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连忙补了两笔,把小本递给他,他却未看一眼,直接把那一页撕掉。
“老板?”夏青叫道,她被鲁德培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见他把纸撕成碎片,随意扔掉。
“这个访问,我只是讲给你一个人听。”鲁德培刚才的激动已不负存在,又恢复成从前那样,带着骄傲和自信的笑容。“这个心愿,我从来没跟人讲过,你是第一个。”他直直地注视着夏青,认真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
“不知道,不过第六感话俾我听,你是可以跟我深交的人。”
夏青不敢与他炽热的目光对视,他拍了拍手,蛋糕与酒水被人悉数送上,“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呢?”夏青看着服务生手里的东西,惊奇道。
“你是我旗下的职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除非你虚报年龄。”他温柔地笑笑,“你今天可以叫我julian,你是第一个可以令我改变原则的人啊。”
被关注,被欣赏,被特殊对待,鲁德培无处不向夏青表示她对于他是特别的。没有什么人不高兴被人另眼相看,夏青并不例外。同样的,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这种异性为自己准备的突如其来的惊喜,夏青也不例外。
“可是你始终是我老板啊。”夏青笑道,这是她保留的仅有的生疏,“我还没熟悉到叫你的名字啊。”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像娇嗔,鲁德培递给她一杯酒,纯净的淡棕色足以体现它的优质。
“以后熟悉了,我们就不需要说话,用眼神来沟通。”夏青并未回话,喝了一口杯中的甜酒,酒精的辛辣被甜腻覆盖,一如她现在对鲁德培的心情。
华港生立在夏青家门口,他站的角度偏僻,很少有路人发现他。他的脚下已有一堆烟蒂,是由于他等了夏青太长时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而夏青还是没有回家,他心知是因为鲁德培,因为是他亲自把鲁德培送到夏青跟前的。说来奇怪,鲁德培让自己休息几日再来上班,偏偏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夏青,莫非是他有意……
不,不可能。华港生猛吸了口烟。就算鲁德培手眼通天,知道自己和夏青的关系,也不会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试探他,他知道他不是那样无聊的人。华港生暗骂自己这个卧底做的想得太多,把神经弄得极度敏感。
但若不是这样,另一种可能令他更痛苦,那就是鲁德培在追求夏青。鲁德培相貌英俊,举止优雅,交际起来风趣幽默,条件背景都是那么出色,恐怕很少有女孩子不着他的魔。反正夏青都这个点了还没有回家。
华港生把抽完的烟蒂一扔,看见鲁德培的那辆红色跑车停在远处,那是他私人的车,往往不会让别人来开。
华港生远远地瞧见鲁德培下车,为夏青开门,两人说笑着什么,夏青转身离开时,鲁德培叫住她,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右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上面。他看不见夏青的表情,但他可以看到鲁德培的,那可谓是温柔动人。
夏青正走到门口,又听见有人叫她,是她曾望眼欲穿等待着的华港生。
她吓了一跳,如果跳出来的又是鲁德培,那她倒不会有一点惊奇:“原来是你啊。”
华港生道:“那个julian,他不是好人,你最好不要跟他在一起。”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夏青却还记得上回两人的不欢而散,冷声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那你呢?又当他的司机?”
她话语里的嘲讽让他无法如实回答,“我只是暂时找不到工作,所以我才当他的司机啊。”
“我也是给他打工的。”她这话一点不假。
“阿青……”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很好的理由能劝住阿青,“我很难跟你解释,总而言之,你不要再跟他来往了,好不好啊?”
“我跟谁来往是我的自由,你不要管我。”她几乎不想再跟华港生多说什么,华港生拽住她,“阿青,你这是算什么意思啊?”他问的痛心,夏青听着生气。“什么意思啊?你以前不是叫我不要管你的吗?你现在当了司机,我也不知道,我发觉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你在干些什么,你在想些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啊。”
“我已经跟你讲过,”华港生拼命压住由于委屈而引起的哭腔,“我的事你不要管,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不要问我,行不行?”
