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京遥抬头，疑惑地眨了一下眼，“什么？”
“很久没看到你笑了。”幺零幺一边说一边展颜露出一个大大的、明媚的笑容，“来，像我一样！”
张京遥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了一下。
幺零幺摇头：“错啦错啦，这样——”
嘴角上扬，露出一嘴小米粒一样的乳牙，眼睛明亮得像个小太阳。
张京遥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地穿越进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世界，没有熟悉的人，没有轻松的生活，甚至没有值得她松开心结放怀的事情，导致她很久没有笑过了。上一次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是什么？张京遥认真地想了想，发现竟然是在半年多前。
她在二道白河租了一间房，要出发去爬长白山，旅店老板娘笑眯眯地送她出门，叮嘱她路上小心，她便露出一个乖乖巧巧的笑容，心里因为这暖心的话而高兴。
而现在没什么能让她高兴的。
张京遥把托盘放在整理处，回头朝幺零幺露出一个微笑，嘴角的弧度大了些，却仍旧显得浅淡无味。
幺零幺叹气道：“孺子不可教也。”
张京遥还是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不知道是不是十四的话给的心理作用，张京遥现在走在路上，都感觉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似乎在评估她的实力，好拖她去暗笼。
张京遥一开始还心惊胆战，生怕有人来找自己，日子慢慢久了，她就发现原本葵级的人少了几个，其他级别的人似乎也在减少，只不过减少速度没有葵级快。
感觉这些人最近似乎铆足了劲要为自己争最后的一个机会，把主意全都打在了低一级的人头上。
幺零幺数着消失的人，愤愤不平：“我一定要好好训练！把那些决斗的人都给淘汰！”
那得有多少啊——
张京遥想，她单手抓着石壁上的一块石头，利用手臂力量把自己给拉上去，又放下来，再拉上去，权当是引体向上。
还没有等到别人来找她或者是幺零幺，淘汰赛就来了，张京遥这一回是第一个上场的，前一次已经把所有人的底子都摸清了，所以这一次的淘汰很迅速。
张京遥因为目标是朝着壬级去的，就不可避免地和幺零幺比了一架。
开始的时候，幺零幺说：“不必让我，反正我也知道我会输的。”
张京遥失笑，笑了一瞬，她俩朝对对方做了一个“你请”的动作，下一刻两人同时腾跃而起，幺零幺打斗时的风格将她的狠劲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张京遥还做不到下死手，她对上幺零幺的目的也不是打伤她，只是让她从台桩上下去罢了。
张京遥身手灵活地躲开幺零幺横劈而来地一掌，同时下腰，手掌在幺零幺膝窝打了一下，她腿部发力，整个人从这个台桩跳到另外一个台桩上，手指在台桩上一撑，落下来脚尖在台桩边缘一点，又重新朝着幺零幺跃过去。
幺零幺冷眼看着她，双手握拳一下子摆出架子，张京遥跳过来的瞬间她出拳往她脸上砸，但是这个人的柔韧性和灵活程度一直好得可怕，轻轻松松偏头躲过了，一手抓住她声东击西打向腹部的手，手指在手腕处轻轻捏了捏，幺零幺立刻感到刺骨的疼痛。
就是这片刻的疼痛，张京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扔下了台桩，没让她有一点力气反抗。
四先生示意：“葵级，七十三号，胜。”
张京遥跳下台桩，把幺零幺拉了起来，幺零幺一点也没有输了的丧气，反而新奇地摸着自己的手，对张京遥道：“没断？你按了什么地方？”
“一个穴道而已。”张京遥摸了摸她的手腕，在刚才被她捏了一下的地方上用指尖点了点，“就是这，人会感到很痛从而失去力气。但是缓过来了就好了，没什么副作用。”
幺零幺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前几天看书的时候，书上讲的。”
幺零幺砸吧了一下嘴，和她往周边的休息区走。
最后一个晚上是晋级赛，张京遥击败壬级下来的对手，晋升为壬级，四先生上来给她替换衣服的时候，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本以为你会死在这儿。”
张京遥淡淡地道：“我只会从这里出去。”
四先生笑了一下，拍了拍她衣领上的“壬”字。
“还早着呢。”她说道。然后她从台上下去，重新站回了先生行列里，和其他三位先生一样，静静地看着晋级的人们。
这一次的晋级人员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晋级既在张京遥的意料之外，又在张京遥的意料之中。
是七十二。
张京遥站在尾端，七十二就站在她边上，领取了“辛”级的衣服，垂眸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台上跳了下去。
“小心点吧，七十三。”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被人看上了。”
