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pisode114.午后阳光与香柏木

    卡桑德拉和罗恩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当下午黑魔法防御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时，从门外走进来的不是斯内普而是卢平，这让在场所有的格兰芬多学生都清晰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看上去仍旧十分憔悴，但是比昨天和莱西娅见面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许多，最起码不会让人一看上去就产生那种下一秒他马上就要昏倒的错觉。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卡桑德拉在旁边小声说。

    莱西娅知道她指的是没写斯内普布置的狼人论文的事。

    果然，紧接着班级里的格兰芬多学生们纷纷开始向卢平抱怨起斯内普在代课期间的所作所为。

    “不公平，他只是来代课而已，凭什么给我们留作业？”

    “我们根本离学到狼人的部分还有几百英里——”

    “——两卷羊皮纸！”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你们没有告诉斯内普教授说我们还没学习到那里吗？”卢平微微皱眉，问道。

    “我们说过了，但是他说我们的进度太落后了——”

    “他根本不听，还要我们写整整两卷羊皮纸——”

    坐在教室前面的格兰芬多学生们又义愤填膺起来，坐在教室后半部分的斯莱特林学生听到自家院长被人在背后这样议论抱怨，虽然心里颇为不满，但碍于卢平在场，而且事实上他们自己也大多都没能按时完成作业，于是也只能默不作声地听着。

    “自己没写就说没写吧，还找什么五花八门的借口。”潘西不满地在自己的羊皮纸上写好名字，就在格兰芬多们向卢平抱怨的时候，她刚好写完了狼人的论文。

    “德拉科，我听达芙妮说你早就写好了？”她疑惑地偏过头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德拉科询问道，“你的论文呢？拿出来借我看一下。”

    德拉科头也不回地盯着坐在教室最前面的莱西娅的后脑勺，漫不经心地回答：“已经交了。”

    “交了？”潘西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前天晚上，直接交给斯内普教授了。”德拉科有些心烦，因为他看到坐在莱西娅身后的哈利和罗恩这时候叫了她名字，她转过来听二人说了些什么，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两道月牙。

    “你这么积极，斯内普教授没有当场给斯莱特林加十分吗？”潘西不乏恭维地问。

    德拉科皱皱眉，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倒宁愿那两卷羊皮纸现在还在自己手里，这样的话他就能把它们团成两个团扔过去砸波特和韦斯莱的后脑勺了。

    “好的，别担心。”卢平这时候已经有了决定，他笑着安慰众人，“我会去和斯内普教授说的，你们不必写那篇论文了。”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哦，不是吧！”潘西一脸崩溃地盯着桌面上墨迹还没完全干透的羊皮纸，她料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如期完成作业的人肯定不多，所以才紧赶慢赶写完了论文，却没想到竟然是白费力气。

    卡桑德拉和莱西娅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她们听到赫敏在旁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哦，不，我已经写完了……”

    莱西娅想了想，对赫敏道：“或许你可以把论文单独拿给卢平教授，说不定还能给格兰芬多赢得额外的加分呢。”

    却不想赫敏听了之后，只是沉默地盯着卢平看了半天，最后仿佛是有什么顾虑般地摇了摇头，将羊皮纸卷成筒，塞回了书包里。

    莱西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此时卢平已经将装有魔法生物的水箱摆在了讲台上，于是便也没再多问。

    和斯内普的课相比，卢平的黑魔法防御课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所有人都还觉得意犹未尽的时候，下课的铃声就已经响了。

    赫敏迅速地收拾好书包离开了教室，赶去上同一时间的另外一门课。

    卡桑德拉一边将桌上的书本和墨水瓶装进书包，一边对莱西娅说：“我和卢娜约好了要去温室观察蟹爪兰，小莱西你要一起去吗？”

    “我想卢娜会很愿意认识你的。”她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补充道。

    莱西娅摇摇头：“下次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唔，那好吧。”卡桑德拉背上书包，“那就晚上在休息室见啦。”

    说完，她像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半分钟后，莱西娅也收拾好了书包，跟在一众学生后面出了教室，然而还没等她沿着走廊走上几步，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她抓住，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

    莱西娅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跟在德拉科身后穿过走廊，沿着楼梯下楼，又走过拱门通道、连接桥，出了时钟塔楼下的大门来到喷泉广场。

