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赤司君

    01.

    严冬已经过去,虽然春天还未到来,但是帝光引以为傲的绿植已经开始缓慢复苏。

    咲枝年前就辞去了副会长职务,一心学习,不过她的物品还堆在办公桌上。

    据说已经有了新的人选,虽然新任的后辈没有抱怨什么,可是咲枝还是在放学后回到了小两层楼房里。

    傍晚的夕阳斜射进屋内,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光点。蔷薇发色的俊美少年阖上柜门,笑着和她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咲枝和赤司征十郎的初次见面还是国一学生会的面试上,那次之后,他成为了副会长,而咲枝是书记。

    学生会会长一直都是高年级担任,派系明朗,给新入生们造成了许多困扰。吃了一个月苦头后,赤司开始了拉拢战术,先从各个委员长开始,最终目标则是作为会长秘书的她。

    咲枝其实对那个会长并没有什么好感。会长室向来是会长、副会长一起,书记则在隔壁,和各大委员长同处大办公室,然而会长却擅自将她和赤司对调了位置。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所以,她加入了赤司的联盟。

    除了在学生会内部全力支持他,甚至还应邀去他所在的篮球部担任经理和一段时间的助教。

    大概是国一冬假之后,会长被换届选举投出局,赤司登上了会长之位,咲枝继位成了副会长。

    之后,咲枝就开始了在大魔王手下求生存的日常。

    他们一起参加部活,一起在会长室加班,一起喝锡兰红茶,一起切磋将棋,一起踏着夜色出校门,就像游戏里的日常任务一样。

    直到她退出篮球部,这段势均力敌的盟友关系才彻底崩塌。

    他们成了普通的上下级。

    “下个月就要毕业了,东西还都堆在桌上,总不能让后辈们困扰吧。”

    会长桌上端正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显然赤司在这待了有一会儿。咲枝收回视线,找到副会长的座位。

    “听说你高中会去宫城?”

    咲枝收拾的手一顿,想起出来时门边窃窃私语的学生。

    “这么快就传开了?”

    “那就是了。”赤司双臂交叠,半倚在柜门边,“不想在东京读高中的话,来洛山吧。”

    比起询问,他的语气更像是命令。咲枝抬起头,对上他忽明忽暗的异色瞳,抱怨道:“已经被赤司会长使唤了三年,高中都不肯放过我的吗?”

    赤司被她的话逗乐,眸子里溢出几抹笑意,“所以为什么是宫城?”

    “去看了排球赛,好像帅哥很多的样子。”

    “被真太郎拒绝后,找到新的目标了吗?”赤司隐在夕阳照射不到的角落里,语气不明地说道。

    咲枝却像习惯了一样没有丝毫愤怒,“都被拒绝了,那是当然的吧,征十郎君。对了,什么时候让赤司君和我说话,他才不会像你一样戳我的伤口。”

    因为她的这番话,赤司苦恼地阖上了双眼,可百般挣扎,最后面对着真田咲枝的,还是那双妖冶的异色瞳。

    “后天是篮球部的三年生引退仪式,好歹曾经是部门经理,来露个脸吧。”

    杂物收拾的差不多,咲枝试探性捧起纸箱,淡淡道:“再说吧。”

    靠近门口,馥郁的红茶香气终于开始消散。

    枝头的鸟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身后的赤司征十郎却又喊住了她。

    咲枝偏过头,学生会会长颀长的影子拖曳着沿着柜子攀升,然后在拐角处折成两段,投射到墙纸上。他的整张脸都埋进了黄昏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唯有磁性的声线在楼道中荡出回音。

    “高中的话,不管是哪种社团,篮球、文学、艺术,或者说剑道也好,为自己考虑考虑吧,真田桑。”

    02.