他的脖子后面有一颗痣，偏下靠近肩膀的部位，在壬级的黑衣服下衬得皮肤越发白皙，于是那颗痣也很明显。
张京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也从台子上跳下来，走过去和幺零幺站在一起。
幺零幺皱眉问：“他是什么意思？”
张京遥面不改色心不跳：“意思就是，近期会有人找我麻烦。”
“级别高吗？”幺零幺忧心忡忡，“会不会实力相差太大？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你怎么办？”
张京遥抬头看着阴沉黑暗、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空，语气难得有些冷：“不轻视，不同情，不心软。”
“我的目标是活下来。”
不择手段地活下来，活到未来，看盛世繁华，看她的父母。
*
八月末。
张京遥和幺零幺除了训练的时候几乎都待在一起，壬级的训练强度比葵级难很多，累很多，甚至是文化课程，文言文看得她头发昏，每天晚上强撑着写完作业，第二天还要起来早跑。
让她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她给了自己一个适应期，过了适应期之后迅速调节状态，没过多久也熟悉了壬级的生活，终于不用每天晚上累成狗，仿佛自己重回高三。
张京遥不知道七十二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个消息，十四知道了当天发生的事情后，对此做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慕强。他等着你和他上升到同一高度，然后和你痛痛快快打一架。”
幺零幺嫌弃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吗？”她捧着脸作梦幻少女状，“我觉得他一定是喜欢你！觉得你不能受伤！表面上冷冰冰的，背地里却关注着你的动向，为你铲除危险，又给你生长的空间，好让你变得强大！从而两个人双双晋升甲级，做一对神仙眷侣！”
十四翻了一个白眼，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的。”
“你就那么确定？”幺零幺狐疑地看着她，“难不成……你喜欢他？！”
十四幽幽地道：“真想把你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肯定都是训练和作业啊。”幺零幺扬起小下巴，“我如此爱学习的一个人！”
话题就此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张京遥心里还是认为十四说得是对的，毕竟喜欢什么的，对张家人来说是个压根就不存在的东西吧？
她轻轻叹气。
两天后，麻烦如约而至。
张京遥被堵在了训练室的门口，高了她一个头的男孩神色冰冷，眼角是阴狠毒辣的笑意：“七十三，我要和你约战。”
张京遥松动手腕，缓解酸痛的肌肉，闻言淡淡地看向他的衣领——庚级，她踌躇两秒，应下来：“明天中午，如何？”
男孩十分满意她的回答：“可以。”
他转身和同伴嘻嘻哈哈地下去了，谈笑之间，看得出来他的轻松惬意，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胜利。毕竟转身时投来的那一眼里，除了属于更高级别者的蔑视，还有一点对她的惋惜。
张京遥捏着自己的手指根部，慢条斯理地，眉眼平静。
她望着底下穿过庭院往外走去的男孩，慢吞吞地微微弯了猫眼，干净瞳孔如同琉璃珠一般，嘴角抿起一点弧度——
如果叫未来的小三爷看见了这个笑容，一定会先是一愣，然后想起那些被金箍棒打得不知死活的汪家人，随即痛心地顿胸捶地：好好的一个乖宝宝怎么就这么黑化了？？做个乖乖巧巧的奶猫女孩他不香吗？？！啊？？！
真是让人略感悲伤，又略感欣慰啊！
张京遥找十四进行了紧急补课，掌握了十几个能够一击毙命的方法，十四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翻出来一大堆武器，叫张京遥选一个。
张京遥有些纳闷：“这么多你是从哪里来的？”
十四略感疑惑：“训练室里的。用着顺手就都拿过来了。”
张京遥：“……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放在那就是让我们选的，级别越高，这些武器越好。今天早上幺零幺还从我这里拿走了一根棍子。”
张京遥眯了眯眼睛：“她最近被人找上了。”
十四点头，“明天中午的决斗赛，你俩正好去凑个伴。——喏，你要跟她用一样的吗？我记得你用棍子顺手一点……”
张京遥看着她，慢吞吞地问：“我们以前见过？”
她在训练室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棍子，十四也没有来过她的训练室看她训练。
十四漫不经心地回答：“算是见过吧。”她懒懒地抬眸，望了回去，“还相处过一段时间。不过，你都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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