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秘密任务

    审神者的书房很大。

    喜爱传统书写方式的他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笔和相关物品,时政送来的各式公文会在近侍做好标记后整齐地分类收入柜子里,从公文的镶边色可以看出大致的种类,蓝色代表内务后勤类,紫色代表嘉奖类,胭脂色代表常规战场出阵,墨色则是非常规任务征招等等。

    现在这些之外又多了一个柜子,那两卷黑底的公文静静躺在里面,镶白的非战斗类公文已经打上了完成标记,镶赤红色的卷轴上面依然缠有一道微弱的灵力。

    这是时政的灵力实际运用化成果之一,它起的作用是只有一把钥匙的锁,只有审神者本人能够成为钥匙,打开“锁”即意味着接受任务并立即执行,然后相应的任务内容与定位才会披露。

    也就是秘密任务,赤红色代表需要战斗。

    这大概是审神者最擅长的领域了——在他看来只用战斗就能解决的工作简直是种娱乐。

    当时京墨接下任务后没有立刻打开这一卷,而是优先挑战了他觉得更难的那一项,接着为给全本丸做衣服又耽误了一天时间,以至于得不到回应的时政发来信息询问是否还会接受这项任务。

    深觉不能再犯无视时间流速错误的审神者召集了之前的任务小队,既是为防止对方认不清形势暴起反抗时受不必要的伤,也是因为狐之助哭唧唧的请求他一定要带上付丧神同行的缘故。

    “锁”打开后,公文上迅速列出了任务目标的战斗经历、下属付丧神以及危险程度,要求在保证己方安全的大前提下控制住叛逃者并移交时政。

    审神者粗略扫过了他认为没必要投注太多精力的部分,然后言简意赅地将内容转述给了属下,除了压切长谷部一副“为何如此突然!”的表情外,其他人的反应都十分淡定。

    甚至能从膝丸的脸上看出一副“啊不是我错过而是它来得太晚”的释然表情。

    ……耐人寻味。

    审神者决定先忽略这点细节,做完任务再探究也不迟。

    任务目标的定位已经发到了转移装置上,他们大概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准备,大概是京墨拖延了任务时间的缘故,上面显示出的目的地是延享年间。

    ——看来任务目标正在出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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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日光带着红土样的色泽,云沉沉的挂在天际,一副想要下雨的模样,在偏僻小巷子里现出身形的审神者并没能在第一眼看见他的目标。

    情报并不包含任务目标的名字或是代号,好在审神者优异的听力为他们提供了帮助,拐角后的街道隐隐传来刀刃破空声和躯体撞上墙壁的闷响,随后是“嗒”的一声水滴孤单落地。

    ——很锋利的刀。

    转过去后看见的是身上杀意不加收敛的三名付丧神和唯一一个人类。

    几乎是同时,口袋中的转移装置变得灼热起来。这种古老的方式让京墨感到很怀念,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接下不知对象姓名容貌的暗杀任务,那时贴着心口的黄铜宝石也会用温度来提醒他目标近在眼前。

    为保留那一块皮肤每次被烙下的痕迹不要太快愈合,好让自己与其他同伴没有区别,京墨也是做了很多努力的。

    一晃而过的回忆并没有影响什么,审神者扫视了一眼警惕的对面,很轻易就找出了当中格格不入的那一个,他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风度翩翩地仿佛是引人前往盛大晚宴。

    “请——跟我走吧。”

    对方探究性地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令人不适的评估感,然后用同样的眼神扫视了京墨身后的付丧神们。

    “你也是审神者?”他语气带着不知原因的傲慢自得,“这种时候还带着他们?”

    长谷部握在刀上的手不自觉地一动。

    “我对待你们可是拿出了很大的诚意,”男人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付丧神走上前来,“结果你们就这样敷衍我——让我独自到延享四年的江户城来,又派出溯行军攻击我,幸好还有他们要跟来,不明白你们还有什么可试探的。”

    “没想到是这样,看你也在时政工作了一阵子,这次暴露也是情非得已吧。”

    虽然没说暴露什么为什么暴露,但那带着优越感的笑容说明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哼……”

    看着任务对象自投罗网般向他们走来,嘴里说着明显是认错人的话,长谷部发出了一丝冷笑。

    “呀,长谷部,你真没礼貌,”髭切用不怎么认真的语调说,“怎么可以嘲笑他是个傻瓜。”

    ——想嘲笑就嘲笑好了为什么要把锅放在长谷部的头上!

    京墨一方的付丧神齐齐侧目看他。

    离他们约莫只有十步远的对方大概也在这一句话里听出了不友善的气息,脚下一顿想要仔细看看他们,结果后面本来愣怔着的付丧神之一突然追了上来。

    “主人,希望您能再郑重考虑一下!”个子不太高的蓝眼少年在男人身后弯下了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这个时候还来得及!”

