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要学骑马

    按照礼制,新妇出嫁三日后便要携郎君一同回娘家,问候父母双亲。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回门”。

    李治那日正好不必赴朝会,便也无需向李世民告假。

    他早早便命阿平备好了回门的几箱礼品,当日清晨便和王婉君一同乘马车回了她娘家。

    虽说回门礼不必和彩礼一样厚重,但也是足足装了几大箱的丝绸、金银玉器,异常贵重体面。

    王仁祐和柳氏算着时间,一早便携着众人在门口迎候。

    因她现在身份不同,便只得先论君臣后言父女。

    见李治将王婉君接下了马车,王仁祐和柳氏便急忙迎上来叩拜。

    “愚等拜见晋王殿下、晋王妃。”

    王婉君见父母如此恭谨的对自己行叩拜礼,她莫名的有些心酸。

    只待父母礼毕,便赶紧上前将他们扶了起来,微微哽咽道:“阿耶、阿娘快快起来。”

    李治亦是抬手道:“请起。”

    王婉君揽着柳氏的手,四人跨入门槛,进了府内。

    虽说王婉君出阁没多久,但柳氏心里一直惦念着,一则担心她是否适应在晋王府的生活,二则是担忧她能否担得起主母的责任。

    盼着自家女儿回门,夜不安枕,虽铺了厚厚的一层脂粉遮掩,眼下的乌青却仍旧明显。

    今日的柳氏衣着鲜亮,发髻高盘,头上虽缀满了金银珠翠,细细看去,竟也平添了几丝华发。

    看见她头上的那几根明晃晃的白发,王婉君的心中更是一紧。

    可怜天下父母心。

    咦,不对。

    反观她的父亲王仁祐,神色如常,面上竟并无半点思念颜色。

    看来对自家女儿出嫁也没有多么不舍。

    刚才那句话应该改改。

    改成可怜天下母亲心。

    府内各处张贴的红色喜字仍未撕下,满府的侍女仆婢仍是沉浸在自家小娘子出嫁的喜悦中,排成一列,齐齐向她二人行礼。

    “恭迎娘子回府,拜见晋王殿下。”

    茶点是早就备下的,李治同王婉君却没有慌着入席。

    照规矩,新人回门应该向父母奉一盏茶。

    侍女玉儿双手托住木盘,上前盈盈一福,笑道:“请晋王殿下、晋王妃向父母奉茶。”

    李治和王婉君各奉一盏茶,在两处软垫上分别跪下,向堂上坐着的王仁祐和柳氏一拜。

    “请父亲、母亲吃茶。”

    二人各吃了一杯茶,便道:“佳儿佳妇,快快请起,用些茶点吧。”

    几日不见,柳氏心中揣着许多话,却碍于李治在此,不能明说,只能客套几句,让他们吃些茶点。

    吃过午饭,王仁祐便也没有留王婉君再多呆一会,只是依照着规矩,送他们出了门。

    柳氏眼中含泪,站在门口看着女儿上了马车。

    “我的婉君,今后要注意保重身子啊。”

    “女儿会的,阿娘和阿耶也是。”

    马车内。

    王婉君脑海中总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柳氏方才送她出门的画面。

    越回想,便越觉得眼眶热热的。

    李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是不是方才见到柳娘子,心里难受了?”

    王婉君撇着嘴,委屈巴巴的,索性挪了挪屁股,坐到了李治身边,挽住他的手,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嗯,心里不好受。”

    李治伸出右手替她撩开了额上搭着的碎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

    “阿娘一向很疼我的,我有一回失足得了寒症,阿娘日夜守候在床边,不眠不休的照料我。如今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便就出嫁了,心里很不好受。”

    李治何尝不了解这种感受呢。

    他的母亲长孙皇后在世时,也是如此疼爱他啊。

    李治感到一股暖流从胸口涌出,即将蔓至眼眶,便合上了双眼。

    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一位女子身着银珠大袖衫,头戴玉梳篦,迎风向他走来的模样。