如果华港生情商再高一点儿,他就会了解夏青为什么会发火,他没有给夏青一个合理的解释,却一味阻止夏青和鲁德培来往,无论他有多么大的难言之隐,对方都只会觉得他不讲理。
所以他的话彻底惹怒了夏青。
“好啊,”她生气道,“那我以后再也不问你了,你以后也不要管我的事。”
“阿青,”他拦下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算了,我们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好不好?”他这话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夏青别过头,不愿面对他,可是也没有走。
华港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我买了礼物送你,”他递给夏青,“打开看看。”
夏青却没有接,“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不是我的生日了,你留着送给别人吧。”她上楼不再理他,任他那只握着礼物的手停在空中。
她生气,气港生的不讲理,气他不告诉她实情,气他没有情调——這是因为他的礼物和鲁德培在天台上为她过了一整晚生日产生的巨大落差,她不得不承认。夏青不会给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可她也不知道的是,华港生一直在等着她,等着能在她生日当天,送给她自己亲手挑的礼物——一枚青色的鹅绒胸针,他为了这个几乎花掉了他做司机第一个月的工资。等到她凌晨归来,即便是那么长时间,他依旧心甘情愿地等,然后被她冷漠地拒绝,收回那只握着礼物的,落寞的手。
她更不知道的是,没有接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是她临死之前,最后悔的事。
无论如何,卧底生涯还得照常下去,华港生当司机当的顺利,却也并不轻松。鲁德培清楚他手臂有伤,平时不会给他委派太多出车,他自然也不能长期待在老板身边搜集情报。但华港生跟鲁德培的得力手下都比较合得来,除了阿标。他为人如鲁德培一般高傲,不肯轻易和像叶成贵这样的马仔交往。华港生曾听他们谈起,阿标是从美国就跟着鲁德培的,一直跟到了香港,为了方便帮老板做事而学的广东话。
华港生了解鲁德培不肯轻易信任人,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被信任,却也心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他只以自己平常的状态来面对鲁德培,可他本身也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所以鲁德培有时一天之内坐他的车几次,两人也没有几句闲聊的话,华港生想不出什么共同话题,而鲁德培上车就干脆不说话,一路上车内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
但华港生发现鲁德培时常盯着自己看,他从后视镜发现好几次。有次华港生看后视镜来观察后方是否有车,正好对上了鲁德培的眼睛,俩人在后视镜里四目相对。华港生心里一惊,行驶的车辆在马路上打了个弯。
“好好开车。”他的老板似笑非笑地说道。
“对、对不起。”他惭愧道,面颊微微发烫。
盯着镜中的叶成贵窘迫的样子,鲁德培只是笑了笑,就如他以往应付他人的那样疏离,只是出自自身良好的礼貌。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笑意其实直达眼底。
华港生为不能早日恢复身份痛苦,也难过于夏青的不理解和冷淡。他现在除了工作,也常常在老板的夜总会里喝酒——就是上回被人报复而烧毁的那家。经过重新装修后比从前更加富丽堂皇,鲁德培还特意请了风水师来指点布置。不知是因为经营有方还是风水师的建议起了作用,这家夜总会的生意变的火爆,比从前马老板在时好得多。华港生来这里,夜总会的人知道他是老板的人,也不向他收费,要什么给什么。这是鲁德培所默许的,他从不亏待他手下的人,即使叶成贵只是一个司机。
华港生喝了几夜的闷酒,才发现夜总会新来了一个唱歌的小姐。她的年龄虽然很大,但她仍显年轻。她会流利地唱国语歌,而她唱歌时轻摆腰肢,便让人觉得她体态轻盈。许多年纪大的客人都喜欢她,捧她的场。而每当她开口,华港生也会沉醉其中:
小楼昨夜又风雨
我伫立窗前雨声淅沥
风中烛火轻摇曳
不经意把自己交付回忆
我希望再相聚
却不知何处寻你
命运总是这般迷离
机会不再来临
轻易让年华蹉跎逝去
我期待有一天再相聚
他几乎沉溺于她的歌声里,即使她的嗓音比不得年轻女孩的娇嫩,但略显沧桑的嗓音唱这种歌反而更有韵味。她的歌声直入华港生的心中,抚平了他那颗孤苦寂寞的心。
可谁能料到这是命运交集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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