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海格和德拉科都没有出现在礼堂,这让众人心头的阴霾又加深了几分。
连卡桑德拉都没有心思跟弗雷德和乔治玩闹了,全程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地吃着烤土豆。
“他们不会开除他的,对吧?”赫敏忧虑地问,她面前的牛排腰子布丁完好无损地摆着。
“他们最好不要开除他。”罗恩没什么底气地说,他也没有吃面前的食物。
莱西娅看向斯莱特林的长桌,克拉布和高尔等一大群人挤在一起,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说得起劲,虽然她听不见,但也能猜到无外乎就是如何向其他人添油加醋地复述德拉科被巴克比克抓伤的情形。
她继续移动视线,然后在礼堂门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达芙妮并没有选修保护神奇动物课和算术占卜,因此这是莱西娅本学期第一次见到她,一个暑假没见,她变得更漂亮了,此刻正抱着两本教材,朝莱西娅招手,示意她过去。
莱西娅朝卡桑德拉简单交代了几句,就丢下了一口都没吃的晚餐来到达芙妮面前。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达芙妮安慰地说,并抬手在莱西娅的肩上拍了拍,“你现在可以去医疗翼看看他,我刚刚把潘西劝回了寝室,她一整晚都不会再过去了。”
莱西娅却是有些犹豫,她知道以庞弗雷夫人的医术水平,德拉科是一定会没事的,相比之下,倒是海格的境遇更加艰难,卢修斯·马尔福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轻易过去,这时候她如果再去关心德拉科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傻吗?”达芙妮捏了一下她的脸,说道,“你想帮海格求情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啊。”
“潘西刚刚在医疗翼又哭又闹了一阵,德拉科正烦着呢,连西奥多刚刚去看他都被轰出来了。”达芙妮忍着笑说,“他是在耍脾气呢。”
“……那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就不会被打出来?”莱西娅无奈地问。
“敢不敢和我打赌?你现在去了,随便说一句什么话,效果都比斯内普教授能熬出来的效力最强的欢欣剂要好一百倍。”达芙妮朝她伸出手,“如果我说对了,今年圣诞节的礼物,我要霍格莫德文人居羽毛笔店的限量款水鸭羽毛笔套装。”
莱西娅半信半疑,但还是勾住她的手指,答应下来。
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算是莱西娅在学校里除了麦格教授之外关系最好的长辈,因为她是这里的常客,从入学到现在,除了纳威和哈利之外,就数她到这里来的次数最多。
庞弗雷夫人正在帮一个在熬制魔药的时候被烫伤的学生处理伤口,见莱西娅从门外进来,直接就用目光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张用帘子围起来的病床。
“被送来的时候伤得挺重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说。
莱西娅向她道谢,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那张病床是一年级的时候德拉科曾经住过的,那次是因为他在禁林里受到惊吓,跑下旋转楼梯的时候不慎从上面掉下去摔伤了腿。
那个时候莱西娅过来探病,还用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吓唬过他,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敢再那么嚣张了,只好悄悄地拨开帘子,小心翼翼地探进头去。
“不是告诉过你们走开吗?”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帘子里是什么情况,就见一只巧克力蛙的脸在眼前越放越大,半秒钟后,巧克力蛙大嘴一张,咬住了她的鼻子。
莱西娅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用手一挥,那只巧克力蛙的两只后脚在她的脸上蹬了一下,落到地面上,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虽然这一口力气不小,但好在巧克力蛙并没有牙齿,否则庞弗雷夫人就不得不在医好了那个被烫伤的学生后,再过来想办法帮她重新长出一个鼻子了。
莱西娅捂着鼻子朝床上看去,见德拉科还保持着丢巧克力蛙的姿势,见出现的不是潘西或者克拉布、高尔之流,他先是愣了一下,在看清来人的脸后,他先是露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雀跃——莱西娅怀疑自己的眼睛被刚才那只巧克力蛙撞花了——然后立刻收敛表情,往后一仰,靠在枕头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你还真的是不同凡响,别人都是吃巧克力蛙,你是被巧克力蛙吃。”德拉科说着,见莱西娅放下手来,露出一个比平时更红的鼻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莱西娅见他的右臂上包着洁白的绷带,用一根吊带悬在胸前,忍不住想起了艾伦当年摔断手臂和肋骨的情形,但麻瓜的医生们的庞弗雷夫人是没法比的,所以德拉科虽然吃了些苦头,但现在看来,他面色红润、神情自若,应该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还不是因为你把它乱丢。”她埋怨地说。
“那是因为我以为来的是——”德拉科想要争辩,但停顿了一下,又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一时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陷入了一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尴尬的沉默里。
“你的手怎么样了?”半天过后,莱西娅率先开口问道。
“疼啊,估计要好久才能恢复。”德拉科想都没想地立刻回答。
下一秒他忽然疑惑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莱西娅,有些咄咄逼人地问:“你是来替那个巨人和他养的畜生说话的?”
