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点能耐吗，蝙蝠！？”
黑夜的哥谭，小巷被虚张声势的尖叫声打破了沉寂的夜色，随即连这最后的吼声也消失了。
漆黑的披风划破风声，掠过酩酊大醉晕倒在街头的流浪汉头顶，有人懒洋洋的抬起头看上一眼，只能瞧见隐匿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尖耳轮廓——宽大的披风遮掩身形，那黑夜的怪物静默的立在高处的滴水兽上，像是一只巨大而沉默的蝙蝠。
他们现在已经不会过于在乎这个了，一点添油加醋的描绘能让他们从小报记者手里换来一点钱财，最差也是新鲜的三明治，好歹也算是一餐饱腹的美食。
并非所有人畏惧蝙蝠，至少他们已经不会了。
于是那几个流浪汉收回视线，重新把帽子挡回眼帘上，陷入了安眠之中。
蝙蝠在滴水兽上垂着头沉默着，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领土。
面罩之下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已经太久没有休息，可此刻听着耳机里阿尔弗雷德温声的劝导声，他也只是默默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沫，勾爪飞射而出，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阿尔弗雷德叹息着：“您在逃避。”
蝙蝠抿起嘴唇，不曾正面作答：“我需要抓住这次机会，阿福。”
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从某个人身边离开的借口。
蝙蝠侠面对的战斗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战斗，随着他触摸到的秘密越来越多，便能愈发清楚地察觉到隐藏在哥谭深处的势力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那些势力盘根错节交错在一起，利益、血缘、姻亲、历史……
那早已不是单枪匹马的斗士就能独自处理的问题。
早已透支的身体在疯狂叫嚣着，但是身体的运动仍然足够流畅，击打的动作仍然足够迅捷，战斗的本能在渐渐取代人类身体天生的保护机能，如果从平时来讲，这种惯性危险至极。
可男人很清楚，自己需要习惯这个，他也必须习惯这个——真正的战斗中需要面对的是生死厮杀，敌人不会给予哪怕半秒他喘息休息的时间。
……而且他需要疼痛让自己恢复冷静和理智。
维桑尼亚·亚茨拉斐尔·坦格利安……
她对着身为布鲁斯·韦恩的自己低声呢喃缠绵爱语，可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直接在自己面前仰起头坦然献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她只是移情而已，阿尔弗雷德。”通讯频道响起蝙蝠侠经过变声器转化的沙哑嗓音，无从分辨他真实的情感：“她在绝望中见到了我，然后遇到了布鲁斯·韦恩，这个世界里唯一能让她依靠的家伙，也许这让她多少有些雏鸟情节……维桑尼亚对我的感情不过是吊桥效应下的幻觉而已。”
阿尔弗雷德叹息一声：“无论如何，去看看她吧少爷……再怎么说，她能够唯一接触到的只有你而已。”
那是错误的。
安抚她也好、和她说清楚也好，到头来都不过是饮鸩止渴，继续延续之前的错误。
已经决定和维桑尼亚断开联系的蝙蝠侠如此想着。
……可是她只能依靠自己，除非蝙蝠侠把她从玻璃别墅里放出去；但是放出去她又无家可归，维桑尼亚太脆弱了，那般精致明艳的美貌过于引人注目，而且特殊的来历让她甚至不会照顾自己，现在在玻璃别墅内都不能保证她不受伤，若是离开了自己的视野之外……
离开韦恩的庇护她的处境会比之前更加危险，美貌在哥谭之外是天赐的资本，在哥谭这地方却是引来祸乱的灾厄——当然，排除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能，发生在维桑尼亚身上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被保护伞公司重新抓走，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蝙蝠侠也无能为力。
他无法想象维桑尼亚离开自己的情况，所以这仍是个悖论。
……就只是看看而已。
以蝙蝠侠的身份过去，不会发生什么的。
他的目光望向了某个熟悉的方向，关闭了和阿尔弗雷德的通讯通道。
玻璃别墅依水而建，三面环水背靠丛林，后面一整片未曾开发的丛林都是韦恩家的地产，维桑尼亚喜欢在二楼的阳台俯视唯一通往这里的隐秘小路，每一次布鲁斯·韦恩来到这儿，他只需要抬头就能看到俏生生站在那儿等待自己的姑娘。
她本来喜欢待在屋子里的，可随着布鲁斯在这儿的时间越来越长，长时间守着的地方便从屋内转到了视野宽阔的阳台。
而这一次访客并没有开着车从小路进来，漆黑的影子裹挟带着□□气味从天而降，衣摆掠起的夜风卷起维桑尼亚肩头垂落的银金色发丝，她收回看着小路的目光，仰头看向上方的影子。
“你来了？”
蝙蝠沉默着，他在上方停驻许久，最终还是跳了下来，落在了维桑尼亚的身边。
“布鲁斯·韦恩托我带一句话给你——”
他思索片刻，隔着一段距离对维桑尼亚哑着嗓子开口，“对于你的感情，他只能说很抱歉……”
“我记得我应该说过了，”维桑尼亚停下走向里屋的脚步，重新看向站在阳台上止步不前的漆黑影子：“您不太擅长掩盖秘密。”
蝙蝠顿住了。
……这话的确说过，只和布鲁斯·韦恩说过。
“如果您真心想要遮掩……”
她转过身来走向了站在阳台上的蝙蝠侠，步伐算不上急迫，只要他想要避开的话立刻就能做到——
但是男人没有动，先前战斗时被肾上腺素麻痹的神经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恢复了应有的反应，他的躯体开始变得酸胀麻木，受伤的部位疼痛难忍，四肢沉重如灌铅，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他很累，非常累，累得动也动不了一下……
维桑尼亚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双纤长白皙的手落在了他的头盔上，指尖寸寸挪动，终于摸索到了头盔上的机关。
维桑尼亚的动作停在那里，男人苍白的嘴唇抿得死紧，哪怕只是轻轻的转个头就能躲开她手指的动作。
可他没有动。
紫罗兰色的眼瞳盯着面罩之下布满血丝的钢蓝色眼睛，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了然。
她缓缓按下机关，取下头盔，露出布鲁斯·韦恩疲惫的惨白面容。
女人眸光潋滟，头盔落在两人脚畔，她轻轻抚摸着男人疲倦的面颊，发出一声饱含怜爱的叹息。
“——如果您真心想要遮掩您的心，就请不要用这双眼睛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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