候的武则天已经有些许杀伐决断的魄力了。

    自己要早做决断才是。

    李治却涌出好奇心问道:“婉君会骑马否?”

    王婉君如实作答:“只是见阿耶和阿兄骑过,自己倒是不曾习得驾驭之术,着实惭愧。”

    他嘴角上扬,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无妨,每年宫里总有几场狩猎和马球的盛会,到时候你便跟着我,婉君聪慧,想来很快便可独御。”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一颠一颠的回了晋王府。

    李治手头上还有些公务要忙,便吩咐阿平带着王婉君去安置,自己则径自去了书房。

    阿平是个面容清俊的,头戴平式幞头,身着墨绿圆领袍衫,弓着腰早已候在了晋王府大门口。

    听了李治的吩咐,他便冲着王婉君拱手施礼,笑得憨厚道:“请娘子随我来。”

    照规定,即便是正妻,也是要在府内独辟一处院落作为住所的,只有新婚之夜才能与郎君同住。

    因此新婚第一日,王婉君便跟着阿平到了自己所住的院子。

    阿生恭谨的冲她拱手道:“娘子请看,这便是您的住处。”

    王婉君抬头一看,上面的匾额写着“存熙堂”三个大字,笔触苍劲有力。

    熙者,光明喜乐也。

    果然是适合正妻住处的大气名字。

    看这规制似乎与李治的那处院子差别不大,且两处院子中间就隔了一片荷塘,有石桥相同,来往方便的很。

    青禾和挽芳是一早就搬进了存熙堂的,见王婉君入宫觐见归来,均是满脸欢喜,朝她盈盈一福,祝贺道:“见过晋王妃。”

    阿生道:“娘子,您的嫁妆等物件都已经安置在屋后的库房里了,屋内的摆设都是新添置的,若有什么短缺,便吩咐奴去采办。”

    阿生又唤了几位侍女进来,笑道:“娘子身边这两个陪嫁的侍女,便还跟着在里间伺候饮食起居,至于这五个,奴安排她们在外间做些洒扫的粗活。”

    王婉君在屋内走了走,见一应箱柜摆设齐备,较之她在家的闺房,更显得宽敞大气,雅致华贵。

    尤其是银朱色的纱幔,与桌案妆台的摆设相得益彰。

    “奴还要去清理各府送来的贺礼,娘子好生休息。”

    挽芳打发了那五个侍女,便和青禾扶着王婉君进了内间。

    她身上的汗未干,黏糊糊的,甚觉不舒服,便道:“快去打桶水给我沐浴吧,出了汗衣裙粘在身上,怪难受的。”

    不多时,浴桶中便盛着热气腾腾的温水。

    王婉君在妆台前卸下钗环,衣裙褪尽,越过屏风,浸入了黄杨木雕花浴桶中。

    热水迅速卷走了一身的汗气,她胸口的沉闷也消减不少。

    青禾提着竹篮,将篮中各色花瓣撒入水中,见王婉君闭目养神,便道:“娘子似乎甚是疲乏。”

    王婉君点了点头,向后靠着桶壁道,抻开手脚,感觉舒服了许多:“昨夜未曾安枕,今早清晨便起身进宫,眼下只觉得骨头要累散了。”

    挽芳笑着,舀起一瓢温水,顺着王婉君的玉臂浇过去,揶揄道:“殿下也真是唐突,好歹也要顾及娘子的身体呀。”

    王婉君笑了笑。

    这档子事,也不能全怪他。

    要怪就怪自己定力不足,被美色所诱。

    “等沐浴完我再去床上躺躺。”

    撒好花瓣,青禾十分体贴的站到了王婉君身后,给她按摩双肩和脖颈。

    青禾推拿功夫甚为了得,指腹从她的肩上推揉过去,一直按到脖颈上,倒叫她的身子放松了不少。

    饶是在如此放松的时候,王婉君的脑海中还是不住地浮现在千步廊偶遇武才人的画面。

    时至今日,终于叫她遇到了她的死对头。

    天亡我王婉君也!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狗带。

    万幸的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有武才人的存在,总能想出些许办法来应对吧。

    以自己现在的水平,想对付历史上那位手段了得、决断狠辣的武则天,确实太难了。

    不仅胜算不大,搞不好还会她被疯狂记仇,加速狗带的步伐。

    既然惹不起她,那自己主动躲开,以后就少入宫,入宫少乱逛,这总可以了吧。

    王婉君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她,她应该也不会有记恨自己的理由吧。

    就像是在野外遇到毒蛇,逃跑总比主动攻击的存活几率大一些。

    逻辑上还是很通的。

    沐浴完,王婉君擦干身子,才换好衣裙准备小憩片刻,便听外面那个叫芳薇的小侍女进了里间通报。

    “启禀娘子,府内的几位奉仪来向您问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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