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已经找了您一个下午了。”不为嘟囔道。
齐衡匆匆赶来,发冠都歪斜着,他见眼前的少女发髻散乱,只剩一只摇摇欲坠的珠钗,丝履上沾了泥浆草屑,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嫣儿,宫中……发生了什么?”
“王反了,邕王府所有人都……”她哽咽着,眼睛通红。
“什么!嫣儿,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齐衡急迫地将她搂入怀中,眼睛里迸射出几丝光亮。
她在他怀里轻轻颤抖,手攥紧了齐衡的衣袖。
“别怕,别怕,你还有我,嫣儿。”齐衡安抚着轻拍她的后背。
他的怀抱温暖宽厚,白日里所有的血腥恐惧都被驱散,一瞬间,持续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崩溃地哭泣起来。
“我……真的,今天,差点就死掉了,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觉得活着原来这样难。”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早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应该陪着你一块去的。”齐衡声音里也含了几分哭腔。
“我找不到你,全城都搜过了,可是递往宫中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我请求觐见也不可,我……”
他还没说完,赵瑟瑟突然嘶了一身,原是齐衡搂的有些紧,触到了她背上的淤青。
“快,快带夫人换身衣裳,请御医来。”
“可是禁宫封锁了,御医……”
“那就去张府请张太医,他前些日子刚刚祈遗骨回府养老,官家准了,先下应还在白堤巷府中。”
“是!”不为赶忙叫侍卫去请张太医,自己不放心也乘了匹马同去。
赵瑟瑟刚被伺候着沐浴更衣,被齐衡裹成了蚕宝宝,就见不为拉着张太医急匆匆地冲进门来,张太医身上挎着个药箱子,一缕花白的头发还没束进发冠里,滑稽地耷拉在耳边。
张太医见到塌上那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县主娘娘!”
“张太医,您老人家快请起,嘉成当不起您这一跪,实在是折煞了。”
张太医瞧着赵瑟瑟脖子上的细小血痕和刮伤,这不应该啊,遂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请快些为内子诊治吧,不为,看坐。”齐衡低眉催促道,打断了他的话。
“是是是。”张太医忙打开药箱,拿出丝帕,搭在赵瑟瑟腕间,开始诊脉。
“如何?”
“县主受了惊,微臣为她开些凝神安定的药剂便可,只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需静养。”
张太医拿笔快速写下药方递给不为,又开了几瓶外敷的药膏,便收起药箱揖手准备离开。
“有劳张太医了,深夜叨扰,实在惭愧,不为,快护送张太医回府休息。”齐衡给不为递了个眼色。
不为笑着迎送他乘马车回府。
又差侍女取来琉璃珠两壶,锦缎数匹送予张太医。
齐衡取来药膏,亲自给赵瑟瑟上药。
他的指尖蘸着沁凉的淡绿色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颊边的伤处。
药膏发散开来,缓解了火辣辣的刺痛感。
“别动。”齐衡一手捏住赵瑟瑟的下颌,俊秀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他认真专注地给她额头上的红痕上药。
涂完后,他又轻轻吹了吹,温热的吐息轻拂过她的眉心,酥酥痒痒,她只觉得眉间突突突的跳。
“女子最为在意自己的容颜,一丝一毫的损伤都不能有,可不能留下半点疤痕才是。”
“嗯。”
“公子,药煎好了。”侍婢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轻声提醒道。
刚一闻到那味,赵瑟瑟差点没吐出来,她别过脸去,面露难色。
她前世为求子不知试过多少汤药偏方,不仅没什么效果不说,还很是伤身子。
无数个暗无边际的夜晚,等到药已凉透了,慢慢饮下,流入肺腑,苦的一整天吃东西都没有任何味觉,只有不曾消减的涩然。
所以现在闻到药味,都想干呕。
“我来吧。”齐衡接过玉碗,那侍婢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行礼退下。
药材的微苦飘入口鼻中,她看着被勺子搅动的一碗深褐色药汁,跟上刑一样。
他以为她在使小性子,便温和道:“药确实很苦,我小时候也是怕极了,母亲亲自盯着我把药吃下去才离开,不过不为会为我偷偷拿一碟莲花酥,倒也觉得那苦尚能忍受。”
“你要尝尝吗?”
“嗯。”
然后齐衡端着一碟莲花酥,给她喂一口药,一口莲花酥,巴巴的,等到药碗见底了笑问道:“嫣儿,还苦吗?”
“咳咳咳,不……不了。”
赵瑟瑟喝了药,格外的困,她半梦半醒间感觉床榻间有人,借着月光强睁开眼一看,却发现齐衡握着她的手,头靠在床榻的一小角位置,他束发的玉簪滑落在云枕上,漆黑的青丝似流水倾泻而下,散落在牙白脖颈间。
月光落在青年隽逸如山河的眉眼,高挑的鼻梁,弧度柔和的唇上。
但他似乎在梦中也不怎么快乐,剑眉不知因什么烦心事微蹙着。
手被握地有些久,感觉血脉都不流通,她轻轻起身,想将手抽出来。
刚一动,就把他弄醒了,齐衡睁开眼,眸光清亮带着一丝初醒的朦胧,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月下美人,实在是,赏心悦目的很。
“郎君?”
“我想守着你,此番劫后余生,是上天眷顾,将你完完整整的带回我的身边,可我总是害怕,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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