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足足愣了三秒钟，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全都锁在她身上。
她后知后觉，茫然又坚定：“我没推她。”
说给所有人听的，眼睛却是看着张循。
摇骰子、聊投资、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全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当事人。
被多人注视，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宋词感受到各样的眼光，好奇、疑惑、嘲讽。
甚至听到有人小声说：“幸亏聂萱飞国外出差了，不然要比现在更热闹。”
张循几不可察地蹙眉，他抬了抬下巴，眸色下垂。
这是有些不耐烦。
宋词咬唇，缓缓抓紧拳头。
李思思被薛锦绣搀扶起来，修长直白的腿微微颤抖，一双秀气的眉毛紧皱。
好像忍受很大的疼痛，让人无尽怜惜。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薛锦绣关心地问。
“我没事。”李思思摇摇头，强硬着扯了扯唇角，“宋小姐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没人敢吭声，众人屏气凝神，默契地等待张循最后的裁决。
音乐早就被人关了，偶尔只有一阵风吹来，窗门吱呀作响。
张循下颌线紧绷，薄唇轻启：“宋词，道歉。”
声线凛冽，掷地有声。
众人交换眼神，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宋词眼中有错愕、震惊，更复杂而丰富的情绪上涌，她低下头，倔强地凝着地面。
不吭声。
她就站在灯下，从张循角度看过去，女孩双眸晶莹剔透。
是光么，还是泪？
宋词从没这么狼狈难堪过，此时此刻，就像脱光了衣服，任凭他人指摘。
而带头的那个人就是张循。
莫须有的罪名，强迫的道歉。
还想让她做什么？
“算了吧阿循，宋小姐今晚不是很开心，可能只是不小心，我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李思思有模有样，步履艰难，一步一步小心地往沙发边挪。
“道歉。”
他人惊讶于张循说话从不讲两遍。
是不是有人把门打开了，宋词想，为什么四面八方地凉风袭来，让人从头冷至脚底。
任齐天和王一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彼此给对方使眼色。
“你赶紧救救场啊！”
“你怎么不救？！”
“不会也不敢啊！”
“我特么也是！”
指尖镶嵌至掌心肉里，疼痛在身体各个角落蔓延。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无法收场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明朗的笑声。
“怎么回事呀，刚才在大门口还听到你们挺嗨的，看光线挺好，拍了几张照片，一眨眼大家不说话了呀？”
宋词抬头，迎面而来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明艳又狡黠。
任齐天一颗心终于落地，嘴上埋怨道：“大小姐，你怎么才来。”
眼前的女孩叫沈恬，张循舅舅的小女儿，因为在家族中排行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儿，特别骄纵。
“哎呀，别提啦，出门化妆时间久了点，被堵到路上啦。”
沈恬从宋词身边经过，李思思和薛锦绣自动让路。
就连坐在张循旁边的几个发小，纷纷示意女伴腾出位置。
沙发上只有张循一个人。
沈恬大咧咧坐在他旁边。
宋词道歉的事被打断。
“哥，我今年大发慈悲，送你一个生日礼物哦。”
沈恬说着，拿出手机：“送你几张我的自拍。”
张循嗤之以鼻，眼都没在沈恬屏幕上瞧一下。
沈恬不乐意了，大小姐从来没有畏惧的人，撇嘴道：“你看一下啊。”
自然有愿意捧场的人。
有几个人凑到沈恬身后，哄着说：“我们看，我们看，想看大小姐的美照洗洗眼睛。”
沈恬把屏幕对准众人。
现场气氛立即变得微妙。
张循感觉敏锐，察觉出不寻常，余光从沈恬手机屏幕上划过——
并没有什么自拍照，屏幕上，是几个女人的身影。
李思思伸出胳膊，霸道地拦住宋词去路，薛锦绣站在旁边，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样子。
“我拍了好多呢。”
沈恬一边说，一边左右滑动照片。
宋词被拦住去路，可怜又无助，想要拨开拦住自己的手，李思思却莫名其妙地摔倒……
真是一场好戏！
起承转合，高潮迭起，真相大白。
“刚才只是误会！”李思思着急反驳，“我刚才也说了，她不是故意的……”
然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没人再相信她的说辞。
“以前跑张循房间被丢出来不嫌丢人啊，又来这么一出。”
“脑子不清醒呗，被人当抢使都不知道。”
打脸来得太又快又彻底，好事者冷淡鄙夷的姿态，让李思思无所遁形。
她支支吾吾辩解半天，涨得脸通红。
