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有看到？
开什么玩笑。
他除了“英才老大”，可还有一个外号叫“睡魔”，不然零分卷哪儿来的？
陈鹿鸣忽然起了戏弄班导的心，但视线不经意掠过身边少女，见她身体微微颤抖，脊背绷得笔直，像是只要一碰，整个人就会弹起来，而藏在身体一侧的手紧紧地握着。
他忽然意兴阑珊，收起笑正色道，“没有。”
“没有？”
“对，没看到。”
少年没有丝毫不耐烦，再次回答道。
他的声音一改懒散，一本正经地淌过罗薇耳边，她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然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见班导一脸失望，冷冷道，“老师您继续找证据吧，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罗薇说完就走，可脚尖刚转过去，身边的少年忽然俯身将胳膊肘抵在桌上，另一只手伸向教案下压着的皱巴巴的那张纸。
他身高腿长，相对应的动作幅度比较大，弯腰俯身站起一系列动作几乎擦着罗薇身体，而动作间少年人张扬而陌生的气息一瞬间就将她包围了。
罗薇脚步僵了一瞬。
陈鹿鸣浑然不知，目光在拿到手的纸条上扫了一圈，唇角了然般勾了勾，眼皮一掀瞟了一眼班导，语气半分戏谑半分认真，“我看你该补补脑子。”
罗薇抬起像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眼睫，正好看见他衣领露出来的一点脖颈皮肤和喉结，他声音里带着玩世不恭的低笑，牵扯着喉结上一点浅色的痣跟着滑动了一下。
“……陈鹿鸣你在说什么，你……”
班导极为恼怒，但陈鹿鸣很快扔开作弊纸条双手插进兜里，很肯定地打断她说，“作弊的人是米雪儿和我们隔壁一三班那个叫李什么琪的。”
罗薇望着他喉结上小痣的目光定住了，稍顿视线上移，看到他一直以来什么都满不在乎的那张标准帅哥脸上，多了一丝认真，他是认真讲这话的，不是开玩笑，更不是信口开河哗众取宠。
罗薇现在都怀疑别人嘴里霸道不讲理，书里最后结局弑父未遂的人是他，他明明骨子里都是善良，乐于打抱不平的。
作弊的人确实是米雪儿和李琪。
李琪跟魏湉湉是闺蜜，家里虽不如魏家富裕，但不少亲戚活跃在官场，平时高冷又跋扈，一般人不敢惹她。
米雪儿想进李琪的圈子，想方设法地讨好，但考场给她传答案不小心把纸团扔在了罗薇桌上，被抓到就干脆拉她下水替李琪顶罪。
罗薇心知肚明，她不敢直接得罪李琪跟老师讲明真相，但跟李婉和魏光远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却坚持她急了就开始胡说八道，他们见过李琪很多次，印象好得好，不许她继续诋毁魏湉湉的闺蜜。
罗薇就知道她没有任何证据跟老师说也是一个下场，注定讨不到好，不仅如此，很大可能被反过来抹黑一把。
所以她拒不认错，逼老师去查，不过现在陈鹿鸣站出来了，老师再怎么样也信了一半，后续肯定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果然班导听了就一愣，不疑有他，甚至有点被米雪儿涮了的生气，“三班的人？”
整个高一年级打乱学生分配的考场，一个考场有熟悉的同班同学，也有外班人，班导想起之前查考场座位，李琪好像确实距离魏薇不远，也跟她同一个方向，李雪儿给李琪扔答案掉在魏薇桌上的可能性很大。
其余人像听了八卦一样大为振奋，“就是那个平时傲得不行，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的李琪？她不是不屑这个不屑那个嘛，怎么作弊就来劲儿了？”
“是她也没差，李雪儿不总跑三班找她？不是一直想混到李琪和魏湉湉的圈子里，让人家带她玩儿吗？考试让她递答案这种事也不难理解了。”
一群男生凑在陈鹿鸣身边争先恐后问，“鸣哥你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更多人吹捧，“咱英才老大火眼金睛，什么幺蛾子障眼法能在他面前逃过一劫？”
“边去。”
陈鹿鸣呵斥一句，但唇角勾起的笑掩饰不住受到追捧时的得意。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
“行了都散了回去上课，陈鹿鸣和魏薇先留下。”
班导驱散一群起哄的学生，紧跟着问陈鹿鸣，“你怎么确定作弊的人是李雪儿和三班的李琪？我警告你，你平时不着调也就算了，现在讲这种涉及别班同学的话，开口之前先想清楚能不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烦不烦？”
陈鹿鸣说翻脸就翻脸，扔下作弊纸条双手插进兜里，“老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没有哪句话不能负责。”
班导顾不上他给谁当老子，皱眉问，“那你说你怎么看出来是她俩作弊？”
陈鹿鸣满不在乎道，“写给我的情书还在桌子里，要不您亲自过去对对笔迹？”
先前被驱散的学生都没走，都躲在外面听结果，听了这话哄得爆发出笑声。
