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pisode120.小王子和他的狐狸

    莱西娅在圣诞活动中抽中了斯内普的消息只用了一顿饭不到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霍格沃茨，于是一整天，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路人向她投来各种各样意味丰富的目光，有同情的、有嘲讽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更让她感到崩溃的是，这天上午就有两节连上的魔药课，她总觉得斯内普的脸比任何时候都更黑了，当他站在自己旁边观察制作魔药的步骤时，她甚至担心下一秒他就会抬起手来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扣进面前桌上煮沸的坩埚里，然后说一句“圣诞节快乐”。

    所以斯内普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答应参加这种活动啊？她思考了一整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哈利抽到的是邓布利多，这让他感到十分开心，相比之下罗恩就显得崩溃多了，他抽到的是特里劳妮。

    “我宁愿我抽到的是马尔福！”他掐着那张和自己头发一样颜色的签条咆哮道。

    “邓布利多应该是希望有人送他一双羊毛袜子。”哈利想起一年级的时候在厄里斯魔镜前和邓布利多的对话，那个时候邓布利多说过，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羊毛袜子。

    “特里劳妮最想要的大概是我能作出一个详细描述自己什么时候死掉、怎么死掉的预言给她……”罗恩垂头丧气地说。

    “省省吧，罗恩。”卡桑德拉打断他，“和小莱西比起来，你抽到的简直就是天使。”

    哈利和罗恩对视一眼，双双向莱西娅投来无比同情的目光。

    莱西娅瘫在扶手椅上，掐着那张像是被诅咒了一样的签条，从早上到现在第二十次举起魔杖想要把它烧掉，但每次都因为想到赫敏那句“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而下不去手。

    “如果你实在想烧掉那就烧掉吧，说实话，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会比和斯内普互送圣诞礼物更可怕。”罗恩吞了一下口水，说道。

    “又或者往反面想，万一你歪打正着地送了什么礼物被大蝙蝠看中了，说不定你这学期的魔药成绩就稳了呢。”卡桑德拉异想天开地说。

    “你这个更不靠谱。”罗恩嘀咕道。

    莱西娅听得心烦意乱，她原本想翻翻假期的时候卡桑德拉给自己寄来的预言家日报，其中有一期刊登了猫头鹰邮递的广告，暑假的时候她曾经通过这个途径给哈利送了一套高布石做生日礼物，但是把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她发现所有的期刊都还乖乖地躺在箱子底部，唯独只有她想找的那一期不见了。

    莱西娅绝望地把脸扣在桌面上，梅林这是给她关了一扇门后，非但把窗户也给锁了，而且还顺手把墙角的老鼠洞都堵得死死的。

    可即便如此，禁闭也还是要关的，虽然莱西娅的确想过留在休息室里装死，但一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是真的会死，就不得不硬着头皮按时去了地窖。

    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她顺着旋转楼梯下到地窖走廊，就遇上了迎面走来的德拉科。

    “斯内普教授说剩下的两次禁闭你不用去了。”他拦下她道，“我刚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莱西娅顿时如获大赦，仿佛被赦免了死刑的犯人一样，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善意，让人忍不住想要张开双臂紧紧拥抱。

    于是她扑上去拥抱了德拉科。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没事找事呢？钱多得没地方花吗？竟然跑去参加这个愚蠢又无聊的活动。”德拉科一边揉着她的头发，一边埋怨地说。

    “我发誓绝不会有下次了！”她以后再也不会答应奥利维亚的任何请求，哪怕对方表现得再可怜也不会。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德拉科听到身后的地窖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便对莱西娅说道。

    莱西娅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地窖，沿着大理石楼梯上楼，幸运的是楼梯们这个时候都刚刚换过位置，比较温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机关和障碍。

    十几分钟过后，两个人沿着细长老旧的木质旋转楼梯爬上了天文塔。

    像这样天气晴朗的夜晚，站在平时天文课上用来观察星象的位置朝外面望去，向上可以看见满天星斗，向下可以窥得整个霍格沃茨的夜景全貌，只有在这种时候一个人才能体会到自己与天地相比有多渺小，而心里的那些烦恼和这广袤的万物比起来也都变得不值一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文塔的塔楼可以算得上是霍格沃茨最适合情侣夜谈或者一个人思考人生的地点。

