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已经很晚了,余迦坐到床上,忽然笑起来。
陈肆看她一眼,脱下衣服,露出结实的腹部,他声音闷闷的:“笑什么?”
“兜兜转转还是回来这里了呀,”余迦笑着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阿肆?”
“是。”他也笑了下,不过弧度很小。
陈肆拿过浴衣,进了浴室。后面余迦轻轻地喊他:“阿肆,水不要碰到伤口哦。”
陈肆站在浴室内,看着蒙了一层雾的镜子,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那里少了一根食指,显得很突兀……也很怪异。
可他竟什么都不怪了,竟也一点都不暴躁。
因为他用这一根食指,换了他最心爱的少女。
因为手指不能沾到水的关系,陈肆只单单冲了个澡,便围着浴巾走出来。
余迦还没睡,困的打哈欠,看到他出来精神立刻足了。
陈肆那条浴巾只围住了下半身,上半身赤.裸裸地露着,露出很结实的腹肌,肩宽腰瘦,妥妥的衣架子。
估计是因为手受伤不太方便擦水,此刻他脖颈、腹部上都有一缕一缕的水珠划过。余迦顺着他脖颈处的水珠往下看,那水珠划啊划,划过结实的腹肌,划过精瘦的腰肢,一直划到……
余迦偏开脸,耳尖悄悄红了。
“耳朵红了。”陈肆走过来,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手指刮了下余迦的耳朵,“心里想什么呢?”
“你…你快把衣服穿上啊!”余迦不肯看他,死死咬着唇。
“遮眼睛,我换衣服了。”陈肆笑,捞过床上放着的衬衫,将浴巾拿开。
余迦赶忙遮住眼睛,两个脸蛋火红火红的。
过了一分钟左右,陈肆冰凉的手指碰了碰余迦遮住眼睛的手:“换完了。”
余迦透过指缝看了下,陈肆站在床尾,身上是一身崭新的白衬衫,他蔫儿坏蔫儿坏地笑,整个人像发着光似的。
“……唔。”余迦放下手,撩开了被子,坐到一边,红着脸说,“一,一起睡吗?”
陈肆蹙蹙眉。
他没懂她的意思,她到底是排斥跟他一起睡还是想和他一起睡?
他动了动手指,犹豫了会儿,微微颔首:“我去沙发上睡吧。”
余迦浑身都燥热得慌,陈肆一说完,她浑身上下就跟淋了冷水似的,哪还有一点热?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给陈肆丢了个白眼,气哄哄地,“随便你!”
陈肆抿抿唇。
好像……她是真的排斥跟他睡觉。
他转身,左手那根断指忽然传来刺骨的痛,密密麻麻,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掉。
陈肆指尖颤了颤,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将快要溢出唇边的闷哼咽了回去。
他脊背有些弯,强忍着疼痛,有些跌跌撞撞大步走出房间。
余迦坐在床上生闷气。
这陈肆真是太闷了啊,他看不出来她在邀请他跟她一起睡吗?!
真是气死人了。
*
凌晨五点,余迦醒了一次。她旁边空荡荡的,她伸手摸了把,冰凉凉的。
陈肆真没来床上睡。
余迦无奈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向客厅。
不出所料,陈肆躺在沙发上,没盖被子,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和休闲的米色长裤。他睡得似乎很踏实,脸埋在沙发里侧。
她走过去,伸手摆弄了下陈肆的头发。
汗淋淋的,很湿。
余迦心里有些不安,拍了拍陈肆的肩。
他依旧没动。
余迦急了,连忙扒了一下陈肆的肩膀,他整个人仰面过来,眉头紧紧蹙着,唇色很白很干燥,几乎起了一层薄薄的皮。
她手心也出了一层冷汗,急忙探了下陈肆的额头。
——又发烧了。
余迦瞥了眼他那只被纱布包着的手,白纱布透着暗红的颜色。
她“操”了一声,凑到陈肆耳边:“陈肆,你能听见吗?”
他没什么动静,只是抿抿唇,额前冒了很多冷汗。
余迦叹了口气,拨通医院的电话。
*
陈肆成功把自己搞成了伤口感染导致高烧,要求住院。
余迦托着腮坐在病床旁边,陈肆的麻药劲儿还没过,手指又换了纱布,白花花的,又包成了个粽子。
她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无聊地削皮。
一条也没断。
余迦笑了,放在唇边“咔嚓”咬了一口,汁水充盈整个口腔。
苹果味道很清香。
*
天色渐渐明亮,高空浮出鱼肚白,医院的氛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余迦早已困的不行,抓着陈肆包着纱布的手的小指,浅浅地睡着。
陈肆在这阳光大亮的早晨,刚刚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这副画面:
少女穿着简单的睡裙,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换。乌黑柔顺的长发乱糟糟地搞在一团,她握着他的小指,睡得很踏实,嘴角还挂着一点点笑。
他也笑了,右手伸过来抚顺余迦的发,他左手手指还不太能动,被纱布包着显得很厚重。
他偏头看向外面的天空,艳阳高照。
距离新年不远了,距离春天也不远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冲那轮太阳许下愿望。
“希望我能跟余迦度过第一个新年。”
上个新年,零点的时候,余迦正躺在酒店的房间,和一个牛郎笙歌。
已经是大半夜了,她的衣服被牛郎撕扯得乱七八糟,连她自己也没眼看,半眯着眸子扯着被子遮到身上,两条胳膊环住牛郎的脖子,很亲密。
那牛郎很帅,说真的。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得多嫌弃,而是很轻地讨好着。
她那时候刚从陈肆那儿逃出来,心情也好得一塌糊涂。
门被猛地踢开,余迦微微侧过头去看,她想象了无数遍暴怒的脸出现在那儿,高高瘦瘦的少年,脸上却并没有暴怒的迹象。
她笑起来,眼尾上挑,很是盅惑人心:“陈肆,你怎么来了?”
她居然故意装,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羞耻。
他脸色很憔悴。
他说:“余迦,跟我走吧。”
“去哪儿?”她回问他,笑意有所收敛。
“回家。”
余迦彻底没了笑意:“陈肆,我要跟你说多少遍,那他妈不是家,只是个囚禁我的地方!”
“是家。”他艰涩开口,抿了抿苍白的唇,“只要有你的地方,就叫家。”
余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少年低着头,没有暴怒,没有斥责,也没有怨恨。
他说,有她的地方,就叫家。
陈肆没有等到她的回答,终于抬起眸看她,声音很沙哑,像在喉咙里撒了把沙:“余迦,求你别这样。”
她呆了很久很久,才终于从床上起身,扔了四千块钱在床上,对牛郎说:“剩下给你当小费好了。”
她拎起包,整理了下衣服,声音略显僵硬,没敢去看陈肆的脸:“回家吧。”
——那是个破碎的新年,冰冷的新年。
陈肆连想都不太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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