匆忙找了个理由走为上计。
王一鸣举起酒杯，小声提醒：“哥，有点过了。”
指的是宋词的事。
金黄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性感的喉结滚动，全部吞入腹中。
张循烦躁地扯开衬衫两枚纽扣。
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
不过是发生了一些小误会，从理智上讲，张循不觉得有多严重。
但毕竟是他理亏，自觉给两人一个台阶，手掌覆在她的手，十指相扣：“送我什么？”
宋词想到孤零零躺在装裱店的手绘画，想到四合院里众人口中的项目、投资、名人画……
她垂眼望向车窗外：“我没有准备。”
车外夜灯璀璨，霓虹如同奔涌的长河，明亮似白昼。
身边人耀眼如日月，光辉无可比拟。
但你永远得不到他一句真心诚意的喜欢。
等不到一句道歉。
宋词疲惫地闭上眼。
好累。
好想回家。
回到公寓后，遥远而冰冷的关系，会因为某项亲密的事瞬间压缩。
明明前一秒还很疏离，下一秒却跌入火热的漩涡。
两人连接在一起，紧密相拥，严丝合缝。
他还是喜欢自己吧，宋词无数次纠结地想，不然为何乐之不疲，不知倦怠地重复同一个动作。
恨不得在她身上花光所有的力气。
以至于，连他的怀抱热情滚烫，烧灼着她的肌肤，让她每每想起来，都心神荡漾。
宋词还是愿意给他、给自己一个机会的。
时间过得飞快，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举国欢天喜地地迎来八月十五，中秋节。
也就是宋词的生日。
那个雨夜，他们欢爱之后，张循说起发小给他安排生日，宋词有告诉他，她的生日在一周后，中秋节。
他应该会记得吧？
宋词不放心，在张循起床穿衣时，她迷迷糊糊地扯住他的衬衫衣袖：“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吧？”
张循手掌恋恋不舍地游走在优美的腰线，呼吸沉乱：“记得。”
“好……”她这才放心，继续跌入梦乡，“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知道了。”张循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再多停留一秒，就要沉溺，他强迫自己起身。
虽然中秋节是放假的日子，但张循是老板，节假日工作应酬不过是常态。
昨晚他折腾得太凶，宋词一觉睡到十点钟。
简单吃了些早饭，想到他日理万机宵衣旰食的，应该想不起来订蛋糕吧？
他过生日那天就没看见蛋糕。
想着，于是从网上挑选了一家评分很高的蛋糕店，选了一款自己属相萌物的蛋糕。
提交信息，有一项备注，让填写蛋糕上萌物举着的卡片内容。
她想了下，打入一行字。
蛋糕店就在公寓附近，宋词选择自提。
至于生日礼物，她没有过多期待。
只要张循抽出时间和她一起吃蛋糕，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就是二十岁生日，最好的生日礼物。
中午看了会视频，有不少朋友同学发来中秋节祝贺。
当然也有一些好朋友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发来生日祝福。
许园直接转账五百二十元，备注：祝我宋大宝贝生日快乐和总裁X生活和谐美满！
宋词确认转账，回复她亲亲的表情包。
【过个生日也能接受到你的黄色废料】
【对你污，因为爱你】
【你家财大气粗的总裁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啊？】
【那个……他应该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吧？】
【知道的】
宋词甜滋滋的，打字速度都变得飞快。
【早上我问他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记得的】
【至于送什么，不太清楚哎，我要求不高，一起吃蛋糕就很开心啦！】
【瞧你那点出息】
【嘿嘿】
……
宋词还没等到张循回家，却等到顾明山的电话。
顾明山性骚扰被打之后，再也没有冒犯过宋词，那天的事情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安排工作毫无异样。
宋词佩服职场油腻老油条的“职业素养”。
“我们部门有个大项目，今晚要去和客户一起吃个饭，叫了佳慧、肖淮和你，地址发你微信上了，赶紧过来。”
一些领导应酬时，就喜欢带年轻好看的小姑娘小伙子，有面儿。
宋词担心有诈，专门问了下佳慧和肖淮，他们两人都去。
工作上的事情宋词从不敢怠慢，再说有佳慧和肖淮在，顾明山也不会怎么样。
到达顾明山所发目的地，佳慧和肖淮就在酒店门口。
“宋词，生日快乐啊！”
“生日快乐，和月亮同一天生日，你也太幸福了！”
宋词来到包厢，客户还没来，宋词拿出手机，偷偷给张循发消息：
【突然被领导叫出来和客户吃饭，不过应该很快就好】
【你早点回来呀】
半个小时后，客户都到齐了。
宋词偷偷拿出手机，在桌布下看。
张循还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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