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pisode115.你选了一条难走的路

    莱西娅和德拉科在礼堂门口分别，各自去了自己学院的长桌吃饭。

    莱西娅故意吃得很慢，并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将一些馅饼、鸡腿、羊排之类的东西包好塞进书包，又经过再三考虑，拿了一些胡萝卜、花椰菜之类的蔬菜和苹果、柑橘之类的水果。

    动物也是需要营养均衡的吧，她想。

    在礼堂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之后，她才离开长桌，穿过橡木大门出了城堡，飞快地跑下草坡，确保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钻进了禁林。

    好在大狗藏身的树桩并没有隐蔽得多深，即便是没有小袜子和克鲁克山领路，莱西娅找到它也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大狗似乎是记住了她的脚步声，还没等她走到树桩跟前，它就已经从里面一跃而出，嘴里叼着她上次借给它的防寒斗篷。

    莱西娅看着它吃光了自己拿来的东西，然后才起身离开。

    大狗一直跟在她身后，即便是莱西娅一直坚称自己不会迷路，它还是坚持一路将她送出了禁林，并像上次一样在林子边缘徘徊了半天，见她进了城堡才又重新钻回密林中去。

    莱西娅将斗篷送去了洗衣房，按照习惯掏空衣服口袋的时候，从里面摸出了许久之前德拉科送给她的那只巧克力蛙的卡片，上面的人物是法尔科·艾萨伦——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位阿尼玛格斯。

    莫名地，她盯着这张卡片，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念头像是正在企图从结了冰的湖面下破冰而出，但是当她努力地想要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它却又像是一条灵活的鱼一样，大头朝下地钻进湖水深处，在视线中消失了。

    次日上午的第一节课是保护神奇动物。

    自从巴克比克在第一堂课上将德拉科抓伤后，海格就没了什么精神头，接下来的每一节课他都在让学生们自己照顾弗洛林毛虫——一项完全没有危险、但也没有任何意义的工作。

    保护神奇动物俨然已经成为最让学生们不耐烦的糟糕课程，口碑甚至已经超过了神经兮兮的占卜学和令人恐惧的魔药课，毕竟没有人愿意整整一个半小时都坐在箱子旁边往一只只肥硕的毛虫的嗓子里塞被切碎的卷心菜。

    海格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旁边发呆，什么事情都不做，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为了巴克比克的事情烦心，魔法部对这件事的处理迟迟没有着落，他显然完全没有心思再去管上课的事情。

    而在这之前，德拉科已经连续缺席了许多节课，在众人都以为他大概整个学期都不会再来上课的时候，这天上午他竟然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课堂上。

    “德拉科！”潘西正躲在一棵树后，一脸嫌恶地盯着那些在箱子里蠕动的毛虫，当看到德拉科的时候，她又惊又喜地迎上去。

    “你不是说在那个畜生被审判之前都不会来上课的吗？”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想像平常一样挽住德拉科的手臂。

    “顺路。”德拉科将书包从肩上取下，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潘西的手。

    潘西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他这顺的是哪门子的路。

    德拉科四下打量，第一眼看到的是因为块头太大而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海格，然后是他旁边的哈利和罗恩，见二人正在用厌恶的目光盯着自己，立刻就对能给这两个人添堵的事实感到心情大好，于是便朝他们挑衅地抬了抬眉毛。

    “我爸爸来信了。”潘西在旁边说道，语气有些怨愤，“那件事情竟然就这么算了！真是太不可理喻了，不是吗？”

    “嗯，对。”

    德拉科并没有听清潘西究竟说了些什么，漫不经心地随口一答，因为他刚好在另一个木头箱子旁边找到了莱西娅，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给毛虫喂卷心菜，阳光从她头顶上树冠的缝隙中间漏下来，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所有人都看到她对我施恶咒了，可是那个校医却偏偏坚持说我一点儿伤都没受，他们还专门去问了卢平，他也认为那几个咒语根本不会造成伤害。”

