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湿柔软的舌尖在唇面上飞快扫过,秦妄下意识闭上了眼,所有的细节都好似被放大,炽热的呼吸与果酒香气搅在一起,将他的定力击了个粉碎。
楚辞半跪在他面前,瞳仁是略浅的蜜色,覆着一层浅浅水光,就像是某种黏人的小动物,晃着蓬松的尾巴来勾他的手指。
秦妄的呼吸停了一拍。
楚辞见这招似乎好用,又要凑上来亲他,秦妄猛地站起身来,将锲而不舍想要挂到自己身上的人强行拽下来,嗓音包含怒气,“楚舜翊!”
楚辞见他真的生气了,声音弱了许多,小心翼翼道,“我是咬,咬疼你了吗?”
“那我,我帮你……”
秦妄冷着脸挡开楚辞,幸而他先前吹灭了烛火,不然此时楚辞便能看见他近乎透着光的通红耳廓,比楚辞因为醉酒而醺红的脸颊还要烫。
他知晓此时不能与醉鬼计较,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便在楚辞再一次想要缠上来的当口将平日用来防止妖类暴动的符贴在了楚辞背后,果然,下一瞬楚辞就软了下去,倒在了凌乱的床褥里。
顺着光洁额头的弧度落下来,鼻梁高挺,唇瓣饱满,小小的唇珠被他无意识地伸舌舔了舔,泛着水光的艳色一闪而过。
秦妄闭着眼缓了下呼吸,默念着门派心法口诀,还算是体贴的为楚辞盖上被,调整睡姿。
闹腾了许久的楚辞终于没了声响,安心入梦。
倒是秦妄,神色复杂地抬手用微凉的手指碰了碰烫到不容他忽视的耳廓。
今晚的一切都太荒谬了。
……
楚辞坐在桌前,对着粗糙的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
状态很不好,眼皮肿,嘴唇也肿,看起来不像是喝多了酒,倒像是犯疯病咬了什么人,头痛不说,哪儿都不太舒服,最重要的是,昨夜的事情从他扬言要交秦妄这个朋友开始,后面几乎都是模糊的片段,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感觉着实糟糕。
楚辞拧着眉拿起早起时在枕边发现的发冠打量了一番,似乎秦妄不曾戴过,他常用发带,不喜此类花里胡哨的东西,应当不是他所遗漏。
可楚辞并不记得自己有掏钱买过这玩意儿。
楚辞用力捏了捏眉心,决定以后还是少沾些酒,不然做了什么事情隔天就能忘个一干二净,着实不好。
现如今,也只能去问一问秦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辞刚要起身,客栈下突然间乱糟糟的吵起来,凌乱脚步声随着楼梯一路往上,停在了楚辞的房门口,楚辞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瞬,门便被踹飞了。
楚辞:……
门外足有四五人,皆是满脸凶神恶煞,如同来讨债一般,见屋内只有楚辞一人,为首的男人上来就要扯楚辞的衣领,被他敏捷地躲开了,起身退到窗边,打量几人一番后似笑非笑道,“不好意思,许是我还没睡醒,怎么大清早的,凭白冒出几条疯狗来闯我的房间?”
他朝一旁伸出手,绝踪受他召唤飞来,被楚辞牢牢攥住,灵石光芒闪烁,映得楚辞脸上多了些邪魅煞气。
上来想要揪住楚辞衣领的男人正是踏云门的沐司,御灵门一向低调,年轻一辈中只见过池默与穆寒,便不认得楚辞身份,此时见到对方这幅模样,眼神晃了一晃,竟把他也当做了是那狐妖的同类,威胁道,“我劝你最好将那只狐妖的行踪老实招来,我还能留你一条小命,不然今日我便就在这儿刨了你的内丹,将你真身抛尸荒野!”
楚辞叹了口气,并未接他的话,伸出手在沐司眼前晃了晃。
沐司觉得他在戏耍自己,怒道,“你在做什么!”
楚辞懒懒道,“不是我说,出门的时候麻烦把眼睛带上好不好,我是人,不是妖,蠢死了。”
他不耐翻了个白眼,“带着你的人赶紧滚蛋,不然真的打起来,我不能保证你们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客栈。”
沐司从未见过如此猖狂的妖,顿时惊怒道,“你……!”
正说着,池默带着穆寒等人赶来,踏云门的人齐刷刷拔出剑来,一时屋内箭弩拔张,怒目相视。
池默认出沐司来,先开口道,“也不知我这师弟是哪里得罪了各位,要烦劳这位这么大阵仗的找上门来?”
沐司狐疑地瞥了眼抱胸倚在窗边的楚辞,“这是你师弟?怎么从未见过?”
