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噩梦……施觑倒吸一口凉气,捏着自己的鼻梁,定了定神。
难道是无穷无尽的梦中梦吗?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醒来?
施觑将手机放入口袋,起身缓缓打开了厕所门。
一切都很正常,既没有遍地丧尸,也没有天崩地裂。阳光从小窗中倾泻下来,把空荡荡的厕所照得格外亮堂,蓄水池拧不紧的水龙头仍在滴滴答答地漏着水,透过有节律的水声,隐约可以听见外边的蝉鸣。
太安静了,甚至显得有些诡异。
看着无人的走廊,施觑拿起一把扫帚便走了出去。
厕所到教室的距离并不远,施觑没走几步路就来到了教室门口,他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班牌——高三33班。
教室里也是空无一人,书本和笔还好端端地放在课桌上,黑板上整齐地画着未完成的板书。施觑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最后一排的课桌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画着潦草的涂鸦,作者显然是画到一半就停手了,画中的小人儿连头发都没有。隔壁的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块吃到一半的巧克力,因为气温过高,剩余的部分都已经融化,流到了课桌上。
难道又是噩梦吗?三个梦,三种不同的世界末日。
施觑站在窗户边张望了一下,其他教室的灯都亮着,教师办公室外的空调外机仍在呼呼运转,但他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这间抠门得要把番茄炒蛋算作荤菜的学校,怎么可能放任这种浪费电的行为?
可是……难道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的人全都消失了吗?
施觑一边走出教室准备下楼,一边拿出手机,随手打开一个还算热门的联机游戏,点击了开始游戏。
这一路上风景如常,只是有些清冷,但施觑总觉得心里发毛,就像有人一直暗处在盯着他似的。
他回头张望了一下,原来是学校的监控设备,因为校园里还未断电,所以它仍在继续工作,黑洞洞的摄像头正对着他,像一只来自深渊的眼睛。
原来只是监控啊。施觑松了口气,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路。
游戏仍然没有匹配到其他玩家,看着屏幕上仍在转动的圈圈,他无奈地退出了游戏。
难道世界上所有人真的都消失了?这又是自然形成的噩梦吗?
不,不对。施觑皱了皱眉头。一个年幼丧母的人,怎么会在刻意在梦中记下了一个错误的母亲节日期呢?简直就像是巴不得他发现这是个梦一样。
还有那反复出现的三十三,如果没有人为干预的话,梦中应该是很难反复出现这样一个数字的,除非这个数字对做梦者而言意义非凡。
但在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33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数字。
如果是有人在暗处通过某种手段操控他的梦的话,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样刻意又反复地让他看到这个数字,是不是想要误导他,让他以为有这个数字的就是梦境,从而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呢?
施觑摇了摇头,把那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开始环顾四周。
不远处,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正静静地躺在绿化带里,昂贵的皮革上沾满了泥土,就像是不小心被遗失在了一样。
带着满脑子的困惑,施觑走了过去,拾起了那个公文包。
包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台配置很高的笔记本电脑、几支红笔,和一摞文件。
看来,这个包的主人的职位应该不低,而且他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将这台价值不菲的机器丢在路边的。这样想着,施觑打开了那台电脑。
锁屏是一张小女孩的艺术照,她的脸上满是笑容,肉嘟嘟的小手正抓着一捧五颜六色的花朵,看样子,这个女孩应该是电脑主人的女儿。
施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他倒是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罢了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梦境。
这台电脑配置虽高,但防盗程序却并不十分高明,施觑没花多少功夫就破解了密码。
这似乎就是一台普通的学校领导的电脑,里面的文件都是关于工作的。
施觑用手机开热点,在电脑上下载了一个VC++。
其实,要分清楚梦境与现实非常简单,梦境不能凭空创造出自己原本不知道的东西。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跃动着,像一只翻飞的蝴蝶,不一会儿就编好了一个计算斐波那契数列的程序,随手敲了个数字59。
看到输出结果后,他拿起公文包里的纸张,开始手算。
施觑很确定,自己事先并不知道这个数列的第五十九个数究竟是多少,如果这个世界是梦境的话,电脑程序绝不可能得出正确的结果。
9.5672*10^11……电脑程序输出的结果和他手算的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就是现实世界!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施觑倒吸一口凉气。
那么,这个世界的人究竟是真的消失了,还是……有人人为创造了这样一个舞台,想让他误以为自己还在做末日噩梦?如果是后者,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校园里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不足以让他判断。
想到这里,施觑关上了那台电脑,夹在腋下,起身大步走出了校门。
街上也是一样的空无一人,车子们横七竖八地停在马路上,红绿灯还在不断变换着,但遵守交通规则的人们都已经不在了。