    风从楼梯口呼呼灌进来,将少女浓密如黑藻的长发和裙摆吹飞。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可以肯定,刚才和她说话的是原本的赤司征十郎。

    他有双重人格,温文尔雅的赤司,以及凌厉强势的征十郎,从瞳色可以简单分辨出来。

    但是,她和赤司的上一次交流,应该追溯到紫原向他挑衅之前了吧。

    不过那句话,倒是触动了咲枝,所以她在下楼前回了一句。

    “赤司君也是。”

    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他,好像并没有活得多么开心。

    但是打篮球时的他不一样,咲枝观察过篮球部的每一个人,无论一军二军还是三军,能在篮球部坚持下来的,无一不是热爱这项运动的。

    回到公寓的时候,悠子妈妈已经准备好晚饭。

    真田家老家在神奈川,不过爸爸弦辉是东京的公务员,常住这里,所以在东京买了公寓。

    咲枝搭着墙壁,在玄关换鞋。妈妈布好菜,招呼她道:“欢迎回来。爸爸已经回来了,洗个手先吃饭。”

    “嗨。”

    她走进厨房的时候,爸爸正好出来,看见她还愣了一下,“今天妈妈有弄烤鱼,还有你爱吃的蛋包饭。”

    “知道了老爸。”

    和严肃的爷爷、冷面的哥哥不一样,夹在中间的爸爸温和又随性,经常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来。

    最近的一件,好像是他某天周末凌晨四点起来钓鱼,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家。本来以为他钓鱼上瘾,没想到那个作息只存在了一天……

    “今天老师来电话了,所以为什么想去宫城?”悠子妈妈将锡纸剥开,露出里面烤的鲜嫩多汁的三文鱼。

    “唔……”咲枝夹卷心菜的手停了一瞬,“今天陪彻哥去看排球比赛了,有一方是宫城的白鸟泽学园。”

    “白鸟泽?”真田悠子诧异地偏过头看她,“妈妈的母校?”

    真田悠子在结婚前,有个更特殊的姓,及川。

    咲枝幼年时第一次听见及川悠子这个名字,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清澈的溪水、高悬的蓝天白云,以及站在电线上叽叽喳喳的燕子。

    只不过没想到白鸟泽居然是妈妈的母校。

    真田悠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丈夫却夹了块鱼肉给她,轻咳一声道:“爸爸和妈妈不会阻止你的,但是爷爷就不一定了,抽空回去亲自和他说吧。”

    “啊好。”

    晚饭吃得很和谐,没有咲枝想象中的连环追问。吃完后,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作业、复习考点。

    “理由还没问到,你就答应了?”真田悠子抱怨了一句,将洗好的碗碟堆在隔网上,“虽然她去宫城,我还挺开心的,毕竟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真田弦辉笑了笑,打开水龙头清洗抹布,“难得她有主见起来,只要能说动爸爸,有什么不好的。”

    03.

    两天转瞬即逝,国一国二的后辈们也回归校园,开始学年的最后两个月。

    放学下课铃刚响,咲枝就感觉身边有一道风刮过。

    同班同学绿间真太郎立在她桌前,推了推眼镜认真道:“一起走吧。”

    末了感觉有歧义,还补了一句,“去篮球馆,是赤司的意思。”

    咲枝好整以暇道:“真可惜,我还以为绿间君盛情相邀,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刻意加重了两个字,将气氛变得暧昧不明起来,然而「铁壁男」绿间君面不改色道:“要收拾东西吗?我等你。”

    “那好吧。”

    她轻啧一声,低头整理要用的资料,正好错过了绿间红到滴血的耳尖。

    他掩饰似的握紧了手中的玩偶,转头朝睡醒起身的青峰道:“青峰,引退仪式,不要迟到。”

    被铃声吵醒的青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推开后门,朝他们摆摆手,“我就不去了,麻烦死了。”

    绿间蹙起眉头,转头却正巧对上咲枝的视线,不由倒退几步。

    她却好像没有发觉般,踮起脚替他掸了掸肩头的粉笔灰,然后语气轻快道:“绿间君先去吧,我去叫他。放心,一定不会让他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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