    西奥多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到这里来，不过今晚例外，因为他被德拉科威逼利诱地锁在了寝室。

    德拉科用魔杖清理掉地面上的尘土，拉着莱西娅坐下，并从口袋里拿了一些纸杯蛋糕之类的点心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莱西娅这时候才感觉到空空如也的肚子正在向自己发出抗议，感激地问道。

    德拉科没有回答，而是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毛，摆出一副“我就是知道”的神情。

    莱西娅不明觉厉，但是肚子饿得实在太厉害了，也顾不得再继续刨根问底，直接从德拉科手中接过蛋糕就塞进嘴里。

    德拉科看着她不那么斯文的吃相，露出一副又好笑又嫌弃的表情。

    几分钟后，莱西娅心满意足地吃光了德拉科从食堂带的点心。

    “所以我该怎么办啊？”她看向德拉科问道，“你们院长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德拉科看她一眼，一边抬起手抹掉她嘴角的蛋糕渣，一边回答道：“大概是给格兰芬多扣分。”

    莱西娅想了想，顺着他的话说：“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在圣诞节那天炸了他的办公室，这样他就有理由给格兰芬多扣分，所以就会觉得高兴了？”

    德拉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捏住她的脸，无语地问：“就凭你这脑子，你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莱西娅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拽得老长，于是也伸出手掐住了德拉科的脸：“脑子好能看上你？”

    然后她看到德拉科的表情有点儿扭曲，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生气。

    “那你还想看上谁啊？”德拉科说着又用另一只手捏住莱西娅另外一边的脸颊，咬牙切齿地问。

    “你又吃错药了吧？”莱西娅立刻也用另一只手掐住德拉科的脸。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你掐着我、我掐着你、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几分钟。

    最终，德拉科率先败下阵来。

    “你真的是巨怪啊，力气怎么这么大！”他感觉自己两边的脸都已经被掐得失去知觉，于是不得不服软求饶，“你快放手，再这么下去我的脸皮要被你扯掉了。”

    “我不！万一你耍赖呢？”莱西娅的脸也被捏得发酸，但是仍然死掐着德拉科不放，“反正你脸皮厚，扯掉几层也没关系。”

    “……”德拉科无语，只好再退一步，“那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手，这样总行了吧？”

    莱西娅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

    于是在德拉科倒数三声之后，两个人同时地松开了捏着对方脸颊的手，迅速地转过头去捂着自己的脸开始揉了起来。

    “西奥多说我最近变蠢了，肯定都是因为你。”德拉科嫌弃地说。

    “那你肯定是记错了。西奥多说的原话应该是‘你最近变得更蠢了’，有个‘更’字呢，说明你以前就很蠢，只是现在更蠢了而已。”莱西娅懒得看他。

    “你——”德拉科气结，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更高水平的话讽刺回去。

    “好啦，我不会嫌弃你蠢的，放心吧！”莱西娅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德拉科的脸更黑了。

    “你觉得送洛哈特的那个鸟蛇蛋黄洗发水怎么样？”就在刚才，当她盯着德拉科那一头漂亮的金发时，这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虽然洛哈特那人是个草包，但我查过了，鸟蛇蛋黄在护法方面的确有效果，而且那个洗发水可贵了，我觉得很适合送给你们院长。”

    德拉科白了她一眼：“请停止你的格兰芬多行为。”

    莱西娅撅了一下嘴，过了几秒又说道：“要不然我直接送金加隆好了，他不喜欢这也不喜欢那的，总不至于连金加隆也不收吧？”

    德拉科满脸崩溃。

    “你不如把那个疤头掐死然后送给他泡在药水里当标本，我想他会更乐意收！”他几乎是咆哮着说。

    莱西娅却是煞有介事地考虑了片刻，喃喃道：“那我得回去跟哈利商量一下，看看他愿不愿意做出点儿牺牲——”

    “不行！”旁边的德拉科像是踩到了电闸一样，立刻打断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少和波特他们说话，你看看你现在都傻成什么样了？”