    “已经发生了!”男人原本的犹疑瞬间消失,他愤怒地转头去骂那一振堀川国广,“我已经接触过他们,他们也记下了我的脸与代号,这个时候你还天真地说这句话,是为了我还是你的和泉守兼定!?”

    “这和兼先生有什么关系?”少年明显有点懵,“只要杀了他们,今天的事情就可以结束,时政问讯的时候我们都可以为您作证,除了信念动摇之外您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喔噢,修罗场!

    鹤丸吹了个口哨,兴致勃勃地盘腿坐在地上准备慢慢看这一出好戏,但是很快就被烛台切光忠拉了起来。

    太刀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伸手替他拍拍衣服后面的土印子,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个讯息:

    看戏可以,但请保持仪态。

    这一分钟里对面的情况愈加激烈。

    “你是怕我的离开影响你们今后的生存吧!但我一定要这么做,我要去改变这不公平的现状,什么守护历史,他们说的对,你们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在保护自己罢了!”男子表情激动,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为此争执,“时政的规矩只会压迫我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同是灵力者,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大楼里坐着拿钱,我就得在外面拼死拼活给你们去赚资源?”

    “已经是二十三世纪了,社会上依旧这么多的不公平!他们说的是对的,这个社会已经朽坏无解了,我们要从历史开始纠正这个错误,开创平等的新纪元!”

    男子说完一长段之后愤怒地大口喘气,但依旧不甘心地指着他的付丧神。

    “现在的历史让你们拥有人形,可以四处走动,你们当然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你不理解我的想法,不愿意继续追随我,我接受了,现在就是道别的时候,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但也不要来干扰我!我已经将文久土佐番的情报作为诚意交换了出去,没有回头路了!你明白吗堀川,我没有回头的路了!”

    他说话的尾音带着一丝难以发觉的颤抖,汗水从脸颊边流下来,显得十分狼狈。

    “我们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自己!”蓝眼少年只呆了几秒钟就大声反驳,“不管历史是好还是坏,走到今天就说明是正确的,修正它的想法才是错误的!我理解您的想法,是因为我也有想要改变的事情,但是感情和正确是两回事,我不会犯明知故犯的错!”

    -

    “……活力满满,这种时候依然能够不受动摇的反驳对方,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笑面青江感叹着,虽然对面一直在激烈的争吵,但他们已然从严阵以待.jpg变成了吃瓜以待.gif状态。

    “那个审神者明显是被洗脑了嘛,”鹤丸压在长谷部肩膀上,“长谷部,换你的话你能这样反驳主人吗?”

    “主不会和他一样愚蠢,你做出的假设完全不成立,”长谷部并不上鹤丸的当,或者说,上当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反射性不接对方的话,“这种情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简直是在耽误主的时间。”

    “要不然你去打断他们好了?”鹤丸笑嘻嘻地建议。

    长谷部霍然站直,肩膀和鹤丸的下巴发出一声冲击的喀嗒脆响,但他毫无同情心地忽视了捂脸后退的太刀,只是肃然道:“注意前方,敌袭。”

    “哎呀,是人类吗?”持刀的髭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他眯起眼睛轻轻地发问。

    前方夕阳下慢慢出现了一队溯行军,较常人更高大生有骨刺的躯体环卫着的确实是外表为人类的身影。

    “这可真是……”深觉长谷部是故意的鹤丸揉着有些酸的脸说,“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战场上看到那边的人类,这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的惊喜吗?”

    “以主的实力,自然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对鹤丸还能正常说话这件事深表遗憾的长谷部冷飕飕地回答,“不然就白费时间了。”

    -

    溯行军的动静并不小,成功地惊动了吵得有些忘我的主从二人,看着对方缓慢而来的身影,堀川国广的眼瞳收缩,瞬间判断出了战场上的形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举刀对谁。

    “那你说,为什么我们就一定是错的?”

    与溯行军同行的人戴着面胄,只露出嘴唇与下颌,声音也并非本音,与溯行军嘶哑的发声十分类似。

    “你们以为时政是为了与我们对抗才出现的吗?错了,它的存在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时间回溯技术自实现就一直掌控在他们手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用此做过什么,”戴面胄的人唇角拉出一个弧度完美的笑容,“因为难以忍受人类懵然无知的生活在黑暗与痛苦里,我们的普罗米修斯才带出了‘火种’,为的就是反抗时政对普通人的压迫,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坐享其成,有的人就得付出一切?”

    “这——是制度的腐坏。”

    “时政因为不想沦落到一无所有,所以利用你们为他们卖命,牺牲的永远都是前线的审神者与付丧神,他们只负责高枕无忧的继续享受,或者宣扬我们的暴行。”

    “我们要修正历史上所有错误的节点,哪怕无数次重来也要让人类的历史达到完美无缺的平衡,为了这个目的,牺牲流血难以避免,你们为何不能理解呢?”

    “时政的……执法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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