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姑娘终究是错付了啊！”
或许是因为老婆婆呆的位置比较隐秘，又或许是因为天色比较昏暗，叶听涛之前的确没有发现近处居然还有那么一个人。那老婆婆也不知在那呆了多久，就将两人之间的玩笑话全部听了进去。
“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与兄长不过是在玩闹而已。”
说话的人是江凝光，警告地瞪了一眼叶听涛，推开他，走到老婆婆面前细声解释。
叶听涛自知理亏地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只是不知为何，被他人误会他与凝光是一对时心里有些隐秘的开心。
哪怕再迟钝，叶听涛也明白自己这样有些不对劲。他对凝光的感情似乎已经超出了他自以为的“父子之情”了。
“误会？”老婆婆似乎对于江凝光这个说法有些诧异，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随后有点不开心地责骂道。“老身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睛还不瞎！断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何必遮遮掩掩。”
“老人家，您真的误会了。”见老婆婆不信，叶听涛只得无奈地解释。“方才真的只是我在开玩笑而已。”
那老婆婆却依旧狐疑地盯着两人，嘴里念念有词：“不对不对，老身我五十年来从未看错过一对有情人。莫说断袖，就连磨镜也撮合过好几对了。你们二人，无论是从面相，还是从那种旁人无法插足的氛围来看，都该是一对啊。今日出门时，老身明明好好算过一卦，今日此时老身会遇见一对需要月御大神指点迷津的有情人啊……”
眼见老婆婆越说越离谱，还扯上了什么月御大神，叶听涛连忙打断她：“老人家您到底是什么身份啊？这怎么还说上看相卜卦了啊。”
“后生真没见识，连老身也不识得。”老婆婆显然对叶听涛不认得她身份一事甚是不开心，说完这句话把脸一挑开不再搭话。
“若是我猜得不错，老人家应该是鼎鼎有名的姻缘灵媒齐神婆吧？”江凝光猜出了老婆婆的身份。
老婆婆耳朵动了动，转过头来赞赏地看着江凝光：“你这个后生倒是不错，知道老身我是谁就好，这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这齐神婆在京城的确算是个人物，算姻缘很准，在权贵圈很有名。许多人排着队找她算姻缘，可她偏偏只凭自己喜好做事，拒绝过高官富商的邀约，也为街边乞丐和千金小姐拉过线。
“老人家今日到此，是故意等着我们？”江凝光顺着齐神婆的话问下去。
“老身受到月御大神指示，算到今日会有一对有情人遭遇坎坷，需要老身出面帮衬一把。”齐神婆头头是道的说来，满是褶子的脸上一双藏着精光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依老身看，就是你们了。”
“都给你说了，我们……”叶听涛对这神神叨叨的齐神婆不耐烦起来，再次开口辩解却被江凝光拦住。
叶听涛疑惑地看向江凝光，江凝光对他投去一个“闭嘴”的眼神，转向老婆婆时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还请老人家明示。”
齐神婆瞥了一眼被制住地叶听涛，满意地对着江凝光道：“还是你这个后生上道，老身也不绕圈子，这之后你们二人之间将会有人遭遇血光之灾。”
听到这叶听涛一下子就怒了：“你这老神棍怎么诅咒人？！”
血光之灾？江凝光听闻眼中微光一闪，示意叶听涛不要说话，态度谦恭地向齐神婆赔礼道歉：“兄长不懂礼数，仙长法力无边，通晓古今，还望仙长不要和兄长这类粗人计较。”
江凝光话中一句“仙长”将齐神婆哄得心花怒放，她一生就做些撮合姻缘之事，虽是有许多人找她测算八字，可那些人最多叫她一句“神婆”，背地里却是看不起她，哪有像这后生一样恭敬待她的。且看这二人着装打扮和谈吐气质，都是她平日里能遇到的那些“高官富商”所不能比的。
月御大神降下指示说今晚会遇贵人，若能撮合这对姻缘，帮助其度过坎坷，那么必然会迎来飞黄腾达。
其实齐神婆根本不会算八字姻缘，也不是故意拒绝那些高官富商，只是她所信仰的月御大神给她的指示。每隔一段时间，月御大神都会降下指示，让她撮合一对有缘人，她不过是按照月御大神指示去做而已。
“哼，本仙长不与你这泥胎计较。”齐神婆高傲地对叶听涛哼了一声。
叶听涛在江凝光的凝视下，不甘地撇过脸去。
江凝光继续套齐神婆的话：“仙长既然说我二人会遇到血光之灾，那不知该如何破解呢？”
提到这个，齐神婆不再是那副市井小民的模样，周身的气质突然一变，故弄玄虚地盯着二人，如同被谁操纵一般，声音古怪地吐出了四个字——