“鸣哥你牛逼，原来李琪那种冰美人都给你写情书了，真看不出来！”
“我英才老大什么人拿不下，李琪平时可装够了！”
“都给我回去上课！”
班导一看见学生起哄的场面就生气，她年轻压不住场子，只能拿话威胁，“不想回去就给我站外面，下课让别的班看看你们什么样子！”
人群一哄而散。
陈鹿鸣打了个哈欠也甩下话，“您是想对笔迹还是直接把人拉过来问话就是您的事儿了，别再烦我了，屁大点事整不明白。”
说完直接就走了。
办公室一时安静下来。
班导折回来看向罗薇，多少有点底气不足，“魏薇，这件事大概真的是老师搞错了……”
罗薇，“错了就改。”
班导一瞬间觉得两人身份好像调换了，她才是受训的那个人，脸不由涨红了，对面站着的明明还是她那个平时话少乖顺老师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反驳一句话的学生，可先前发生的一切，都证明她的这位同学也是有脾气有底线且自尊不容践踏的，那说话层层剥笋步步紧逼，态度不退不让不吭不卑的样子，让她现在想想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倒真是个辩论的好苗子。
“老师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感觉到班导的打量，罗薇变得有点不耐烦了，“我还要回去上课。”
班导忙道，“你回去安心上课吧，这件事老师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真的是米雪儿和李琪干的，老师一定严厉处罚她们！”
“那您呢？”
罗薇忽然抬眸笑了一下，“您会向我道歉么，就像我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受到冤枉。”
班导一下子愣住了，“这……”
罗薇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抬脚就走，或许那抹嘲讽刺激到老师自尊，在她即将踏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班导的声音，“会，如果你真的被冤枉，老师会在全班人面前向你郑重道歉！”
*
一年二班课堂上老师只要一背过身，下面就嗡嗡嗡地交头接耳起来，有人甚至越说越兴奋，红光满面、口沫纷飞，完全忘了上课这茬事。
罗薇还没回来，在办公室把班导几次怼差点跳脚的事迹就是这么经过口口相传，到达了教室每个角落。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一战成名了。
咚咚咚，数学老师敲了三下黑板，扶了扶眼镜看向台下，“我发现你们今天有什么好事瞒着我。”
台下哄堂大笑。
数学老师，“我是不好奇，但估计很多同学没这份定力，那些知道的同学就赶紧向你的同桌、前后桌分享一下吧。我给你们限时十分钟，十分钟之后留下的时间是我的，再有人心思收不回来，我就生气了。”
老师一声开始，所有学生兴奋地投入热烈的讨论中。
只有罗薇的同桌米雪儿头上好像悬着一把刀似的，焦虑不安到极点，她手心攥着一把湿腻的汗，时不时偷偷向门外瞄一眼。
“哥们儿——”
谢超手就没离开过陈鹿鸣桌子，一听老师的话就往过转脖子，转得太急差点扭了，他拍陈鹿鸣桌子，“嘿别睡了啊，跟哥们儿讲讲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因为我要追魏薇就逆反心理上来，打算跟我抢人吧，不然干嘛在办公室帮她讲话？你踏马就不是那号团结互助友爱同学的人啊！”
陈鹿鸣被他吵得烦，上午击剑社练了两节课，篮球场上浪了一节课，中午打电动，他就没个睡好的时候，下午还碰到办公室那码事。
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真特么烦。
他手掌往后脑勺一扣，恹不唧唧道，“你踏马滚远点，老子性别男，爱好男，行了吧。”
谢超信个鬼。
不过他最好奇一件事，今天就是把陈鹿鸣惹爆炸了也得要到答案，“你桌洞那么多情书没见你拆过谁的，你怎么认出李琪和米雪儿字迹……不对，操，你忽悠班导的啊？”
陈鹿鸣微抬头，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谢超立马往自己嘴上拉了一道拉链。
陈鹿鸣把脸歪到一边去，烦死你们了的语气说，“老子那不叫忽悠，叫推测，你敢说我推错了。”
那必须没错啊！
以谢超的观察，魏薇连跟男生说话都脸红，冲她说话声大点眼睛都能红了，胆儿小跟兔子似的，就算把答案放她眼前，她都不定敢照着抄。
作个毛的弊。
再说她成绩蛮好，没那必要。
不过，他现在对自己的观察有点怀疑，魏薇如果真像他想的那样，又是怎么伶牙俐齿巧舌如簧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怼的班导？
她有辣么凶嘛？
总感觉画风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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