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的恶魔将维桑尼亚带上镣铐和锁链并将一段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他牵着自己的战利品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地点，将置于银色的精致牢笼之中。
维桑尼亚对此呈现出一种可称作逆来顺受的乖巧，甚至在狂笑之蝙拿起镣铐的那一刻，主动抬起了她的双手递到了对方面前。
她仰着头嘴角带笑，一如既往地驯顺又乖巧，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只有全然无害的天真。
“请您快一点。”
面色惨白的疯子隔着金属锻造的奇怪护目镜盯着她娇美的面庞，笑容愈发疯狂起来。
“哦……漂亮的小甜心，”
他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看着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你肚子里还揣着别人的崽子，我真得要觉得你和我是天生一对了。”
——狂笑蝙蝠清楚她的这个反应。
就像布鲁斯·韦恩执着于把自己分裂成两个全然独立又彼此矛盾的个体，维桑尼亚也同样擅长用脆弱的气质和美丽的皮相包裹她的野心和残忍。
这怪物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她下颌处细嫩的皮肤，沁出的点点血珠在狂笑之蝙的指腹上晕开，被他的拇指在维桑尼亚的嘴角划出来一个上扬的弧度。
那让她瞧起来和自己很像了。
狂笑之蝙愉快地咧开嘴角。
没人比他更清楚维桑尼亚·坦格利安的本质：脱去这副温柔优雅的斯文伪装，她骨子里就是个疯子，暴君，□□者；轻飘飘地和布鲁斯·韦恩玩着文字游戏，将自己昔日的绝望和苦痛暴露给黑夜的骑士换取对方愈发深切的怜惜，又若无其事地掩藏起里面最糟糕的部分。
维桑尼亚·亚茨拉斐尔·坦格利安，她十三岁登基十五岁掌权，十八岁将权力从摄政的兰尼斯特家族手中全部夺回，踩着自己亲族的血与命铺就的长毯走上唯一的铁王座，从教廷手中夺走王冠亲自为自己加冕。
但是在布鲁斯·韦恩的面前，她耐心收敛着自己所有的野心，这只银龙收拢自己所有暴虐残忍的部分，几乎快要成功地将自己锋利的龙翼伪装成和蝙蝠翅膀一样的东西。
要说他为什么能这么了解维桑尼亚，答案也是很简单的。
因为他已经杀死过很多个维桑尼亚·坦格利安啦——
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控制不好这其中操作的尺度：蝙蝠经常在猝不及防的混乱中轻易死去，他也总是容易不小心捏断维桑尼亚的喉咙或者哪里脆弱的骨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和世界的余烬混在一起，再也找不到影子了。
谁让她永远学不会如何屈服呢？
明明只要她愿意真心低头，他可以为她带上无数个宇宙的王冠。
“美人，你会为了我陷入疯狂吗？”
维桑尼亚望着他，眼中不存半分人类波动的情感，恐惧，痛苦，悲伤，愤怒……无论想在那里找到什么都找不到。
她被捏着下巴被迫仰着头，眼神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像是注视着王座之下一只濒死的蝼蚁；即使是这种受制于人的屈辱模样，她身上那种俯视万物的矜持傲慢也没有消退半分。
显而易见，答案是不会。
疯子看着她的眼睛，喃喃自语：“真是漂亮的瞳色。”
维桑尼亚翘起嘴角，语气温温：“要挖出来送给您吗，韦恩先生？”
狂笑蝙蝠闻言无声咧开嘴角，他松开手锁好笼子，慢悠悠地重新退回到了阴影中。
“不着急。”
她听见对方带着病态愉悦的夸张笑声，如诅咒般肆意回荡在空荡漆黑的大厅内，她擦掉嘴角边被抹开的血痕，却听见无数开关响起的声音。
她终于得以看清自己的处境。
……笼子之外，是密闭的环形剧场，星星点点的诡异光点隐藏在环形的高台上，光线的尽头处便是被困在牢笼之中的维桑尼亚·坦格利安。
——她被阴暗处的贪欲者肆无忌惮地窥视着。
维桑尼亚的手指停了一下，尚未来得及擦掉的痕迹在脸颊上晕染散开，让她原本过于苍白的面容染上了一层鲜活明艳的血色。
她听见其余人的压抑狂呼，高台上的荧光纷纷扬扬的跳跃挪动，急促而纷乱的成群脚步声由远及近，人群——衣着华丽的可怕人群，那样的衣着换在任何一种场景都无法让人联想到他们竟会有如此一面——癫狂又嚣张，疯狂又贪婪。
率先跑下台阶的跑上维桑尼亚所在“舞台”是穿着华美礼服的年轻姑娘，她的脸上带着钻石与鸟雀羽毛点缀的精致面具，在维桑尼亚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纤细雪白的手掌如同鸟雀锋利的脚爪从华丽的羽翼中迅速钻出，穿过牢笼的缝隙维桑尼亚的面前，险些就抓住了她的衣摆！
维桑尼亚瞳孔一缩，下意识闪开了对方的触碰——她此刻才反应过来牢笼的大小设计得有多糟糕，她真正能活动的地方实际上只有自己脚下方寸之地而已，只要她稍稍错开一小步，她就会被那些伸入笼子里的手扯成碎片。
