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护犊

小说:民国小商人 作者:爱看天
    谢璟在九爷住处过了一夜。

    彼此一年未见, 一照面,谢璟就给了九爷一份儿惊喜。

    养在身边的少年确实长大了,且和以前格外不一样, 脾气秉性似是未变,话一样的少,但瞧着也不是好惹的。

    九爷疼他, 只道这一年来谢璟和白二俩人在南坊不易, 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把人扔过来就是为了历练。

    洋房二楼的主卧里, 床铺暄软, 浴室也已放好热水, 鎏金铜质浴缸里冒出阵阵热气,泡上一阵最是解乏。

    谢璟服侍九爷沐浴,他把自己衣服脱下放在一旁, 换了一身浴袍, 跪坐在浴缸那一边给九爷洗头, 一边小声跟他说这一年在南坊发生的事儿。

    九爷双手随意搭在浴缸两侧,闭眼听着。

    谢璟几乎以为他要睡着了,小声问道“爷”

    九爷轻笑一声, 道“在这, 听着了, 你接着说。”

    谢璟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南坊总共这么点事儿,除了刚盘下还未开张的几家酒馆, 其余没什么操心的了。”

    九爷道“不止吧, 虹儿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璟帮着说了几句公道话“白姑娘性子直爽, 就是和二少爷俩人脾气不合, 见面总要拌上几句嘴,不过生意上倒是能想到一处去。上月铁路边上那几家酒馆,就是白姑娘费心给找的,她刀子嘴豆腐心,这一年没少帮忙,对我们很好。”微微顿了一下,又道,“二少爷其实挺喜欢她她的经营手段,私下还跟我提过两回,说想再多接触下,跟着学。”

    九爷“学什么”

    谢璟绞尽脑汁,试探道“什么都学一点吧,就,近朱者赤”

    九爷哼笑一声“我看他们俩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们凑在一处,互相磨砺下性子也好。虹儿在南坊多年,学了这么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白二倒是胆子大,敢带你去赌坊捞钱”一双沾了水温热的手落在太阳穴处,轻轻按揉,把心头刚拱起来的那一股小火立时给按了下去,九爷喉结滚动一下,到了嘴边的重话消了下去,只警告道“下次不可再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赢钱不难,赌性上来,想戒了却不易。”

    谢璟答应一声,把人哄顺了,又小声跟他讲了李元的事。

    李元擅长算术,去赌坊那压根就不叫赌,说一句“赌钱”都算欺负人家赌坊了。

    谢璟手气本身就不错,身边再带上李元,一个擅演戏,一个默默计算了桌面的牌,跟去赌坊直接拿钱没什么区别。

    谢璟对九爷情绪感知灵敏,九爷气势刚一退下,他就跟装了雷达一样,立刻接收到,赌坊一事揭过不再提。

    谢璟起身拿清水给九爷冲洗干净头发,用手指拢在脑后,凑近耳边问道“北地女子性情直爽,爷,俄国女人如何”

    九爷没说话,只按住他落在肩上的手,哑声道“安分些,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

    谢璟指尖微微用力,浸入水中慢慢往下,小声道“爷还要做何事”

    “验伤。”

    说完这句,却有些受不住肩上那双不老实的小手,干脆握住了把人一并拽进浴缸里,谢璟措不及防,身上的浴袍都浸透了,泡在水里格外厚重。浴缸宽大,但一时间容纳两个男人也有些狭窄,九爷身量极高,一双长腿曲起,把谢璟整个人拢在当中,手指顺着眉眼一直划过脸颊、下巴,挑开谢璟身上已湿的浴袍,垂眼看了道“你刚才打架的时候,不是神气的很若伤到了,就罚你一个月不准出门,每日抄书。”

    谢璟身上沾了水,大片白皙肌肤露在空气里接触到凉意忍不住颤了一下。

    九爷检查的细,慢条斯理认真看了一遍。

    谢璟泡在水中,手扶着他肩,未躲。

    九爷手在他腰侧摩挲片刻,哑声道“这里好像青了一块,你凑近些,我瞧瞧。”

    谢璟脸上涌起一股热意,咬唇起身。

    九爷在浴室一解相思。

    谢璟身上浴袍已全湿了,双腿也有些打摆子。

    即便如此,还想坚持做到最后。

    九爷揽着他细腰,哄道“璟儿,别闹。”

    他双手撑在九爷肩侧未移,眼神里带了倔强,颤声问道“爷,我听闻白俄女人很泼辣”

    九爷低声笑了一声,声音喑哑,带了平日里不曾有的惑人磁性“不如你。”

    谢璟松了力气,他也是在强撑,只觉得方才把一年份的精力都散了个干净,手指脚趾都懒洋洋的,他贴在九爷胸前感受片刻对方的心跳,唇角扬起一些,侧过脸去轻轻咬了一口,留了牙印。