一辆小轿车就停在了斑马线上,门窗紧闭,全部从内部上了锁,但车钥匙仍插在车上,甚至连火都没有熄。
乍一看,确实像是车辆正在行驶的时候,驾驶员忽然消失了。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车辆应该会因为失控而不断向前,直到发生车祸为止。
但现在,所有的车子都好端端地停着,一眼望去,甚至一道黑烟都看不到。
太刻意了……施觑皱了皱眉,几乎已经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这并不是什么世界末日,而是一个人为打造的试验桌,或者说是舞台。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用了某一种手段,可能是催眠,也可能是科技产品干预,让他进入了梦中梦。
两个梦的背景都是世界末日,并且反复出现33这个数字,就是为了让他陷入恐慌,丧失思考能力,从而一在这个无人的“末世”看到33这个数字,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又是再做梦。
一旦陷入这个误区,为了醒来,参与者就会选择……
若真是这样的话,这还真是恶趣味又没有研究价值,幕后者大费周章创造这样的实验,应该不是出于学术研究,而是为了满足自身变态心理。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因为在丧尸世界,参与者若是运气好,存活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不成问题。所以,为了降低时间成本,幕后的人便刻意设置了“母亲节日期错误”这个bug,让参与者早点发现这是个梦境。
想到这里,施觑不禁打了个寒战。
也许,这就是一场残忍的真人秀,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暗/网中直播。
那些电脑前、手机前的人们,也许正在一边吃着零食,一边与旁人讨论着他什么时候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自己该怎样逃出去呢?这里虽然有网络,但他刚刚在游戏里却匹配不到其他玩家,说明这里的网络和电话应该是被什么类似防火墙的东西过滤屏蔽过的。
可是,他的任务又是什么呢?目标死者究竟会是谁?梦中与现实的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穿越的?
这么大的舞台应该不是为了他一个人准备的。施觑皱了皱眉头,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妹妹钟晓雅!
在丧尸世界中,她曾说过学校突然广播放假,那她此刻应该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
施觑手忙脚乱地扶起了路边的一辆女式电瓶车,把电脑放在篮子里,一下将油门拧到底,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飞驰了出去。
*
他气喘吁吁地推开了浴室门,果不其然,妹妹正躺在血红色的浴缸中,面目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虽然知道妹妹大概率就是他这次任务的目标死者,但亲眼见到这一幕难免会伤感,一阵无能为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浴缸旁的置物架上放着一张整齐对折的纸,施觑双手微微颤抖地打开了。
“哥哥,我做了好多好多的噩梦,最可怕的是吃人的丧尸,但那时我却不害怕,因为哥哥在我身边。
“可是现在,我却哪里都找不到你。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梦,但我不想活在没有你的世界,我真的好怕,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你说过,女孩子的眼泪都是漂亮的星星,如果哭得太多的话,夜空中就空荡荡的了。所以我没有掉眼泪,如果它们还挂在天上的话,你就不会迷路了。
“也许下一个噩梦里我就能见到你了吧,不管怎么样,希望你幸福平安。”
“草。”施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把那张纸揉作一团,狠狠地捏在手掌中。
这种玩弄他人情感与生命的行为,让他感到愤怒。
他将手中的纸团塞进口袋,在浴室里仔细地翻找了一遍,将两个针孔摄像头丢出窗外,然后打开了电脑。
只要是人所编写的程序,就会存在漏洞,从理论上将,他要突破这座城市的防火墙,联系到外界并报警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他本来只是想要逃出去而已,但现在,他要顺着网线把幕后的每一个人都揪出来,让他们受到应有的制裁。
施觑的手指从未如此快速飞舞过,电脑屏幕上飞速出现新的密密麻麻的代码。
一直在远方看戏的人显然知道事情败露,但他们似乎离这里太远,一时间赶不过来,只能开着广播大喊:“钟小游,只要你对此事保密,我们保证不动你,还给你五千万。”
他们那边应该能够知道防火墙正在被进攻吧,所以才这么心急火燎。
施觑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你妹妹都已经死了,可我们还活着啊,”广播那边的人急了,似乎一边在派直升机赶过来,一边在继续劝道:“为什么要因为已经死去的人,而伤害活着的人呢?你就不能善良一点吗?”
“只要你现在死了,那不就是死人与死人之间的事情了吗?”施觑冷冷道,断开了广播的连线。
整整三个小时,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屏幕,直到那份写有相关信息及参与人员名单的邮件被送到公/安/局的邮箱中,他才松了口气,浑身疲惫无力,手指酸痛得几乎动弹不了。
长时间的高效工作耗费了施觑太多的精力,按下最后的回车键后,他疲惫地瘫倒在了地上,昏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他隐约记得,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0546号,恭喜你完成了此次任务,获得积分16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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