莱西娅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后她看到德拉科脸色一变,似乎是有些失望。
“……事实上,也不完全是。”有那么一瞬间,莱西娅被他盯得有点儿心虚,于是立刻下意识地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她一边从书包里翻出从礼堂带出来的南瓜馅饼和糖浆布丁,将它们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一边说:“有两件事情,我一直想找机会对你说声谢谢。”
德拉科盯着她,微微抬了一下眉毛,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
“第一件是在霍格沃茨特快上,遇到摄魂怪的时候,谢谢你帮了我,没让我当场昏倒。”
想到当时的情形,莱西娅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好在她现在的鼻头红得十分滑稽,这让她的脸不会红得特别突兀和明显。
德拉科挪了一下目光,未置可否。
“第二件是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你送我的护身符——”莱西娅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条月长石的链子,她一直带在身上。
德拉科向她手里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这玩意儿你还留着?”他问。
“……嗯,我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想要回去——”
“我说了我不要了。”德拉科有些不耐烦地别过头去,耳根微微发红,莱西娅把那理解成生气所致,“你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丢了呢?还特地拿到这儿来,是想气死我吗?”
莱西娅愣了一下,有点儿摸不清他这话的重点在哪里。
“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容易就被气死的人啊……”她喃喃道。
德拉科的耳朵更红了,莱西娅可以确定,这次是真的因为生气。
“你的脑容量是不是小到连金色飞贼都装不下?”他忽然转过头来,莱西娅被他怒目圆睁的样子吓了一跳。
“就你这个抓重点的能力,我怀疑你上课记笔记的时候是不是把什么‘格兰芬多加五分’、‘格兰芬多减五分’都写进本子里了?你到底是怎么考进年级前十的?”
莱西娅想了想,虽然她并没有在笔记本上写过这些,但一年级在奇洛的课堂上,她确实曾经迷迷糊糊地记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类似于“把、把把教材翻、翻翻——翻到一百三、三三十五页”之类,还因此被卡桑德拉和罗恩嘲笑了好几个月……
庞弗雷夫人从帘子的另一条缝隙中间露出头来,表情严肃地说:“格林格拉斯小姐和马尔福先生,你们两个虽然都是医疗翼的常客,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在这里大喊大叫,医疗翼除了你们还有其他的病人。”
“好的,夫人,我很抱歉。”莱西娅觉得这句话自己已经说得非常纯熟了,比任何咒语都要熟练,以至于她听到庞弗雷夫人的责备,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直接说出来了。
庞弗雷夫人看她一眼,拉上帘子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德拉科恼火地瞪着莱西娅,仿佛把庞弗雷夫人惊动过来都是她的错一样。
“……如果你是想来劝我放过那个愚蠢的巨人的话,那么你恐怕要失望了。”半晌后,他冷冷地说,“我爸爸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个畜生抓伤了我,它和那个巨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莱西娅见德拉科比之前更生气了,意识到自己似乎把事情搞砸了。
她之前想的不错,凭她的说话本事,搞砸一段对话简直轻而易举,果然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过来。
看来这次打赌是达芙妮输了,不过文人居的水鸭羽毛笔套装她还是会买下的,她正在为今年的圣诞礼物而发愁呢。
莱西娅又看了一眼德拉科,他已经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整个后脑勺都写满了“这事儿没商量”,不由得叹了口气。
奇怪的是,尘埃落定后,她倒反而不像之前那么局促紧张了。
“马尔福,我并没有讨厌过你这个人。”她耐心地开口,语气出奇得平稳。
“我之所以不能收下这条手链,是因为我能看出它是很贵重、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好好保存着,而不是随随便便就把它送给我。”
“还有上次,在第三温室外面,我冲你发了脾气,说了一些可能让你觉得莫名其妙的话,那是因为我觉得在密室的事情上自己和你有不一样的观点,我不赞同你的想法,而不是因为我讨厌你。相反,换作是任何人,我都会那样说的。”