    九爷挠他下巴,像是在逗弄小崽子,闷声笑道“属小狗的么这么爱咬。”

    胡闹一阵,浴缸里的水已变成温的。

    谢璟舔了舔刚才留下的小牙印,抬手勾住九爷脖子,低声道“冷,爷抱我出去。”

    九爷逗他“方才不是还有力气要胡闹”

    谢璟含糊道“没了,我逞强来的。”

    九爷心情颇好,从善如流把人抱起,擦干净了带去了主卧床上。

    旁边就是客房,但九爷没有把人放走的意思,留在了自己身边。

    一年未见,想说的话实在太多。

    九爷原本担心谢璟太久没见自己,会有一丝生分,但见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全然多想了,他养大的小孩儿,打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人。

    谢璟偎在九爷怀里,枕在他胳膊上跟他讲话,没一会就带了鼻音,睡意渐浓,慢慢睡着了。

    九爷亲了亲他面颊,看了许久,才闭眼睡去。

    第二日早上。

    九爷习惯早起,起来让厨房做了一份早餐,又拿了今日的报纸来看,读完了之后也不过刚过七点。

    南坊用的钟表都是西洋样式,制作精美,看起时间也方便许多。

    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九爷心腹,对昨夜之事一字未提,只在九爷早饭过后问了一句“爷,还还要再备一份”

    九爷道“依我这样再来一份,稍后送上房间去。”

    下头人答应一声,去准备了。

    九爷等了片刻,自己先去了楼上卧室,一进门没瞧见人,去了床边的时候就瞧见小孩只露了一撮儿黑发在外面,整个人都埋在棉被中,裹得有些严实。

    九爷失笑,坐在一旁哄道“怎么现在才知羞昨日夜里闹腾的那份劲儿上哪去了,璟儿,松手,昨天坐车就难受,再拿被子捂出什么毛病来。”

    棉被是拽下来了,但九爷没想到,谢璟里头还穿了一件衣服。

    那是九爷衣柜里的一件衬衫,大了一些,谢璟套在身上显得宽大,他躺在那垂眼看枕头上的绣花,手指头扣在上头,喉结滚动两下,没有说话。

    九爷看了片刻,忍不住凑近亲了他,谢璟推他肩膀,并不太配合,小声道“爷,小心衣裳我,我昨日的衣裳忘在浴室,被水弄湿了,没法穿,别把这件也”

    九爷头一次没耐心听他说完,单手按住他手腕,堵上那张不听话的嘴。

    早饭彻底晚了。

    谢璟拿到新衣的时候已是晌午,九爷这边来了客人登门拜访。

    谢璟听着楼下汽车响声,匆匆换好了衣裳,却没时间开窗通风,幸好兜里还有昨日尚玉楼送给他的几瓶化妆品,谢璟也顾不得其他,掩耳盗铃似的倒了一些胡乱涂抹开。弄完之后,才恍然想起这是九爷卧室,不是书房,一时半会没人敢进来他以前在书房伺候的比较多,刚才恍恍惚惚的,竟习惯性开始做事。

    谢璟在卧室收拾。

    楼下,白明禹和白虹起并肩一同来拜访九爷。

    若说白二和白虹起两人要是坐在一起不吵架,还能有说有笑,也只有在九爷跟前才可瞧见,俩人面上虽一团和气,但话里话外,都在竞争。

    白二炫耀一句自己的功劳,白姑娘立刻跟上,敲几句边鼓,不拆台,但也不肯把里头自己的功劳让给白二。

    九爷听了一阵,被吵得头疼,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

    对面俩人一同噤声。

    九爷视线从他们二人身上扫过,看白明禹的时候,二少爷脊背立刻挺直,看白虹起的时候,白姑娘眼里带着一丝求表扬的神情,俩都是眼巴巴的瞧着,只等九爷发话。

    九爷道“昨日宴席,不妥。”

    白虹起脸色涨红,坐在那有些不安。

    九爷看她,淡声道“我知你和姑母的难处,你经营南坊多年已有你的规矩,但从今日起,你只需记得,我白家人做生意只问天地和自己的良心,不必再瞧旁人脸色。”

    白虹起愣了一下,继而红了眼圈儿,她“哎”了一声,紧跟着连忙给九爷行礼“虹儿记得了,谢九叔护我和祖母”她们这一支是女户,祖母要强,她也从不再人前示弱,但这个世道女人做生意原本就不易,若不是形势所迫,谁愿八面玲珑九爷今日开口,是发了准话,要护她们周全。

    更何况如今九爷在北地的权势,已比往日更盛三分。

    九爷又看了白明禹,眉头微皱,问道“你刚才说铁路附近的酒馆,是怎么回事”

