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pisode111.友情是妥协和磨合的产物

    所有人都以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那种让老师和同学都觉得头疼的“问题儿童”的詹姆·波特或者西里斯·布莱克会成为开学之后第一个让格兰芬多扣分的学生，没想到第二天的课间，在走廊里，伊芙琳·雷德梅恩竟然徒手揍了一个斯莱特林的男生，被麦格教授直接扣掉了二十分。

    起因是当一行人下课穿过走廊准备去礼堂吃饭时，几名路过的斯莱特林学生指着伊恩的鼻子说起他父亲布拉德利·格林格拉斯是个家族叛徒的事情，惹得詹姆和西里斯纷纷摩拳擦掌、掏出魔杖表示要和他们决斗。

    伊恩费尽力气地拦下二人，劝他们不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却惹来对方更加放肆的嘲讽，结果还没等三个大男生做出反应，旁边的伊芙琳就挣脱了室友玛丽·麦克唐纳的手，冲上去照着那领头的男生的鼻子就是一拳，直接打塌了他的鼻梁骨。

    包括那几个前几秒还在猖狂的斯莱特林学生在内，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走廊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那个被打倒在地的男生捂着鼻子，在地上翻来覆去地哼哼唧唧。

    最后是麦格教授结束了课后答疑离开教室的时候目睹了这一幕，生气地训斥了伊芙琳和几个挑事的斯莱特林，并给格兰芬多扣掉了二十分钟，最后交代伊芙琳从晚上开始去费尔奇处参加义务劳动。

    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伊芙琳也因此一拳成名，成了学校里远近闻名的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女巫。

    虽然莉莉对于她这样冲动冒失的行为十分不赞成，但是她们二人的室友玛丽却因此对伊芙琳十分钦佩，麻瓜出身的她坚信有时候拳头比魔杖更有效率。

    因为伊芙琳挺身而出，伊恩对这个风风火火、说一不二、且十分仗义的爽朗女孩子产生了朦朦胧胧的好感，并自告奋勇、不请自来地帮着伊芙琳擦了一整晚的画像——

    “伊芙琳的那一拳让伊恩印象深刻，他曾经说过，那简直就像是直接打在了他自己的鼻子上。”卢平笑着回忆道。

    莱西娅听得惊讶不已，她昨天才得知自己的父亲曾经在三年级的时候徒手揍过一个对他的家庭和父母出言不逊的学生，却没想到这竟然是和自己的母亲学的，她看着卢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觉得难以置信也很正常。”卢平道，“说实话，你和你的父母并不十分相似。”

    “这一点我知道。”莱西娅垂下目光，一想到哈利继承了他父母那样多的特质，就忍不住有些羡慕，“他们都说我更像我的祖母。”

    卢平笑笑，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这表明你更加理智和冷静，伊恩和伊芙琳的性格……有的时候还是太容易惹麻烦了，尤其是你的母亲，那时候我们都觉得她和哈利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都是天生的麻烦制造者，有时候即使是什么都不做，麻烦甚至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莱西娅忍不住失笑。

    至此，父亲和母亲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又饱满鲜活了许多，一想到自己在无意中做出了和他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举动，就觉得心里涨满了甜蜜和酸涩交织的情绪。

    这时候卢平已经喝光了茶杯里的茶，他端起茶壶向莱西娅询问：“还需要一些吗？”

    莱西娅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中已经见底的茶杯，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听故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喝空了杯子。

    “不了，谢谢。”她抬起头，朝着卢平笑了笑。

    “我的母亲，她和哈利的母亲在上学的时候是室友？”她问。

    卢平点点头：“是的，而且她们也是非常亲密的好友。”

    莱西娅想起去年暑假在卡桑德拉家中，奥斯汀夫人回忆学生时代的往事时说过，她的母亲和哈利的母亲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她的父亲和哈利的父亲之间却一度关系非常糟糕，可从卢平的回忆来看，他们二人的关系明明十分融洽……

    所以说，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原本想要继续追问，但一看到卢平那张憔悴的脸，就忍不住觉得哪怕再让他多说上一句话都是一种犯罪，大病初愈的他实在是应该赶快回去休息，而不是在这里不停歇地给她讲上一整天的回忆录或者是回答她的十万个为什么，于是便及时打消了心底的念头。

    “卢平教授，”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以后还可以来向你打听这些吗？我是说，有关我父母的过去……”

    卢平却回答得十分轻松，仿佛这是一个理所当然、根本不用考虑的问题。

    “当然，随时。”他笑着说。

    莱西娅松了口气，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卢平能在这个时候就任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简直是迄今为止她遇到的最幸运的事情之一。

    “……事实上，还有一个问题——”莱西娅有些尴尬，对自己一个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问题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卢平温和地看着她，丝毫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情。

    “您觉得，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学生可以成为朋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在心里纠结已久的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莫名地想听听卢平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

    卢平闻言，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

    “这个问题其实你原本不必来问我。”略微思考过后，他弯下腰，亲切地回答道，“你的祖父母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莱西娅愣了一下，是了，布拉德利和希斯特利亚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我个人从不认为仅仅是分处在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这两个学院的原因，就可以阻止两个人成为朋友。”

    卢平莱西娅似懂非懂，继续说：“就像两个不同学院的人不是一定做不成朋友一样，两个同样学院的学生也不一定必然能成为朋友。”

    “决定两个人关系的因素从来不在外界，而在这里。”他说着，将右手放在自己左侧的胸口。

    “朋友间的相处是一个妥协磨合的过程，这种让步多数时候是双方的，但也不排除单方做出改变的可能性。”