    潘西越说越气，声调也越来越高，惹得周围的同学纷纷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和德拉科的身上。

    “邓布利多最后出面，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潘西怒气冲冲地瞪了远处的莱西娅一眼，一想到麦格教授那句“如果真正追究起来，帕金森小姐也必须要为自己的口不择言而承担后果”，她就觉得无比生气。

    “德拉科，那只大畜生的事情怎么样了？”潘西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分贝问道，“马尔福先生一定特别生气吧？”

    海格有些慌神，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这门课程的任课教师，根本想不到去喝止潘西，反而是手足无措地盯着草地，目光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地精一样四处游移。

    “魔法部肯定能赏它一个公正的审判结果，而不像霍格沃茨。”潘西一边说着一边轻蔑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海格及格兰芬多众人，仿佛是用鼻孔说道，“这地方简直没救了。”

    从小她就被告知一个道理，无论是一个家族、还是整个巫师界，都必须有一套统一的理论和规则来维持运转，这就是巫师的血统必须维持纯粹的原因之一，麻瓜和混血出身的异类们只会带来矛盾和分化，将数千年来的传统毁于一旦。

    而偏偏霍格沃茨近些年来的麻种和混血学生越来越多，甚至数量已经远远超过纯血家族的后代，作为结果，这些异类带来的观念的分裂让那些历史悠久的家族都不约而同地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危机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霍格沃茨的校长们——尤其是邓布利多——似乎并不懂得这个道理，这让许多固守传统的纯血家族感到十分不满，其中就包括帕金森家。

    事实上，在开学之前，潘西的父母曾经认真考虑过将她送去德姆斯特朗，毕竟那里向来只允许纯血统的学生入学，在他们看来，环境要比霍格沃茨好上太多。

    在这次事件过后，帕金森先生在来信中再次征求女儿的意见，称如果她实在讨厌霍格沃茨，现在转学去德姆斯特朗还来得及，而他会利用关系提前帮她打点好一切。

    潘西自己也不是没考虑过，毕竟这所泥巴种横行的学校让她感到厌恶，偏偏校长和老师们又都偏心那些泥巴种、混血甚至是拎不清自己立场的血统背叛者。

    但她已经13岁了，有很多东西——特别是一些从小到大就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她舍不得放弃和丢掉。

    到了下课的时间，罗恩“啪”的一声把卷心菜摔进了装毛虫的箱子里，怒气冲冲地瞪着德拉科和潘西等一众斯莱特林学生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巴克比克当时怎么没把他们两个一块挠了！最好挠到他们说不出话为止！”

    “行了，罗恩。”赫敏呵斥他，并不动声色地瞥了莱西娅一眼，“你还嫌巴克比克和海格的处境不够艰难吗？”

    罗恩鼓着腮帮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就和哈利一起帮海格搬箱子去了。

    “走吧，莱西娅，我们去上古代魔文。”赫敏一边说着一边朝莱西娅走过来，并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了一句：“晚上我们谈谈吧，在寝室。”

    莱西娅看她一眼，见她神情严肃，便明白了她要同自己说些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一整天的课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赫敏对时间转换器的使用十分熟练，在各个不同时间的教室里穿梭得游刃有余，根本用不到莱西娅这个应急助手出面帮忙。

    而时间久了，莱西娅自己也早就习惯了赫敏一会儿出现在这儿、一会儿出现在那儿，前一秒明明不在、后一秒却突然现身的情形。

    下午的算术占卜课上，她正在认真地抄写维克多教授在黑板上总结的图表，赫敏忽然从旁边伸出手来，将羽毛笔在她的墨水瓶里蘸了一下。

    莱西娅清楚地记得她旁边的位置一秒钟之前是没有人的，所以她明白这是赫敏使用了时间转换器的结果，她非但没有表现出惊讶，还十分自然地同她打招呼：“占卜课上得如何？”

    赫敏不动声色，一如既往地回答：“垃圾。”

