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的时候还觉得这些机动特遣队队员实在是太傻了,我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
后来想一想,其实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基地里有一个流传久远的故事,以至于我也不确定这是真的故事还是只是个传说,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初级研究员杰米一直宣称他有个女朋友,编号SCP-2128046979-J,因为某种神秘的模因现象导致“她”的所有信息被屏蔽,而所有怀疑这个女朋友存在性的人都将会被予以再强化教育。
这个女朋友是否存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疑案,不过我个人认为这是“皇帝的新衣”现代版——“研究员的女朋友”。说不定以后会出现一个高清重置版——“研究员的头发”。
顺便说一句,这个基地所在的位置真是偏僻,我走了半个小时都没看见人影,倒是有一头死鹿倒在公路上,我本来想烤了吃的,但是又发现手上没有调料。
我悲伤地叹了口气,只能悻悻地返回基地,撬了辆车。
我不太认得出车的牌子,但是这车确实挺好看,以至于在黑暗中我一眼就相中了它。
我打了个方向盘,觉得有点手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上次开车是什么时候来着?大概十年前吧,那个时候的车好像和现在有些不一样,不过管他呢,能开就行。
毕竟这么多年了,我开车的技术还是略有下降,在路上不小心撞倒了一棵树,撞歪了两根路灯,不过毕竟是基地出产的车,居然只是略微蹭掉了点漆,就抗打击方面而言我给满分。
虽然过程不尽如人意,但是好歹结果是美好的。
不过只美好了一半,因为我走到一半,发现车没油了,这个车也真是的,不提前给我个警报。
我停在一个教堂门口,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我对自己说,既然车正好在教堂门口抛锚,那说明现在上帝应该在教堂手提一大桶汽油等着我来拯救。
所以我下车去拯救上帝去了。
进教堂很容易,它根本就没有锁门,除了因为没灯,所以黑了点,我的计划可以说是很完美。
我很仔细地把教堂搜查了一遍,就像是RPG主角搜查NPC的房子一样。让人比较在意的一点是,这个教堂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
我不太确定这是不是正常现象,从某个角度来想,教堂就是牧师工作地点,所以下班时间没有人也很正常?
当我第七次路过告解厅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作为一个雕塑来讲,告解厅门上的耶稣像未免也过于栩栩如生了,把雕刻这个的人称之为米开朗琪罗再世也不为过。尤其那雕塑惊恐又痛苦的表情,连每一根皱纹都那么清晰。
对了,我一直觉得《大卫》的那玩意有点小,但是又有人告诉我,米开朗琪罗就喜欢用这种表现手法,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反正我觉得这让大卫没什么男子气概了。
我凑进那雕塑,想仔细看个清楚,有一瞬间我脑海里想的全都是什么博物馆惊魂夜、恐怖蜡像馆之类的东西,但是反反复复确认好几遍之后,我发现这居然真的只是一个雕塑而已。
直觉上来讲,我认为肯定有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沉思着坐到牧师应该坐的位置。
在我的印象里,告解厅应该是个挺狭窄的地方,信徒告解的地方和神父坐的地方用一块木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隔开,但是这个告解厅不太一样,我坐下来就发现,后背的空间未免过分空旷了一些。
而且我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搞得我浑身发痒,就像是过敏。
就和安排好了似的,我坐下来不久,就真的有人进来告解。
喂,不是,我说,你们这些来告解的人,就不考虑一下里面坐着的人其实是个来钓鱼的警察这种可能性吗?就不需要再确认一下?
来的人是那种特别典型的,一看就知道的,星期日会上门疯狂传教的虔诚信徒,那种神神叨叨地气质简直深入骨髓,以至于我都不用看她就能闻出味来。
她用一种深刻的不安的声音叨叨着说:“主啊,我有罪。”
我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回一个“主会宽恕你”之类的,但是这个半夜过来的老女人好像也并不是希望主真的宽恕她。
倒不如说,这是她准备实施一项犯罪之前的预告。
她说:“自我女儿出生之日起,我就知道她是罪孽。”
她的表情非常痛苦,但是又有种母亲特有的慈爱与宽容,有种文艺复兴时期雕塑的美感。
一瞬间我展开了相当丰富的联想,比如说,她的女儿是个杀人犯或者别的什么,现在这个人准备大义灭亲之类的。
我保持着高贵的沉默,兴高采烈地继续偷听。
她继续说:“我尽力地让她保持纯洁,但是她却依然有了可耻的思想与行为。”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女儿是个交际花?
不是我说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要是为了女儿的行为而惩罚自己,那也太没有必要了。
这个女人讲话速度很慢,不过口音很重。
她说:“直到神明降下惩罚,我才知道她是这样可耻。”
我问:“神明降下来什么惩罚?”
她说:“嘉莉每个月都会流出鲜血。看到鲜血的时候,我就明白,肯定是因为嘉莉有了不洁的思想。”
如果日常的对话中能够显示标点符号,那我现在肯定就是一串省略号。
我艰难地问她:“打扰一下,你说的那个每个月都会流出鲜血,是不是应该个更加大众的称呼,比如说,月经?”
她勃然大怒。
我都不知道这老女人为什么发怒。
我继续问:“所以她有了什么羞耻的思想和行为?”