    “简单来说，你们能否成为朋友，取决于你们彼此是否愿意、并且愿意为了对方改变、让步和妥协到何种程度。”

    莱西娅望着卢平放在心口上的手，想到了自己的祖父布拉德利，在他和希斯特利亚相处的过程中，他应该就是那个一直在为对方做出改变的人，但是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并且相应地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德拉科·马尔福，他是个和布拉德利·格林格拉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会愿意做出改变吗？如果愿意，他又能改变多少？相应地，她自己又能妥协到什么程度？

    莱西娅意识到，与其一直避而不见、一个人猫在被窝里想破脑袋，不如找个机会和德拉科开诚布公地谈谈。

    只是她没想到，机会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晚上的禁闭内容与昨天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要一边忍受着各种各样的花式嘲讽和白眼，一边硬着头皮帮斯内普打下手。

    关于斯内普是如何做到每次损人的时候都能换着花样完全不会重复，莱西娅觉得这是个比宾斯教授在魔法史课上布置的任何论文题目都有研究价值和难度的问题，她觉得如果自己能有机会完成这个课题的研究，说不定还能获得霍格沃茨特殊贡献奖甚至是梅林骑士勋章。

    好在她来这里关禁闭的次数够多，平时在课堂上也没少被挖苦讽刺，已经练就了不需要挥动魔杖就能施展盔甲护身和闭耳塞听的本领，否则她早晚要被损到无地自容然后不待斯内普一声令下就直接大头朝下地像跳水一样地扎进坩埚，化成一缕白烟。

    但就像是从前每次在斯内普的办公室干活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一样，当坩埚里的液体沸腾起来时，莱西娅忽然认出了这种气味，和白天在卢平身上闻到的药味如出一辙。

    她想起哈利在万圣节时说过的，斯内普一直在给卢平调制某种药剂，现在看来就是这个，看着在坩埚里冒着泡的灰色粘稠液体，莱西娅觉得胃部抽动了一下，这东西看起来就难喝得要命，也难怪卢平的病一直拖着不见好转，说不定他是在私下没人的时候偷偷把这玩意儿都给倒了……

    但如此一来，类似“斯内普在药里给卢平下毒”或者“斯内普调制毒药给卢平喝”之类的猜想也就不攻自破了，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斯内普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让她在旁边打下手？

    话虽如此，莱西娅还是有些在意，于是便默默地记下了一些由自己经手的材料名称，打算有空的时候去图书馆查阅一下相关的资料，或许就能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个小时过后，在莱西娅的鼻子被熏到失去嗅觉之前，斯内普及时地将她轰出了办公室。

    当她站在门外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时，身后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格林格拉斯。”

    莱西娅应声回头，见西奥多披着斗篷，手臂下方夹着天文望远镜，似乎是正打算到天文塔去。

    “又来关禁闭吗？”他打量了筋疲力尽的莱西娅一眼，用肯定句的语气问道。

    “……嗯。”莱西娅并没有与西奥多单独相处过，此刻被他淡漠却极具洞察力的目光审视着，只觉得有种整个人都被看穿了的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先回休息室去了。”说完，她客套地冲他点了一下头，转身正打算离开。

    “这就是你们格兰芬多的作风？”西奥多在她后面说道，“你们不是号称不惧困难、英勇无畏吗？”

    莱西娅的脚步顿了一下，她转过身，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是在逃避？是德拉科太可怕，还是你心里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西奥多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听起来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就算我是在逃避，恐怕和你也没有关系，诺特先生。”莱西娅抿了抿嘴，有些生硬地说。

    西奥多闻言却是一笑，仿佛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自己的鞋尖：“确实。我本来也没兴趣理会你们的事，但人总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对吗？”

    莱西娅盯着他，没有接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就没有想过，是不是自己曾经的某句话、某个举动让他误会了你的意思？让他错误地觉得你对他和他对你一样也有好感？”西奥多继续道。

    “……照你这么说，他喜欢我，却反倒成了我的错？”莱西娅不禁失笑。

    “当然不是。”西奥多露出一种“我本来以为你一点就透”的表情，“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是怎么想的，至少应该去和他明明白白说个清楚。”

    他顿了顿，语气中不乏嫌弃：“德拉科……他事实上是个死脑筋，想想看吧，就因为你当初的一句‘从来没有讨厌过他’，他到现在都还沾沾自喜，他所有在你们看来幼稚至极、烦人透顶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坚信你绝不会因此讨厌他。”

    “现在他像是一只没有脑子的兔子一头撞在了木桩上，而你却只想着用逃避来解决问题？你对他发怒、对他生气，要求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却不愿意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

    莱西娅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有一个词叫做‘道德胁迫’，你知道吗？”

    西奥多丝毫不为所动：“我不否认。”

    “斯莱特林从来不用是否符合道德伦理的标准去衡量为人处世的手段本身，毕竟手段只是实现目标的工具而已，就像一把榔头、一支魔杖，和目标比起来无足轻重。判断某种手段是否可用的唯一标准就是它对目标而言是否有用，只要有用，就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不管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你所谓的‘道德胁迫’，但至少我猜它奏效了，不是吗？”他打量着莱西娅有所松动的神情，不疾不徐地说。

    莱西娅震惊于西奥多的坦诚，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话。

    半晌之后，她只得无奈地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虽然我仍然觉得你刚才的话有些强词夺理，我并不完全认同，但就在来这里之前，我也确实做好了决定，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和他谈谈这些。”

    她停顿了一下，盯着西奥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强调：“但我做出这个决定，是自己考虑的结果，并不是因为你的说辞而感到心虚。”

    “至今为止，在这件事情上，我仍觉得问心无愧。”

    西奥多打量了她半晌，微微抬了一下眉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