    三日回门后,王婉君便一直呆在了晋王府里,甚少外出。

    虽说已婚妇人外出比未婚更便宜些,只要戴上幂篱,遮住身形面容,再携着几位侍女,便可在坊间自由的逛,但她因素日呆在屋里宅惯了,便不太愿意出门。

    况且她现在是晋王妃,经常在坊间抛头露面,难免惹人非议。

    若是身边缺少什么,便只让青禾去跟阿平说一声,派人从集市里采买回来。

    李治亦是很少出门。

    除了按时赴三日一期的朝会,其余时间他也就欢喜的呆在府里陪着自家娘子。

    两人腻在一起,共食三餐以外,还能吟诗作画,交流书法。

    好不快哉。

    王婉君本就善于书法,不成想李治也写得一手好字。

    又是新婚,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两人便越发不愿分开。

    唯一不好的便是,二人情浓时,忘乎所以。

    肆意风月一场,便叫王婉君事后揉着腰叫苦不迭,直锤李治胸口,让他帮着按自己腰背。

    罢了,即便是这样,他呆在家里还是利大于弊的。

    至少进宫遇见武才人的机会少了很多,两人擦出爱的火花的概率也会少很多。

    这样算下来,自己最后被装进酒缸里的几率也会大大降低。

    简直是好事。

    思虑至此,她便越发黏着李治。

    朝中局势尤甚紧张。

    众大臣对是否应出兵高句丽一事各执一词,在殿上争得脸红脖子粗。

    一连争论了数日。

    李世民斟酌再三,最终还是采纳了魏王李泰的意见,将讨伐高句丽之事暂时搁置。

    自那日起,太子李承乾赌了气,在府上吃酒召伎,对外便称病不出。

    酒醉时,李承乾竟屡屡口出不敬之语,直指李世民偏心胞弟,宠溺过甚,轻重有失。

    那些勾栏女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便把话传到了京都坊间。

    后来不知让哪个多事的大臣听见,便将此事报告给了李世民,上谏太子德行不端,有违孝道。

    李世民大怒,竟即刻让人将李承乾宣入宫,指着他便是一通斥责。

    父子间弄得甚是不睦。

    朝野大臣纷纷敛声屏气,不敢置一语。

    纵然是身在宅院的王婉君,吃饭时听李治说了几回,大约也明白了太子与晋王之间的矛盾。

    势同水火,不可并存。

    “那殿下打算如何?”王婉君坐在窗下的妆台前,抬头问李治。

    一母同胞的大哥和二哥争起来,李治似乎也没有什么站队的欲望。

    李治的目光却牢牢落在王婉君眉间,托住她的下巴,右手拿着一长条黛块,仔细勾勒着柳叶眉的轮廓。

    听她有此一问,语气却甚为轻松道:“我还能打算什么,无事便在府里给你画画眉,当个富贵王爷便是。”

    王婉君揶揄笑道:“只怕殿下描眉的手艺要越过青禾了。”

    李治笑意更甚:“那更好,以后日日给你描眉,让其他的内外命妇都羡慕我的婉君。”

    眉形轮廓被勾勒的如弯月,李治接着用黛块仔细填眉色。

    王婉君见李治如此认真的描眉,嘴角越发上扬,心思却不由得想到了历史上贞观年间的夺嫡夺位之事。

    李治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九子,也是长孙皇后的第三子。

    论嫡论长,李治都排不上号,按理说是绝对与皇帝之位无缘的。

    太子和魏王在前朝争得火热,不成想这皇位最终竟会落到了同胞弟弟晋王李治头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憨人有憨福吗?

    王婉君不由得细细打量正在给自己画眉的李治。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这也不像是个憨人的模样啊。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灵动,一看便知是个机灵人。

    “过些时候,圣人要去骊山洗沐狩猎,到时候我带你好生去泡泡汤泉。”

    一听此话,王婉君便欣喜的两眼发光道:“骊山洗沐?”

    在现代读研究生的时候,舍友是个豪爽的东北姑娘,曾带着王婉君去过市中心一家大型洗浴中心放松一下,泡搓洗蒸一条龙服务下来,整个人舒服的恨不得在大理石地板上打滚。

    几次爽到极致的搓澡体验后,变成了王婉君拉着舍友隔三差五往洗浴中心跑。

    不仅能泡澡搓澡蒸桑拿,洗浴中心还提供海鲜自助餐和网咖服务。

    简直人间天堂。

    虽说她在这个朝代也每日沐浴,但也只是在屋子里让人烧好几桶水,然后在大木桶里泡大半个时辰的澡。

    她还没有体验过正宗唐朝温泉的滋味呢。

    李治见她欢喜,便道:“每两年父亲便会带我们去一次,白天狩猎,黄昏洗沐,晚上众人便围在一起烤肉吃。”

    两弯柳叶眉画好,王婉君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更加欢喜道:“什么时候去呀。”

    “大约也得到下个月中旬吧,你得先跟着我,练好如何驾驭马匹。”

    “啊?”

    李治道:“不然到时候我跟着阿兄们去狩猎,你就只能在营地里数青草了。”

    王婉君试探性的问道:“骑马难学吗?”

    李治思索片刻道:“这样吧,明日我带你去马厩牵一匹温顺些的,带着你跑一圈。”

    王婉君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好。”

    想着明天要去学骑马,这夜王婉君有意睡得很早,养精蓄锐。

    她躺在床榻上略微抻了抻手脚,便身子一滚,缩进了李治的怀里。

    没一会,李治便听见了怀中人的均匀呼吸声。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便也合眼搂着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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