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尽头，微弱的光线牵动着我左眼的视神经。
为什么没有右眼？
因为那里还缠着裹住半边面颊的绷带，能感觉到里面散发出浓重味道的药膏紧贴着皮肤，还有自己那半边仍旧在肿痛发热的面孔。
我抬起打满石膏与绷带的左手，轻放在被固定在夹板里的双腿上，再伸出满是淤青的右臂握住轮椅上连接着车轮的握柄，身下的钢骨架随之发出吱吱悠悠的声音，缓缓向前移动了起来。
今天是七日隔离审查期的最后一天，无论结果如何都该见分晓了……
昏暗而潮湿的地下回廊尽头，那微弱的光线来自地平面之上，阳光被削弱到了只有久居黑暗之地的人才能察觉到的程度。而在这道照向了我，照入了漆黑回廊中的微光中，黑色的人影一路延伸过来，直到我踩在轮椅上的脚边。
双轮转动，轮椅载着我沿着这倒长长的人影，一点点接近独立于阴影尽头，那个手拄长拐的神秘老人。
老者深纹交错的面容上，白色的绷带同样遮住了一只眼睛，但傻子都知道，那绝不可能与我此时的状况是同一个原因。
“他们叫你沐蕊，对吧？来木叶村这么久，可算是有机会将你请到我面前了。”
转过身来，老者一只独目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他刻意使自己看起来更和蔼一些，但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那眼底的阴鸷。
“呵，如果说是请，那你的手下确实欠缺了点管教，还是说……我现在这副样子能多给你增加一点安全感？团藏大人？”
“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我的确松了口气。”
志村团藏毫不避讳地答到。
“毕竟你对他们下的狠手，我印象深刻。”
“不……那群参与殴打和拷问我的忍者，现在应该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很幸运，不是吗？”
我费力地摇着轮椅，直到与他身处同一片微光之中。
“不过既然大人肯屈尊降贵等在这里见我，应该是已经彻底搜查过忍术开发部的每一个角落了吧？可以还我一个清白了吗？”
“是啊……不过那个蛇窟，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团藏的反问成功抓住了重点，可惜他没有证据。
如果不是我事先搞到了激发光敏结界的蜡烛秘方，如果不是在晓组织的时亲自去过大蛇丸的隐匿处，我也会与这些暗部一样，根本找不到那间遗留下来的密室。
我甚至还在那处密室里找到了封印之书的副本。
不得不感谢大蛇丸那个家伙啊……
“不过老夫也不是嫉贤妒能的傻子，你给木叶村做出的贡献我同样很清楚。”
猛然间语气一转，团藏的态度转了个大弯，而我相信，这才是他今天专程在这里等我的目的所在。
“感谢团藏大人赏识，我不胜荣幸。嗯……这里的出口在哪？”
我的目光看向微光尽头的黑暗，而团藏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我身上。
“哼……全身是毒的小狐狸，别急着走，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不疾不徐，苍老却浑厚的声音中带着三分傲气。
“你认为，促使一个村子、一个国家兴旺发展，傲视群雄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我大概能明白您为什么这么问。”
我开口，少女沐蕊清脆的声音，此时却透出近似于成年人的成熟与老道。
“我曾从其它前辈口中听说过您的威名，在第三次忍界大战中，您手下的忍者令行禁止，是战场上最锐不可当的利刃。而您本人却避开了那些浮于表面的虚荣，独自在暗中定谋施策驱虎吞狼，让火之国与木叶村成为忍界的传奇。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好回答，木叶繁荣的原因，便是根。”
“哼，鬼精的小丫头！装作一副急着离开的样子，实际上却早就在等老夫的问题了。和你交流的感觉，简直就和当年的那个男人一样，或许也只有你们这类人才能撑起忍术开发部了吧。”
满意，但却不做外露地点了点头，团藏指向正前方的黑暗。
“去吧，那里是根部的诊疗室，你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被千手小公主看到，她又要跟老夫摔东西了。”
我没答话，只是忍着身上尚未平息的伤痛，努力转动轮椅离开了头顶光线照亮的范围。
团藏，我同样也要感谢你。
那些戴着怪物面具的忍者，他们把我的双腿打断成六七截，又将我左手的手指一根根掰断的过程中……那些被木叶村平静生活所冲淡的回忆，那些年所有经历过的痛苦，终于又清晰起来了，清晰到恍若昨日！