    白明禹正看着白虹起,听见九爷问才晃神道“哦,是这样,爷,那些俄人好不讲道理,那个铁路局长叫什么霍尔瓦格的一直拿禁酒令做文章,上个月还下文,说凡存东省铁路沿线50俄里以内的地区严禁制造、贩卖酒水,这家伙一直驱逐沿路贩酒行商,上个月底就抄了两车厢的酒,虽不是咱们家的,但那都是咱们这卖出去的啊那些行商瞧见势头不好,也不敢多买,生怕被逮到。”他说着又气愤起来,“那俄国佬只赶咱们这边的商人,俄商半点不管”

    九爷问“俄商还能继续贩酒”

    白明禹道“何止,他们在南坊这边自己开办酒厂,那家乌卢布列夫斯基啤酒厂和东巴伐利亚酒厂就是他们的,禁酒令下了几次,既没停业,也没迁走。我瞧那帮俄人的禁酒令,只禁华国的酒,压根就不禁洋酒”

    九爷垂眼略想片刻,道“你把他下的书文拿一份来,我瞧瞧。”

    白明禹答应了一声,起身要回去拿,一旁的白虹起却早有准备,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了整整齐齐一叠文书,一并放到九爷跟前,“九叔,我猜你一来也是要看着些,已带来了。”

    九爷翻看了一下,点头道“我今日先看一下,白二还是去酒馆那边盯着,虹儿替我去一趟尚老板那里,昨夜戏班里的人伤了几个,你送些药过去,也给些银钱安抚下。”

    俩人都答应一声,白虹起又开口问道“九叔,小谢还好吧”

    九爷抬眼看她,“你找他有事”

    白虹起不知为何下意识连忙摇头,坐姿都拘谨了些,“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好歹是九叔身边的人,听说昨夜戏楼那边打坏了好些桌椅,我就是担心咱们这边人的安危。”

    九爷道“他无事。”

    白虹起不敢多问,起身和白二一同出去了。

    等到了门口,白姑娘才恍惚想起,昨夜小谢管事是同九爷一起回来的,但今日却没有见他出来,真是怪事。她总觉得哪里有一丝什么马上要被抓住,但就差了那么一点,一闪而过,忍不住低声问旁边的白明禹道“你昨天瞧见谢璟没有他伤得重吗,今日好像没见他出来”

    白明禹停下脚步看她,一脸不痛快“你只问小谢,怎么不问问我”

    白虹起奇道“你怎么了”

    “我昨日也在戏楼啊你是没去,没瞧见小爷昨天晚上有多勇猛,那帮人呼啦啦围上来,我一拳一个”白明禹正吹得兴起,听众却拔腿要走,他不乐意道“哎,你这人好没意思,话都不听别人说完的吗”

    白姑娘敷衍他“九叔交代了要事,我还赶着去办事呢,下回听你讲。”

    白明禹忽然想起什么,两三步追过去,挤进她车里“你去找尚玉楼巧了,我找他也有点事,搭个车,顺路。”

    白虹起“你找他做什么”

    “你少管我,反正有事。”白二绷着脸,看她一眼耳尖泛红立刻扭过头去,催司机开车。尚玉楼长得俊俏,在省府就迷倒了不少女孩儿,还有姑娘捧着大串珍珠和金戒子往台上扔博他欢心的呢

    白明禹心想,白家赚钱不易,他得去看着些,省得这位小姑姑不懂事,胡乱给外头的男人花钱。

    对,就是这样。

    白明禹心里念叨一遍,神色大定,已认准这个道理。

    洋房。

    九爷拿了文件回楼上。

    这里已按照九爷平日习惯布置出一间书房,文房四宝放在桌上,一侧的书架上放了些书,准备的仓促,虽没有东院多但也够打发时间所用。

    此刻书房敞亮,里面没人,九爷把文件放下之后又转去卧室。

    卧室里窗开了半扇,但依旧盈满栀子花香的浓郁。

    一旁小茶几上,放着一盘还未动的食物。

    九爷看了一眼,听见浴室有一点声响,顺着找过去,果然瞧见了谢璟。

    小谢管事正赤着脚弯腰在那擦拭浴缸,腰细腿长,半弯腰的姿势专注认真。

    九爷走过去拍打了一下,谢璟吓了一跳,捂着屁股转身,发现是九爷怔了下道“爷,你忙完了”

    九爷道“嗯,白二他们来了一趟,也没什么大事。你怎么不去吃饭,这浴缸有什么好擦的”

    谢璟脸上发烫,支支吾吾。

    九爷就喜欢他这样,逗了几句,哄道“以后日子还长,难不成你天天起来擦这些”

    谢璟脸色爆红,一时眼睛里都带了几分湿润,长而浓密的睫毛微颤。

    九爷轻笑出声,低头亲了他唇边“傻小子。”