    下课之后，赫敏又没了人影，莱西娅则直接拐去了礼堂，吃过晚饭后，又按照要求去了斯内普的办公室关禁闭。

    当她满心满身都是疲惫地回到寝室的时候，赫敏已经将她的占卜算表完成了一大半。

    “如果我哪天被骂死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请千万记得过去帮我收个全尸，我可不想在死后头发和骨头被他拿去做成魔药的配料……”莱西娅将书包往地毯上一丢，直接仰面瘫倒在床上。

    赫敏乐了，笑着说：“这个恕我爱莫能助，我想你可以去找马尔福，恐怕没有人比他更能胜任这个工作。”

    莱西娅愣了一下。

    “……你都知道啦？”她有些窘迫地问。

    “说实话，一开始我觉得很惊讶，甚至怀疑是自己猜错了，但是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赫敏将手中的参考书翻了一页，说道。

    “情理之中？”莱西娅有些疑惑。

    “马尔福对你和对其他格兰芬多、甚至是其他三个学院的学生都不太一样。”赫敏想了想，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又或者是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相应地，他对你来说也一样。”

    莱西娅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问。

    赫敏放下笔，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如果你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真正怀疑的，应该是从巴克比克抓伤马尔福的那天开始，你从医疗翼回来，告诉我马尔福答应你的请求，不去为难海格。”

    莱西娅盯着四柱床的顶棚，无声地点头。

    “一旦有了怀疑，再按图索骥、顺藤摸瓜，许多细节就会顺理成章地浮出水面。”赫敏在算表上填写了几个数字后，合上了参考书，看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的莱西娅，“说实话，莱西娅，你让我感到惊讶。”

    莱西娅有些无可奈何：“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德拉科·马尔福……他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对吧？”

    赫敏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可是你喜欢。”

    莱西娅忍不住弯起嘴角：“可能因为我真的是个巨怪。”

    赫敏也笑了，未予置评。

    “老实说，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莱西娅抬手捋了一下额发，“他和我，明明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一个在塔楼，一个在地窖。”赫敏打趣道，“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湖底。”

    “拜托，赫敏，你什么时候变成诗人了？”莱西娅被逗笑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对他说，我们从小生活的环境、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脑海中的观点和理念截然相反，连朋友圈子都是相互排斥甚至敌对的，在许多问题上，我们彼此互不认同，但又不能说服对方，这样的状态做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可能无伤大雅，但是一旦成了——”

    她停顿了一下，在人前说起“恋人”这个词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羞涩。

    “所以，马尔福是怎么回答你的？”赫敏有些好奇地问。

    莱西娅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两只眼睛在此时的赫敏看来简直就是流光溢彩地闪烁着，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好像是一个几岁的孩子生平第一次拿到了自己喜爱的洋娃娃一样。

    “你知道吗？他说希望我能信任他一些，还说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了困难，那么想办法解决就好了。”莱西娅不可思议地向赫敏投去询问的目光，“他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一个格兰芬多说的，不是吗？”

    赫敏沉思了片刻，回答道：“的确，至少听上去不是十分斯莱特林。”

    “可是莱西娅，你要知道，你选了一条很难走的路。”她话锋一转，有些担忧地说，“说实在的，我一直以为你和那个拉文克劳的西里尔·沙菲克——”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用词，但是想了一下后，又马上摇着头否定了自己前一秒的想法：“或许我不该这样想，毕竟感情这种东西向来没人能说得清，它让人捉摸不透。”

    “我知道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但是莱西娅，”赫敏语重心长地说，“要知道，你和马尔福之间，无论日后发生什么，对于像我和哈利、罗恩、卡桑德拉这样的人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影响，相对于你们，我们只是局外人。”

    莱西娅认真地听着。

    “我妈妈常说，想要了解一个人，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赫敏继续道，“所以莱西娅，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清醒，别让自己受伤，好吗？”

    莱西娅看着赫敏的眼睛，忽然觉得心头一暖，鼻头也跟着一酸，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