    德拉科似乎是在找一个可以不被其他人打扰的地方，但这个时间的喷泉广场一向都挤满了情侣，根本无从落脚，于是他又拉着莱西娅继续往前走，穿过又长又窄的廊桥，一路走到了日晷花园。

    站在花园中央向山坡下方望去，可以看到魁地奇球场、海格的小屋以及一望无际的禁林、黑湖及其周围环绕的小丘的全貌，总而言之，是整个霍格沃茨除了天文塔之外看风景的最佳地点。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儿冷。

    莱西娅只穿了一件衬衫和毛线背心，此刻被呼啸而过的冷风吹得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的防寒斗篷呢？”德拉科用魔杖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正打算坐下，一回头就看到莱西娅正抱着肩膀，瑟瑟缩缩地发着抖。

    他的斗篷已经在昨天半夜被负责换洗衣物的家养小精灵给送了回来，现在倒换成她没有外套穿了。

    “唔……”莱西娅并不想告诉德拉科她的斗篷被她在前天下暴雨的时候借给了那只大黑狗，现在还没找回来，于是随口扯了个谎，“我早上起得晚，一着急就忘记穿了。”

    德拉科似是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而是解开了自己的袍子，作出一副要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的样子。

    莱西娅见状，连忙推拒：“不用不用，你的感冒才刚好，我有魔杖呢，一个保暖咒就能解决，方便得很。”

    说着就要去书包里翻自己的魔杖。

    德拉科却是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谁说我要脱下来给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斗篷的扣子，将衣服一敞，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我们披同一件不就行了？”

    莱西娅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哆嗦了一下。

    “……不了，我最近吃得太多有点儿发胖，一件斗篷装不下我们两个，你自己穿着就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书包的拉链，正要从夹层里掏出魔杖的时候，却不想德拉科直接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腕轻轻一带，直接将她踉跄地拽进自己怀里。

    莱西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了，德拉科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原地转了半圈，修长的手臂圈过她的肩头，将斗篷罩在她的身上，并系上了胸前的扣子，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莱西娅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是刚刚从装满红色染料的染缸里钻出来一样，她和德拉科一前一后地被罩在同一件斗篷里，德拉科站在她的背后，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后脑勺上。

    “原来是头发。”她听到德拉科轻声说，“我一直很好奇你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是麻瓜的洗发水吗？”

    “……嗯。”莱西娅的声音小得几乎要被风吹走。

    “……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点吧，你不觉得这样很勒吗？”

    她说着想去解斗篷的扣子，结果德拉科先一步从后面攥住她的手，整个人往后一仰，靠着一根石柱坐在了地上。

    莱西娅直接仰在他的怀里，下一秒，她感觉到德拉科温热的呼吸笼罩在她左侧的耳朵上。

    “你还没我的飞天扫帚沉。”德拉科在她耳边说道，“你一天到底吃几顿饭？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营养不良似的？”

    “……”莱西娅忽然想起暑假里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情形，在她不慎从脚凳上跌进德拉科怀里之前，奥利维亚就揶揄过她的身材。

    先是艾伦，然后是奥利维亚，现在又是德拉科，她就想不通了，是她长得有问题吗？赫敏、卡桑德拉和金妮也都很瘦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有点儿硌手。”她听到德拉科这样说。

    莱西娅急了，想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所以我让你放手啊！”

    “别别。”德拉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又将她抱得紧了一些。

    从小到大除了霍普金斯先生和艾伦之外，莱西娅从来没和任何一个男生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忘了曾经在哪里听到过，据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和其他人不同的独特味道，此时此刻，在古龙水的香气之外，她还在德拉科的身上闻到了一种类似于午后干燥的阳光照在干松的香柏木上的气味……

    “刚才上课的时候，波特和韦斯莱和你说什么了？”德拉科攥着她不安分的手，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莱西娅想了想，回答道：“罗恩和哈利认为斯莱特林的学生肯定都已经写完了斯内普教授布置的论文，如果卢平教授取消这次作业的话——”

    你们就白费力气了。

    后面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德拉科却已经猜到了，轻蔑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笑话，你是有多喜欢笑？眉毛都要笑飞了。”