“心同，意转。”
叶听涛听到这话一头雾水：“心同意转？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果然就是个神棍。”
叶听涛没懂，江凝光却是明白的。眼神一凝，显然很是惊讶，只是很快便遮掩了下去。
那边，齐神婆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脸色苍白，浑身大汗，似乎刚才那件事十分耗费力气。齐神婆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只是想装个样子，结果月御大神竟然真的上了她的身。
能让月御大神亲自告知神谕，这二人果然不简单！
“敢问仙长，这四字该作何解释呢？”江凝光笑着问，心里却是笃定这神婆绝对不明白这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果然，被问起所意，齐神婆便不肯说清楚了。“只是，一切皆缘于二位心意。”
“是吗？”江凝光笑了笑，似乎对于得没得到结果并不在乎。他从腰上解下一块花青翡翠玉佩，递给齐神婆，道：“此物虽不算名贵，却是个养人的好物件，还望仙长能够笑纳。”
齐神婆看着那块翡翠，眼睛都冒光了，却还是要保持自己高人的矜持，状似不在乎地瞥了一眼：“哦？的确是个有灵之物，只是老身这般横刀夺爱会惹器灵不悦的。”
“若是古玉有灵，想必也知道是在下执意送给仙长的。又怎么算横刀夺爱呢？”江凝光不介意和这个老神婆打太极，笑眯眯地再次递了过去。
齐神婆也不过是假意推脱，欣然接下了江凝光递过来的玉佩：“既然如此，老身恭敬不如从命了。”
“自该如此。”
“汝等二人可要牢记，万事逃不过一个‘缘’字——此等大劫，同样如此。”齐神婆又说了几句故弄玄虚的话，便要准备退场了。“时候不早了，老身要回去供祭月御大神了。”
说着她又扫了一眼之前没有卖完的花灯：“老身与二位投缘，这盏被月御大神亲自开光过的花灯便赠与二位了。希望，这盏花灯能守候二位之间这难得的珍贵缘分。”
“多谢仙长。”
……
齐神婆离开后，叶听涛瞧了眼齐神婆留下的那盏花灯，不屑地评价：“这种做工粗糙，造型蹩脚的玩意儿也好意思叫花灯吗？”
一句“玩意儿”就足以见得摄政王大人对于这脏兮兮的花灯是有多不待见。
“聊胜于无。”江凝光看着手上这盏花灯，拿起齐神婆留下的笔悬在空中，却又顿住。
“凝光，你要许愿吗？”叶听涛有些诧异，也有些期待。
诧异江凝光竟然会相信花灯许愿，期待江凝光会许下什么愿。
只是，无论什么愿望，他一定会帮他实现。哪怕……
哪怕，凝光不知道。
江凝光却是没有回答叶听涛的问题，视线凝滞在花灯上，像是在考虑在花灯上写上什么愿望比较好，又像只是在单纯地发神。
片刻后，江凝光顿在空中的笔动了，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写下了八个字——
风调雨顺，海晏河清。
若说有什么愿望他需要求助神佛的大概只有这个了吧，江凝光想。
“凝光，你……”怎么许了这个愿望？
叶听涛没有将后面的话问出口，只因为他已经明白江凝光会许愿，是因为他作为一名皇帝在和他的子民们一起许愿。
默默地陪着江凝光在花灯上许下愿望，默默地陪着他走到河岸，看着他将花灯放到水面上，摇摇晃晃地飘走。叶听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们再去买一个花灯吧！”
买个比这好看一百倍，精致一百倍的，比今晚任何花灯都要好的……然后，这一次，不是作为这个国家的皇帝……
“没那个必要。”江凝光起身，墨色发丝被风吹在空中飞舞。
他又一次拒绝了他。
“叶听涛，我从来不相信许愿。”江凝光淡淡道，河道上的花灯明明如此璀璨徇烂，可江凝光却始终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争取……我不会去求任何人，包括神明。”
包括神明，包括你。
“你也一样，叶听涛。”
明明只是很平淡的语气，明明还在那个放逐花灯的湖畔。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成王败寇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叶听涛听见自己的心在颤动，灵魂在战栗，眼前的人是如此耀眼，他想要……
“摄政王，作为我的对手，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想要他。
他想要他。
他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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