真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啊……这种状态，就算是解开小黑的拟态术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团藏……握紧住轮椅的右手骨节发白，几条淡紫色的仙术纹路浮现于的我手腕处。
“我们会再见面的，一定会，我有预感……”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
团藏并没有从我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听出些什么。而我也摇着轮椅，离开了他的视线。
……
“小沐！你终于回来了！”
“小沐怎么样？暗部的那些忍者没有欺负你吧？”
井野、小樱、木叶病院的医生和护士，还有忍术开发部的同事们，他们都来到了火影办公大楼前，关切地紧紧将我围住。
“怎么会，有火影大人做担保，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神情从容冷静，仿佛一言一行都发乎自然。
“太好了，小沐！都是为了帮我你会才被他们怀疑的……”
“没关系的，李，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恢复健康了。”
我鼓励似的拍了拍李洛克的肩膀，但与此同时，脚下也转而迈出了离去的步子。
但没等我出言告别，迈特凯突然大笑起来向我比出大拇指：“小沐！和大家一同去好好放松一下吧！人越多越好，想去哪里都行，我来请客！”
“太好了！我去叫上鹿丸和丁次！”
“小沐走吧！等下我也去把宁次和天天叫来！”
“哎……可惜鸣人他不在，小沐你还不知道那个家伙，相当会活跃气氛呢！”
井野、李、小樱相继回应，但我却保持着微笑摇了摇头。
“抱歉，折腾了一个星期我有些累了，今天想回去休息一下。”
脚下的步子没有停顿，我向他们挥挥手，脱离众人独自离开了火影办公区，融入了商业街的人群之中。
……
与此同时，火影办公室中，五代目纲手正靠在窗边，楼下发生的事情全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看向了身边，那个同样静静观察着一切的人。
“卡卡西，事情的原委你已经知道了，小沐这个人你怎么看？”
卡卡西闻言回应，脸上的面罩随着他的话语而微微颤动着。
“她现在的状态让我回想起了即将叛村前的佐助，只不过她似乎更沉得住气。弄不好的话，日后会成长为另一个大蛇丸，最好的情况……也是倒向团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武斗派。”
“那最坏情况呢？”
纲手的问题让卡卡西沉思了一瞬间。
“考虑到她为木叶村做出的贡献，我并不愿做出这种假设，但截至目前为止却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能排除这个假设，而且从她行为的一些细节上来判断……”
“不必顾忌我曾经教导过她的事，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
“是。”
纲手果断决定大大缩短了对话的时间，卡卡西这次直奔主题。
“她称自己为天才，所以很多与众不同的事情就变得理所应当了起来。但是，这个少女所展现出来的天赋却并不像是与生俱来的差异，那种感觉……更像是在实践中锻炼出的成熟与干练。再加上她的出身，被毁边境小村的幸运儿……我很怀疑，她是另外某个国家专门训练出来少年间谍。”
“那你认为是哪个国家派来的？直接与我们接壤的雨之国吗？”
纲手仿佛一点也不意外卡卡西的猜测，她继续问了下去。
“那种战乱中的小国，不太可能培养出如此天才的人物。日向一族的事情之后，雷之国再度对我们出手的几率较小，风之国最近致力于同我们加强合作，没必要节外生枝，所以可能是性最大的是土之国。”
神情凝重的坐回办公椅，纲手十指交叠支撑住下巴。
“没错，你说得对……鹿久之前就这样警告过我。看来对那个被毁村子的人员档案，还是应该继续核查下去才行。”
理智战胜了感性，但纲手的叹息声中仍旧透出了一丝惋惜。
“十四五岁的年纪，她的可塑性很强，如果没发生这次的事情，也许我们之前的想法还能行得通。但既然已经接触过团藏，我们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卡卡西沉声补充道。
“虽然还无法判断她是否已经心向木叶，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身上有许多秘密，我们至今仍一无所知。”
“卡卡西……等鸣人回村归队之后，不出意外的话，我打算将沐蕊安排进第七班。你现在就找机会多接触一下她吧，或许能注意到更多细节。”
“是，纲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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