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迦看到顾来手里拿着刀。
路灯尽头,暗黄色又朦胧的灯光下,线条锐利的少年站在那里,穿着很单薄的衣服。
可明明下雪了,他就像感觉不到寒冷一样,细碎乌黑的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他眯着眼,慵懒得像只伺机而动的猎豹。
她看着顾来一步步朝那个线条冷硬的少年走过去,手里握着刀柄,刀尖朝下,正缓慢聚着一点一滴的血珠,缓缓砸向地面。
“顾来,顾来!”她竭尽全力大叫,想要跑过去阻止他,她明白顾来的意图,可是她一步都动不了。
他想要杀了那个少年。
可是她看不见,她看不到那个少年的脸,他埋在一层薄薄的雾里,脸都是朦朦胧胧的。
可是好熟悉,他的衣着打扮,浑身散发着的又冷又慵懒的气场,和随意又漫不经心的站姿,她都好熟悉好熟悉。
顾来停下步子,转头看过来。
那双嗜血残忍的眸子,嘴角噙着的冷笑,眼里危险,哪还有什么温暖阳光的样子。
余迦被硬生生吓到,直接愣住了。
顾来继续朝前走。
很快,他走到路灯下,跟那个少年只有几米远。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可余迦什么也听不清,只是他的表情太仇恨,让余迦一阵心悸。
那个少年没动,双手插在口袋里,似乎在看向她。
余迦怔了怔,心尖疼痛一闪而过。
她什么也没做。
她看见顾来攥着刀,大步走上前,将刀往天空抛了一下,精确地攥到手里,一刀捅进少年的胸膛。
少年依旧没动。
鲜血淋漓,世界刹那间变成黑色,下起暴雨。
路灯闪烁几下,直接坏掉,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顾来突然间消失,连余迦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就是一刹那,他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少年胸膛上插着刀子,一直贯穿到了后背,刀尖在泣血,黑红的鲜血粘稠,散发一阵阵淡淡的腥味。
朦胧月色下,什么都是黑的,只有少年的眼睛是亮的。
余迦看清了。
少年的脸,下颌线锋利冷硬,一双深邃的眼睛里亮闪闪,像藏着整片星空。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整个人线条锐利单薄,很俊朗,帅得漫不经心。
他脸上浮的那层朦胧薄雾刹那间散去,于是她看的很清楚,那是陈肆。
是陈肆。
余迦的眸子定在他胸膛的那把刀上,鲜血就跟流不完似的,可是他眼睛那么亮,精神抖擞的模样。
她静默很久,始终没有上前。
少年终于撑不住这个寒冷的夜晚,胸膛处致命的疼痛让他呼吸都难。
可是他只想多看余迦一眼。
就一眼。
呼吸停止,少年眨了眨眸子,一片黑色。
他忽然笑了,他的世界,从他出生到死亡,都是一片黑色。
只有余迦赠给他彩色世界,却又毫不留情地收走。
余迦。
我恨你。
但是我又好喜欢你。
*
余迦从梦中惊醒,脸色很苍白,竹瑜在替她拉开窗帘,暖色阳光流水般泻进来,温暖了整间屋子。
余迦愣了愣。
原来是场梦。
竹瑜一脸担心凑过来:“怎么啦我们迦迦?做噩梦了?”
余迦嗓子很哑:“嗯…梦到恐怖的东西了。”
她安慰似的冲竹瑜笑笑,又问:“几点了?”
“早上七点,乖迦迦,去上学吗?”