    “还有，你和波特、韦斯莱他们关系有那么好吗？好到可以直呼教名？”德拉科的眉毛皱得死死的，简直快要拧成一根麻绳。

    莱西娅盯着他，半晌之后，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德拉科，”她凑近他的脸，揶揄地问，“赫奇帕奇休息室外面木桶里的醋是不是都被你喝光了？你现在闻起来简直像是醋桶成了精。”

    德拉科的脸和耳根微微泛起红色，他盯着莱西娅近在咫尺的脸，觉得喉咙莫名发涩。

    “算啦，看在你陪我出主意的份儿上，今天就不挤兑你了。”莱西娅见他露出局促的神情，于是便摆摆手，及时地敛起恶作剧的笑容。

    “我们说点儿正经的吧。”她一边温声说着，一边用手替他抚平领口的褶皱，“其实我知道你那天在图书馆对西里尔说的都是气话，他不是那种随便议论别人家事的人，你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肯定比我更加了解这点。”

    德拉科盯着她，神情复杂，没有接话。

    “你不该朝他发火的，而且他在比赛中受伤了，你去问候过他了吗？”

    然后她看到德拉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知道他那股无名火到现在都没消，不禁叹了口气：“德拉科，是你自己说过的，不想被我摆在和其他人同样的位置，所以才希望我做你的女朋友。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

    德拉科的眸子微微晃动，似乎是有一根刺戳进了心里藏得很深的某个角落。

    “有谁会愿意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每天有说有笑、互称教名的？”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从他的嗓子眼里费力地挤出来的。

    “可他们是我的朋友啊。”莱西娅眨了眨眼睛，反问道，“你不是每天也和帕金森形影不离的，连上课都坐在一起吗？”

    “那不一样！”德拉科下意识地反驳，连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八度，但心里却有点儿控制不住地发虚，“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了，但是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欢她——”

    话还没说完，他就愣住了，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

    “你看看，你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问题了吧？所以你觉得，我是喜欢西里尔、还是喜欢哈利啊？”莱西娅见他自己挖坑然后跳了进去，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德拉科抿着嘴，脸更红了。

    莱西娅见状，往他跟前挪动了一下，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放缓了语速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小时候看过一部名叫‘小王子’的麻瓜童话，里面有这样一段情节：小王子在沙漠里遇见了一只狐狸，他邀请狐狸和自己一起玩，狐狸拒绝了，对他说：‘我不能和你一起玩，我还没有被驯养呢’。”

    “小王子问它什么叫‘驯养’，狐狸告诉他：驯养就是建立关系。它说：对我来说，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个小男孩，跟其他成千上万的小男孩没有两样；对你来说，我也只不过是只狐狸，你既不觉得需要我，我也不觉得我需要你。”

    “可是，如果你驯养了我——”这时候，莱西娅无意间注意到德拉科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质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枚祖母绿宝石，在黑暗中莹莹地发着光，忍不住好奇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刚好造成了一个适时的停顿。

    忽然听不到下文的德拉科忍不住问：“那又怎样呢？”

    莱西娅回过神来，略略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

    “狐狸告诉他：如果你驯养了我，我就会认得出你的脚步声，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别人的脚步声会让我匆忙躲回地下，而你的脚步声会像音乐声一样，把我从洞里唤出来。”

    “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没用，麦田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可你有金色的头发，一旦你驯养了我，同样的金色麦穗，就能让我想起你，我也会爱上风吹拂过麦田的声音。”

    “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你明白吗？”莱西娅说着稍稍仰起头，看向德拉科的眼睛，“不管是西里尔还是哈利，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对我来说都是分量相同的存在，非常重要，但是彼此之前没有分别。”

    “而你不同，你会让我在看到风吹过金色的麦田时想起你头发的颜色，你是那个唯一能用脚步声把我从洞里唤出来的人。”

    然后她看到德拉科的神情似是有所触动，冷色调的瞳孔微微晃着，仿佛被什么东西悄悄点亮起来，便伸出左手去握他的右手。

    德拉科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立刻回握，并顺势改为十指相扣。

    一股暖流自掌心相交处缓缓涌出，莱西娅收回目光，又靠回德拉科肩上，窝在他的怀里。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因为你是我唯一喜欢的、独一无二的小王子呀。” 她温声笑着，用几乎轻到会被夜风吹走的声音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