    莱西娅细细品味了一下这话，觉得每个词都好像是从醋缸里拎出来的，要么就是他想偷偷混进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结果没有成功反倒被喷了一身醋，总之就是……很酸。

    “你以后离波特他们远点儿，否则什么时候变成傻子都不知道。”德拉科没好气地说。

    莱西娅更想笑了，但是不得不忍住。

    她看到远处的草坡下方，海格从小木屋的门里走出来，正在喂他的大狗牙牙，于是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两天多没有去给禁林里的大狗送吃的了，也不知道它现在饿不饿，如果饿了，能不能自己找到吃的。

    “在想什么呢？”德拉科见莱西娅没了动静，便贴着她的耳朵问。

    莱西娅感觉浑身一麻，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我有点儿饿了。”她不自在地回答。

    “哦。”德拉科应道。

    半天过后，没有下文。

    “……马尔福——”莱西娅试探着开口。

    “德拉科。”他纠正道。

    “……”莱西娅有点儿局促地张了张嘴，试图叫他的名字，但是失败了，说实话，她觉得“马尔福”比“德拉科”叫起来更顺口一些。

    “我们去吃饭吧？”她问。

    “哦。”德拉科短促地回应。

    又过了半天，没有下文。

    莱西娅无奈，她意识到德拉科似乎根本不想回去，因为他依然牢牢地攥着她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而且糟糕的是，从刚才开始，因为紧张，她一直保持用一种接近扭曲的僵硬姿势坐在地上，导致她的腿越来越麻，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坐在一张针垫上。

    莱西娅局促不安地伸了一下腿，一连串的小动作惹得德拉科有些不满。

    “你干嘛总是动来动去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然后朝前一探身，用左手捉住莱西娅的右臂，试图把她的身体掰正。

    “因为我饿了啊！我要吃饭！你刚刚不是也说让我按时吃饭吗？”

    莱西娅挣扎着想解开斗篷的扣子，结果还没等她把手从斗篷的下摆伸出去，整个人就被德拉科拽得直接趴在了他的肩上。

    莱西娅感觉五脏六腑都惊慌地紧缩了一下，连忙手忙脚乱地想要撑着德拉科的胸口从他身上爬起来，下一秒却被他捉住了右手。

    德拉科将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用另一只手固定着她的腰，像是安抚一只慌乱不安的小动物一样将她搂在怀里。

    “感觉到了吗？”他将莱西娅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问道。

    莱西娅有些发慌，她的半张脸都贴在德拉科的肩上，右手隐隐能感受到他急促有力的心跳透过身上的衬衫和毛衣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手心。

    “其实我也很紧张。”德拉科感觉到莱西娅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洒在他的颈窝处，似乎有人在他的胸腔里生了一把火，灼得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毕竟我不是说着玩儿玩儿。”

    香柏木的气味更浓了，莱西娅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

    “我以为我们昨天谈过之后，你就不会再躲着我了。”德拉科温声说，“你上课的时候明明很开心，为什么一见到我就愁眉苦脸的，恨不得把我推回伦敦去？”

    莱西娅贴着他的肩膀，被他的锁骨硌得生疼。

    “你到底在怕什么？我们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吗？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到时候再想办法一个个地解决不行吗？”德拉科用左手攥着莱西娅的右手，并用拇指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手心。

    莱西娅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像极了小时候每次当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害怕得睡不着觉时，霍普金斯夫人都会坐在她的床边，用手温柔地拍着她后背哄她入睡。

    出乎意料地，她开始变得不再像先前那么惊慌了。

    “……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她开始尝试着不再挣扎和推拒，缓缓地开口说道，声音很轻，像极了自言自语，但是她确信德拉科能够听到。

    “未雨绸缪和预设障碍是不一样的，笨蛋。”德拉科笑了起来，“就算是摸着石头过河，也是我们两个一起，除非你从一开始就打算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走。”

    “……没，我没想过。”莱西娅喃喃道。

    “所以，尝试着信任一下你的男朋友，应该不会比学会一个新的魔咒更难吧？”德拉科说着，轻轻蹭了一下她的额头。

    莱西娅的耳根又烧了起来，与此同时胸口也跟着一暖，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破壳发芽了一样，忍不住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