余迦想了想,有点犹豫:“要不然……请假算了。”
竹瑜倒是也不太当回事,点点头,拿起手机,指尖在上面按了几下:“好,妈妈给你请完假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
余迦点头,长呼一口气。
是啊,好好休息一天,她精神实在是太紧绷了,就连做噩梦也会梦到陈肆。
竹瑜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偏头看过来,似不经意地说:“那个四班的陈肆同学,请了好久的假哦,听他们班主任说大概是自己退学了,陈家人都不简单啊,退学都能自己退。”
她是开玩笑的口吻,说得轻松,余迦却浑身紧绷。
她太敏感,总是会想父母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在陈肆那里待了一年的事。
不过,退学……
余迦笑笑,陈肆退学也好。省得她去上学还要刻意去避着他。
“四班的?我不知道是谁。”余迦佯装轻松回答,竹瑜闻言笑笑,关上门离开。
她重新躺回床上,拿了本书看,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两声。
余迦拿起手机,解锁。
【顾来:你又请假?:-|】
余迦笑,打了几个鬼脸过去:【余迦:是喔,不太舒服呢。】
那边很快回复:【顾来:好吧。昨天你违约了,演唱会的门票只能扔咯。】
余迦想了想:【要不然我们下次去游乐园好不好?别生气嘛阿来。】
【顾来:好,等你舒服了再去,这么娇的话我可得保护好你。】
就此止住。
余迦有些脸红,恼羞地将被子盖住头,想起刚刚那个梦。
顾来的样子真的好恐怖。
随即她立刻摆摆脑袋试图忘记,毕竟只是个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来的阳光、善良和温柔,都是她亲眼见过的,也亲自体会过。
他不可能是那个恐怖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又睡了一觉。
不是噩梦。
待到醒来时,余迦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看,只有一个未接来电。
号码是陈肆的。
她手有些颤,到底没回复,匆匆把手机关了,刚刚站起身,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恶搞DJ音乐,震耳欲聋。余迦蹙着眉拿起手机,上面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她有些犹豫,但也怕是有重要的事,便划开接听。
那面背景音乐嘈杂,似乎是在酒吧这种人流比较乱,声音比较吵的地方,余迦听到一声花里胡哨的口哨声,伴随着男生戏谑的声音:“什么啊,阿肆醉了?”
余迦一怔,慌忙就想挂掉电话,只是那边响起了很低沉的声音,不像是陈肆的:“喂?你就是余迦?”
带着淡淡的不屑。
“嗯。”余迦没多说。
“你来帝姬酒吧一趟吧,阿肆他喝醉了。”那边声音淡淡,若即若离。
帝姬酒吧,淋海市最有名的酒吧,世界富豪大多都来过这里,环境是殿堂级的,统共三层,第一层是喝酒唱歌的地方,大多是些公子哥能花费得起的地方。第二层很多房间,用来各种服务生服侍这些富豪老板,价钱昂贵,一瓶酒都要一两万的价格。第三层就是如同酒店的总统套房了,可以开房,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价钱更加昂贵,第三层也没有什么人敢来。
这是最奢华,也是最危险的酒吧。
余迦也没想到,陈肆会去那里。
她扶额,也是,他大概对那里印象极深。她不算很有钱,顶多小康,也就在帝姬酒吧的第一层玩一玩,偶尔看上几个牛郎,就去别的酒店开房间玩一晚。
她叹气,语气很无奈:“喝醉了送他回家就好了,为什么找我?”
陆止深一怔,蹙眉看向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眸子醉得有些朦胧的少年,叹了口气,冲旁边的郑许杰和梁丞招招手。
郑许杰走过来,笑意绵绵:“咋了深哥,送肆哥去开个房?”
他指指旁边站着的一排穿着花里胡哨的美女:“呐,人家酒吧送的,随便挑~”
梁丞皱眉拍他:“别嘴贱,小心阿肆收拾你。你也知道,阿肆喜欢那个…”
梁丞意味深长的目光让郑许杰立刻反应过来,咂咂嘴:“那个贱女人不是不喜欢我们肆哥吗?”
陆止深蹙眉看过来,示意他闭嘴。
转而,他对电话那头的余迦淡淡撇下一句:“你来就行,我跟你谈谈”就挂了电话。
电话这头的余迦,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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