池默道,“我这师弟平日里都呆在孤云殿中修行,极少下山来,故沐公子未曾见过,觉得眼生。”
听见‘孤云殿’这几个字,沐司的眼皮跳了跳,想起师父曾与自己说过的秘闻,想来这人应当就是当年御灵门人中人下山途中所救下的孤儿,被带上山之后一直养在况清尘身边,沐司也一直好奇过这个孤儿是什么样的人,能被御灵门的掌门看上,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想到这儿,他的唇角蔓延开一丝兴味,示意其他几位师弟收剑回鞘,摆出一副和善面孔来,微微笑道,“原来是况掌门的小徒弟,久仰久仰。”
楚辞瞥了眼面不改色的池默,知道这人在故意挑拨,淡淡道,“我想你是弄错了,我并不是掌门的徒弟,池师兄才是,这位道友,可不要乱说的好。”
沐司脸上闪过惊异之色,故意道,“怎么,都与况掌门一同住在孤云殿上了,还不算是他的徒弟么?据我所知,就连池兄都没有这样的待遇的。”
“这是我们御灵门的事情。”池默自小受况清尘教导,性情与他极为相似,无论同门或是其他门派的人说过多少挑拨之言,他也从未放在心上过,当即道,“还请沐公子解释个清楚明白,我师弟究竟是何种地方得罪了各位!”
沐司刚要开口,门口又来了人。
秦妄一身雪白长衫,面色比平日里还要冷许多,手中斩影剑光流转,引去屋内大半目光,直到他在楚辞面前站定,沐司才回过神来。
他不仅认出了这把剑,自然也认出了秦妄,沈无初最爱带这个徒弟显摆,其清高模样真是无论看多少遍都让人心生厌烦。
这么想着,沐司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不止秦公子这是何意?御灵门与凌霄门,好像素来没什么交情吧?”
秦妄冷然道,“那御灵门与踏云门不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么,今日阁下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是为何?”
沐司哼了声,“我们来到镇上不久,便发现此地妖气环绕,甚是诡异,其中有只修行数百年的狐妖,我们追寻多日眼看就快要抓到,可偏偏有人在此时出手帮忙,让狐妖生生在我们眼下逃脱。秦公子,你觉得,我不应该来找御灵门的人要个说法吗?”
没等秦妄回答,穆寒率先出声道,“你说楚辞帮了狐妖,那可有证据?总不该是光凭一张嘴便来故意找我们麻烦吧?”
“我们寻着妖气追到狐妖之前所在的药铺,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附近居住的镇民与我们说当天下午曾有俩人来过,其中一位,便是你的这位师弟。各位若是不信,大可招来那镇民问一问。”
沐司盯着秦妄,“贵派最不容与妖类为伍,秦公子此举若是被沈掌门知晓,不知……他该作何感想?”
“是么。”秦妄道,“当日去药铺的另一人,便是……”
“秦妄!”楚辞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扶住秦妄肩膀低声道,“你当时换了装束,他们也不一定能认出你来,你不必……”
“是我。”秦妄挡在楚辞身前,面不改色道,“若是沐公子要算账,麻烦也算上我的。”
众人皆惊。
当年秦妄被罚之事并未有多少人真正知道内情,且沈无初最是厌恶妖类,谁也没想到他的徒弟会帮一只狐妖在修士手下逃跑。
穆寒一直不太喜欢秦妄,总觉得他与楚辞搅在一起总没好事,果然这次闹了个大的,传出去不知名声又多难听,当即没好气道,“楚辞,你真的帮那个狐妖逃跑了?”
楚辞并不想把秦妄扯进这件事情里来,可偏偏两间客栈离得并不远,这里有什么动静,秦妄也一定能够知晓,他的性子,断然不会隔岸观火,从那日他主动拿出灵器帮忙之时楚辞就看出来了,此时穆寒插嘴,更让本来就有些不耐的楚辞烦躁起来,出言呛道,“麻烦你搞搞清楚,那是只灵狐,不是狐妖,两者之差,天壤之别。”
兽系妖类天生易怒,性情极差,哪怕是修炼化为人形,却总抛不开骨子里的兽性,难以改正,且仗着有些妖术不断侵扰百姓,才会有这千百年来修士们对妖的厌恶。
但灵兽不同,虽与妖沾了个边,但性情和顺,从不主动攻击人类。
沐司不过是惦记着千映雪修行数百年的内丹,所以才故意混淆概念。
他早知楚辞会这样说,当即道,“就算是灵狐,那也是妖。”
沐司瞥了眼面色不虞的穆寒,不怀好意道,“怎么,莫非道友把这只狐狸当成了你们御灵的凤夕长老了?可他是神鸟,不是灵鸟啊。”
他语调令人作呕地拖长,“我想你不会不知道,神与妖的区别吧?”
穆寒最厌别人说凤夕的是非,当即要举剑冲上来,“你做什么提我师父——!师兄!你放开我!”
池默拦住了穆寒,目光看向楚辞,意外地有些凌厉,“楚辞,你真的帮了那只狐妖?”
楚辞心沉下来,环视众人面上神情,舌尖将右侧脸颊顶起一点弧度,一字一句道,“抱歉,那只灵狐既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没有一定要捉她的理由。”
“笑话!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哪怕她是灵狐,那也是妖,别以为跟灵字沾了个边,就能摆脱作为妖的身份,哪怕为她更名改姓,她也永远是妖!”
楚辞弯起唇角,装出亲昵语气,“那你的意思是,哪怕你跟‘人’这个字沾了个边,却依旧还是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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