而当她动也不动的的时候，围在笼子旁边的人群病态痴迷的目光也足以把任何一个人逼疯。
狂笑之蝙的确把她放在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可是维桑尼亚很明白，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要让她被这群疯子撕成碎片——
他要让她品尝的是屈辱——受制于人，如同一件珍贵的展览品一样被人肆意观赏的屈辱。
“你是真的……”
他们喃喃低语，围簇在笼子旁边，熙攘狂叫。
“她是活着的！”
“□□那群家伙没有骗我们！”
“我说过了！”其中一个女孩尖叫起来：“我曾经看过那具棺椁！她只是在沉睡！！！”
“她真漂亮……”有人低语：“那只蝙蝠的确把她养得很好——那计划当真不错。”
……什么意思。
维桑尼亚僵在原地，瞳孔已经缩成了细细的一点。
“意思是你从来没有‘真正’死去，维桑尼亚·亚茨拉斐尔·坦格利安。”
狂笑蝙蝠嘻嘻笑着，他坐在笼子的上方，惬意又满足的俯视着维桑尼亚的狼狈与愈发明显的怒意：
“你那位可爱的恶魔教父给了你一颗漂亮的心脏，让你得以永生……你是个无意识从坦格利安王朝活到了现在的怪物。”
“你不会当真以为那只年轻的小蝙蝠救了你是一场英雄救美的美丽巧合吧？”
维桑尼亚没有说话。
她的眼前忽然闪掠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实验室里一片雪白的孤独，无数声音在耳畔流动，尚未恢复自主意识的大脑让她失去了一切自我思考的能力，如同一具完美的人偶任人肆意摆弄……最后是停驻在她面前的脚步。
“会有人回来带你走的。”
紧跟着是毫无预兆的黑暗与毁灭，她在无光无人的地狱里不知饥渴不辩日夜，直到黑夜的骑士出现在她面前，她被沉重又温暖的披风包裹着，从冰冷的地狱回到了沐浴着月光的人间。
维桑尼亚曾经坚定地认为那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救赎，为此她可以放弃自己的野心和暴戾的本性，只为了维持这段奢侈的幸福。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就连她和布鲁斯·韦恩的相遇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如果就连她的感情也是对方的棋子与筹码——
她垂下眼睫，手指缓缓攥紧，绷起手背的伶仃指节。
“你在操控我吗，先生？”
狂笑之蝙在牢笼之上露出属于掠食者的残忍微笑。
“我问过你了呀，我亲爱的维桑尼亚。”他用布鲁斯·韦恩那种甜蜜又柔软的语气轻飘飘地回答着：“我问你：‘美人，你会为了我疯狂吗’？”
维桑尼亚耷拉着眼睫，面无表情地听着。
“不对，等等。”
人群对坐在笼子上的狂笑之蝙发出不悦的质疑声：“你明明和法庭做过约定，我们愿意让□□公司撤出来维护哥谭的和平，而你会把最后的坦格利安交给我们——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哦，我忘了，我原来答应过这种事情吗？不过那不重要啦……”他自顾自地念叨着，嘴角的弧度愈发夸张了：“不过你们提醒了我一点事情——”
这疯子染血的指甲忽然燃起一点突兀的猩红的火光，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人群惊叫着纷纷散开，可是这火焰焚烧的速度近乎诡异，几乎是眨眼间那些精致的衣裙便被烈火吞噬在了赤红的火光之中——
那并非凡间的火焰，真相只有这疯子一人清楚。
维桑尼亚面无表情，她安静地看着烈火在裙侧燃烧，带着焚毁一切的灼热与汹涌滚烫的火浪。
狂笑之蝙从笼子上跳下来，正正巧巧落在维桑尼亚的面前。
“你的小蝙蝠知晓你的下落，不过现在我们要交给他一个小小的选择题：究竟是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还是一整个被罪恶的狂欢拉入地狱的哥谭？”
“我知道坦格利安拥有很高的耐热性，但也不是全然不惧火焰——所以我给了他很长的选择时间，究竟会不会在你被烧死之前来救你呢？我们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等待答案。”
维桑尼亚看着他，长久的沉默着，然后在一个寂寞安静的瞬间，她的嘴角重新浮现微笑。
“我们都知道，是第二个。”
因为她的骑士被胜利与幸福彻底的宠坏啦……
当一个人习惯性认为自己无论何种情况都可以做好一切的那一刻，他就会注定失败。
“你要生气了吗？”狂笑愉快的问道。
“不。”
维桑尼亚回答道。
“我许诺过：布鲁斯·韦恩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任何我能拥有的东西，包括我的灵魂。”
她将手覆在小腹上，语气平静又安宁。
“我赐予他伤害我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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