    谢璟跟他亲了一下,追着又亲了一阵,额头跟他抵着,眼里带了孺慕。

    九爷心中轻叹。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觉得栀子花那碰鼻子的香气好闻。

    就像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陷得这般深。

    尚玉楼那边被安置了新住处,白家又请了医生来给戏班众人瞧了,送了好些名贵药材,尚玉楼推让再三,只能收了。

    只是住了不到两日,又被黑衣打扮的人寻上门来。

    那黑衣打手只来了两个,是来传话的,大约是帮会里已打听清楚新来的九爷是何许人物,并不敢再去碰白家小辈分毫,但为了自己脸面,硬撑着来戏班这里找回场子。那打手喊了尚玉楼出来,对他道“我们大当家的说了,前日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白九爷和尚老板,他也不是冲着您二位来的,原是下头的人不规矩,惹了一场误会。但咱们这边伤了人,总也要有个交代,大当家的说,谈银钱伤和气,只把那日打人的武生交出来,他训几句话,这事儿就算揭过,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尚玉楼神色古怪,问道“你们大当家的,要哪个武生”

    黑衣打手道“自然是那日打人最凶的,作一副仙君打扮那个”

    尚玉楼摇头“给不了。”

    黑衣打手“”

    黑衣打手“尚老板,咱们可是给足了面子,不过叫去训几句话,大当家脾气不好,你再倔强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仙君能不能囫囵个送回来了”

    尚玉楼一脸同情望着他,叹了一声道“这话你不如同白九爷再说一遍,那是九爷的人,不是我戏班的。”

    青龙会的人愣在当场。

    九爷当天就听到这话,怒极反笑“也替我带句话给那位大当家,我的人,自有我定下的规矩,不劳烦旁人动手。”

    当日傍晚,洋楼外很快又开来五辆黑色轿车,白虹起手里有一家汽车行,这些拿出去价值千金的轿车,全都是拿来给九爷身边人使用,她知道九爷在黑河遇险的事,因此对九爷安危十分上心,送车送护卫,要什么给什么。

    另一边,青龙会的大当家正在烟馆里吞云吐雾。

    这两年帮会发展极快,入会人数众多,但绝大部分都是做最下层劳苦工作之人,像是码头上的苦力和拉黄包车的脚夫,这些人入会原因也简单,多少有个依仗,不会被孤立欺负的太惨,每月上交少许铜钱买个平安。青龙会的上层人数不多,按资排辈,分了七个当家的,这帮人在南坊也作威作福惯了,听到白家九爷这尊大佛亲自来的消息也只当做茶余闲谈,完全没想过自己能和白家有什么交集。

    不是南坊的那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白虹起,那可是省府白家的家主。

    外头人跌跌撞撞跑进烟馆来报的时候,大当家的吐了长长一口烟雾,缓了半日才模糊听清些字眼,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什么白家”

    下头那人声音都打了颤“是,是省府白家,白家九爷带了好些兵,让您下楼叙话。”

    大当家手里烟枪没拿稳,“哐啷”一声掉在桌上,一旁给他点烟的姘头吓了一跳,大当家也全然顾不上了,追问道“那位白九爷,找我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白家九爷找您,怕是来者不善啊大当家,不如我去找二当家,让他们多带些人手来”

    那人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当家的一烟杆砸过去,一边从榻上起身一边痛骂道“找什么人,你跟那位硬碰,怕不是嫌自己命长”他转了两圈,又问,“白九爷为何找我们麻烦,可是哪里招待不周”

    “这,这”

    “这什么,快说”

    “前几日七当家的和他们起了冲突,在戏楼打了一场,二当家的也不敢找白家讨公道,只借了您的名号,问他们要当日打人的武生,听说那武生被白家九爷相中养起来了,二当家知道的晚,这会儿怕是来寻仇。”

    “糊涂糊涂啊,老二和老七这两年被那帮洋毛子撺掇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今更是离谱,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大当家趿拉着鞋走了两步,气急败坏道,“北地白家,那是咱们能招惹的吗你从后门悄悄出去,赶快些,去把老二和老七给我找来”

    “可七当家的被戏班那个武生打成重伤,如今还卧床不起啊。”

    大当家的瞪他一眼,骂道“我管他是死是活,就算是躺在床上咳血,也给我连人带床抬来”

    那人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那日被谢璟打成重伤的人名叫李德发,他挨了谢璟几棍,回去时候又赶上落雪,抬回去冻了半夜一时伤了肺腑,这会儿还真是下不了床,咳着血被抬了过来。

    大当家的下楼之后,只看到一帮兵,面容肃杀,押赴一般带他去了不远处一家茶楼。

    九爷包场,已坐在那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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