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你杀了人?”蹇予悯轻声重复。

    一只手徐徐向上,像是勘验什么现场物证似的,揪起浸了血又干透了的布料捻了捻。

    他想躲开,蹇予悯又把整个手掌都印了上来,盖住他衬衣左胸前血色最浓重的那一片位置。

    “所以是怎么回事?”

    路歇重重哆嗦了一下。

    这是很奇怪的感受:自己埋在皮肉下的心脏好像被人攥在了手心,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不尴不尬地悬在肋骨与肺叶之间。

    思绪全乱了。愈发浓重的信息素是一方面原因,alpha贴在他胸口的灼热体温是另一方面。

    腺体也开始刺痛并迸发出香甜的味道——刻在基因里的本能驱使他臣服、取悦自己的alpha,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候谄媚甚至求欢。

    这似乎是蹇予悯第一次通过信息素对自己动真格。他只想站起来,然后敲昏或者干脆杀死面前这个可以随意拿捏自己的人。然而现实却是他如烂泥一样瘫软在蹇予悯怀里,完全不受自我意识控制地结结巴巴道:“他是个记者……我刚刚……”

    他终于发现蹇予悯对他的影响是不寻常的了。

    为什么之前其他人做过同样的事,他却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被从身心上完全压制的经历?况且他不是没有接受过抗审讯训练。

    不该如此。

    这绝对是连蒙景安都没想到过的问题。

    路歇没进过学校,没上过生理必修课,只隐隐约约知道有“信息素匹配度”这么回事。

    不过以omega的稀缺,还轮不上alpha们挑三拣四,拿匹配度说事的人自然很少——至少在他呆过的地方是这样。他只大概知道那玩意儿跟alpha信息素对omega的影响程度有关,具体的不清楚。

    这会是他完全无法反抗的原因吗?

    “海……”在脱口而出那个名字的关头他狠狠一咬舌尖,夺回了些许身体控制权,以疼痛带来的那丁点儿清明现编了个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故事:“那个人他拉住我说,说您做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我当时,当时很害怕……”

    胸口越来越痒,掌心之下的皮肤细细战栗着,如有蚁走。

    他险些呻.吟出来。

    “他威胁你了?”

    “是的……他说,他说要把您做的事说出去——”

    “你是因为我才动手的?”蹇予悯的手缓慢地向下移了几厘米,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你为了我杀人?”

    “……”他想含胸,可是后背也被抵着。“……是的。”

    他难耐地偏过头,蹇予悯却捏住他的脸把他转回来。一双不显丝毫情绪的黑眸对上他惊骇的目光。

    “为什么要咬自己呢?”

    脸颊内侧猝不及防袭来剧痛——齿关再无法合拢,大股大股的血冒出来,沿着嘴角淌到下巴。

    他无法出声,蹇予悯却一定要他回答。

    蘸满血的舌头艰难地在变了形的口腔里动作,挤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我……不是……故……意的。”

    他猜得出此时自己看上去有多滑稽。

    “咳咳咳——!!”

    被松开后他支在蹇予悯膝头咳嗽,差点把粉红的唾沫星子喷到蹇予悯的西裤上。

    alpha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背,“我会让让郑助理过来一趟。今晚累了吧?和新朋友们告别后我们就回家。”

    ……

    “到底是什么地方着火了?”见宋起涟脸色难看,杨归关切道。

    “酒店的人说是这一层的杂物间……火势很小,已经处理了。同一层!幸好离这儿还算远……我真是不明白,这么大一家酒店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我在其他地方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看看外边乱成什么样了,这还叫人怎么呆,还有几位重要的客人没到——”

    “我想他应该会理解的。”

    “小路——”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帮着提裙摆的助理险些跟不上梅含冰的步子。

    “宋太太过来了。”宋起涟身边的人连忙让座。

    “怎么了含冰?”

    “小路呢?”梅含冰环视一圈,找到了目标:“小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在楼上找你呢。”

    坐在蹇予悯身后的omega站了起来,“抱歉,没跟您打声招呼就……”

    “你去换衣服啦?”梅含冰眼睛一亮,“还不错嘛,之前那套没这套漂亮——”

    她把路歇拉到一边,塞给他一张喷了香水的名片:“你打牌很好嘛,以后找我玩啊。”

    alpha们相视一笑,继续刚才的谈话。

    “你喜欢看秀吗,后天万汇中心有一场,是R&D的,我还有三张邀请函……对了,下个月我父亲的展你一定要来!就在纪念礼堂。”她说着说着抬手摸了摸路歇的脸,“你脸色有些差呢,是困了吗?”

    “是有些,我习惯早睡。”

    路歇带着淡笑答道。

    “今晚出太多状况啦,我本来还约了按摩师。”梅含冰瘪嘴,“这里房间好破,到处都是灰尘,我现在觉得鼻子好不舒服——”

    “您可以去问问医生的意见。”

    侍应生又领着一位年轻alpha往这边来了。宴会行将结束,宾客都有些疲惫,这位青年才俊的到来倒是往倦怠的气氛注入了一剂别样的色彩。

    他相貌堂堂、气势凌厉,穿着视觉冲击力不小的钴蓝色枪驳领礼服,步伐迈得自信张扬,引得不少人频频投来视线。

    “我们刚刚还说起你呢——”宋起涟笑容满面,“来来来,认识一下这位——这位可是个妙人,我想杨哥肯定已经认识他了?”

    “当然,”杨归拍拍来人的肩。亲密的姿态显示出两人的熟稔,“来得这么晚,该罚。”

    “我来得不算晚吧。是在这儿碰到个朋友,顺便送她回去耽误了点儿时间。”那人一笑起来左边嘴角翘得比右边厉害,看着有些不正经,跟那双带着钩的桃花眼却是很衬。“她精神不好,我留下来安慰了会儿。”

    “是上次那个带户籍册来找你登记的朋友,还是让三胞胎喊你父亲的那个朋友?”杨归调侃。“现在找到不只是朋友的那位了吗?”

    “挺巧的,那位就是不只是朋友的朋友。”

    “说什么绕口令呢。”宋起涟乐得花枝乱颤。“我想你对面这位我不需要介绍了吧——”

    “当然。”那人佯作惶恐状,“吾辈楷模我怎么敢说不认识?鄙人蒙景安,久仰蹇负责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他对语气的拿捏很适度,多一分就是轻佻,少一分又显干瘪。

    换作他人蹇予悯或许会觉得油嘴滑舌,可是青年风度翩翩,用了不庄重的口吻也只让人觉得俏皮诙谐。

    是个挺会讨喜的人,他想。

    “想必这位一定就是蹇先生的爱人了。久仰。”到路歇这儿他话却少了些,其余人倒不以为意。

    路歇伸出来的右手被牢牢握住,不多不少摇了三下。

    他面色更白了——手心的伤口裂开了。

    蒙景安笑着摸了摸下巴,在某个只有路歇看到的角度飞快地舔净了食指指腹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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