“还有现在,我到这里来的确是希望你能和马尔福先生说一声,请他不要为难海格,他是个善良热情的好人,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当好一个老师,他比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你受伤。”
“但是我也受过伤、也看到过其他人受伤,我知道你当时一定很疼,比我不小心割伤了手要疼得多,所以即便事实上是你有错在先,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想到当时出现在德拉科手臂上的狰狞伤口和止不住流到草地上的血,莱西娅到现在仍然觉得胸腔里有一种窒息般的感觉。
“……最后,我知道这可能没什么用,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不要为难海格,不要让他被这样开除……”
话毕,莱西娅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将柜子上的东西又他面前推了推,转身打算离开。
原本一言不发的德拉科忽然叫住了她。
他想起暑假的时候西奥多和达芙妮都看出他闷闷不乐的原因,于是不约而同、仿佛漫不经心地对他说:“如果你因为不知道她是不是讨厌你而感到困扰的话,直接去问清楚不就好了?”
那个时候的德拉科觉得他们两个疯了,一个斯莱特林去问一个格兰芬多是不是讨厌自己,就算用梅林根本从来没穿过的吊带袜想答案也都一定是肯定的吧?
就在莱西娅到医疗翼来之前不久,西奥多坐在他的床边看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算术占卜方面的大部头书,用羽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写写画画之后,抬起头来对德拉科说:“经过计算,你的心灵数字是5,代表着改变和不确定性。”
他略略思考了一下,笑道:“算术占卜还真是比占卜学更加靠谱的学问,我觉得这个分析简直完美概括了你现在的状态。”
德拉科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地问:“怎么?”
西奥多回答说:“说明你心里渴望做出某种改变,但又完全没有任何头绪。你觉得或许少和那些格兰芬多发生冲突会改变格林格拉斯对你的看法,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忍着没有发作,即便是觉得波特和韦斯莱他们的行为愚蠢可笑到极点。”
他停顿了一下,又在羊皮纸上画了画,然后抬起头来继续说道:“但是你发现这似乎并没有用,比起蹩脚学乖的你来说,格林格拉斯显然还是和波特更亲近一些,于是你今天下午在课上还是没有忍住,像以前一样嘲讽了波特几句,结果就不幸躺在了这里——”
没等西奥多说完,德拉科就抓起一只巧克力蛙朝他扔了过去:“你真应该去学那个神经兮兮的占卜学!滚出去,别在这儿烦我!”
西奥多不动声色地一挥魔杖挡开了朝自己扑过来的巧克力蛙,淡定地笑着收起了书本。
“我还是建议你,问清楚。如果她真的讨厌你,你就算把自己装成一只乖巧无比的隐形兽也没用,反过来,如果她从来就没讨厌过你,你就算是第二只皮皮鬼,她也不会介意。”
西奥多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掀开帘子离开了。
德拉科恼火地窝回床上,大脑却在忍不住地思考西奥多刚才那番听起来像极了无稽之谈的话。
不过最终他得出的结论是:就算他从这里退学去德姆斯特朗、被巨怪啃掉了脑子、被鹰头马身有翼兽抓掉了手臂,他也绝不会拉下脸向一个格兰芬多问出那种问题。
结果……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几分钟前才发过的誓仿佛被扔进黑湖里喂了鱼,德拉科盯着莱西娅的眼睛这样问,“你从来都没讨厌过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莱西娅觉得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随着光影一起流转。
“是真的。”半晌之后,她回答说。
“马尔福,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这个人。”莱西娅一字一顿地回答。
“我承认有的时候对于我们之间一些完全相反的观点,我会觉得苦恼和生气,甚至完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你和你的朋友们会有那种在我看来完全是无稽之谈的想法。”
“但是我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你改变那些已经在你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就像我明白自己不可能被你说服一样。抛开这些,我确实并不、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讨厌你,虽然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所以——”
她耸耸肩,有些无可奈何地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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