老女人说:“上帝都已经降下了惩罚,所以她肯定有了不洁的想法!”
我看她这么理直气壮,大义凛然,一瞬间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不正常,所以没办法理解普通人的想法。
我问:“我总结一下,你的女儿来了月经,所以你认为,这是上帝惩罚她有不洁的行为与思想?”
老女人整理了一下衣摆,表情端庄,搞得和个圣徒似的,说:“是的,我会终结这个错误。”
她从头到尾都没对我这个“神父”——“神父”可以是个女性吗?——表示怀疑,哪怕我表现得像是个杠精。
我真是服了。
我还特别同情那个可能是她女儿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需要正确的指引了。
那个老女人说完之后,终于松了口气,看上去真的准备回家“终结错误”去。
我犹豫了片刻,有一瞬间我想的是直接捅这个女的一刀,但是我的身上只带着心爱的D0H111,它陪伴我这么多年,沾上这种人的血也太委屈了。
但是我又不想直接用手去殴打她——谁知道智障到底能不能传染啊。
在我思前想后,迟迟决定不好这个女人的死法的时候,她的女儿嘉莉居然跟了过来。
我开始并不知道进来的年轻女孩就是这个老女人口中的“嘉莉”,只是感觉这个教堂风水有点好。
你看,大晚上的,来一个疯子就算了,又来一个刚从恐怖片片场出来的女孩——虽然看得出这是个人类、是个年轻女孩,但是为什么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这得是昆汀电影里女主角才有的待遇吧?
这个女孩,从上到下,就连头发缝里,都在淌着不知名的鲜血,我个人认为应该不是人血,不然就这个血量,得放干多少个人。
不过她的表情倒是很可怜,可惜的是在这种装扮下,可怜的表情看起来并不让人怜惜,只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会黑化。
我都已经准备好听她那一句“主啊,我有罪”了,但是她眼睛茫茫然然的,并没有看向神父在的地方,反倒直接朝着老女人走过去。
她说:“妈妈,舞会上有人朝我倒猪血。”
我觉得事情肯定不是“倒猪血”这么简单,不过随便吧。
老女人现在反倒没有之前和我讲话的那种疯劲,她很平静地说:“嘉莉,向主祈祷吧,主会宽容你的。”
嘉莉听话地朝我这边看过来,不过从我的视角可以看到,她的母亲拿起了最近的一个烛台。
这个烛台造型很复古,也相当尖锐,要是真的砸到嘉莉的身上,肯定会出大问题。
老女人继续叨逼叨:“女人是不洁的,是污秽的,她们的□□有让男人堕落的东西。你也是,嘉莉。”
我有点担心这个叫嘉莉的小妹妹,更多的是对这个老女人的恶心与厌恶,她举着烛台想砸嘉莉的时候,表情就是教科书级别的反派。
我以为我要迫不得已当一次英雄,说真的,我很讨厌帮助别人,救人的那一瞬间自己也许有点爽感,但是随后而来的道谢、道歉以及一系列公式化的行动真的很恶心,当然,如果没有道谢,我会觉得更加恶心——但是幸好没有,像这种特殊的地方,肯定会有特殊的人出来充英雄。
一个男人按住了老女人的手臂,这个过程甚至没有被嘉莉察觉。
这个男人没有使用暴力,但是老女人就是这么情不自禁地把烛台还给了他。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理论,在西方文学作品中,往往是黑头发的人当天命主角,金色头发的人充当精灵、艺术家,红色头发的人充当危险与神秘侧的角色。
这个男人长得就特别“主角”,不管是他蓝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还是他身上那种正义的伙伴特有的可靠气质。
不过我总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帅气的人当然都是类似的,但能让我觉得眼熟的肯定是哪里见过。
不论是他的外表,还是他的行为举止,或者是他的见识谈吐,一切都是“刚刚好”,刚刚好让人觉得帅气、觉得有教养,觉得有知识,但并不锋芒毕露。
我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他应该是这个教堂这儿八经的神父。
不过刚刚我翻教堂的时候怎么没有见过他?难道他一直在厕所里解决个人生理问题?
我进门之后确实没有去男厕所找过,看来作为RPG主角,我还是有很多可以进步的地方。
我东想西想,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个男人并没有在意我,他开始和老女人进行一场,我不知道怎么讲,如果硬是要形容的话,应该叫“论道”。
我英文不是特别好,对基督教的那种专用术语更加说不上熟悉,你们可以大约想象一下两个和尚论经的那种场面,什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之类,意会就可以。
老女人的段位明显不够,她被忽悠的迷迷糊糊的,眼看就要和嘉莉小朋友握手言和,重新变成一对好母女,我突然回过神。
我突然决定好了这个老女人该怎么死。
在那个女人挽着嘉莉的手出门的时候——其实我感觉嘉莉也没那么高兴,她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我拿起那个女人拿过的烛台,砸在了她的头上。
老女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的后脑勺应该也流血了,但是嘉莉的裙子上流下来更多更多的血,把她那点血迹完全淹没。
嘉莉的表情倒是很平静,我猜她肯定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由别人动手而已。
男人应该也没预料到,他的表情有些不赞同,但是也同样平静:“没有人会因此感谢你的。”
我说:“可是我高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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