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棋

    越是聪明的人, 就越是对自己引以为傲, 而且森鸥外自己的武力值不低, 所以他想做什么, 都有胆子去尝试。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天露这样完全不讲道理，不给开口过渡的机会。

    被打进墙里当壁挂后，森鸥外就晕过去了，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怎么被打的。

    清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被剥光了绑在手术台上, 拂晓的首领站在一旁磨刀霍霍

    “等、等等有话好好说天露小姐天医生姑奶奶”森鸥外大喊道, 看上去无比紧张恐惧, 不过实际上正在寻求一击必杀的时机从来到鸣海町起, 他便不曾显露过自己的异能，此刻能拿来当保命底牌了。

    森鸥外满头大汗，喊话的同时也在思考着自己哪句话得罪对方了好吧，肯定是暴露性癖这点，但他对“天医生”的判断很自信，觉得对方不会光只是性癖问题就动手，所以现在还能一边演戏一边寻找对策。

    天露比划了一下手术刀, 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到表情，语气平淡地问道“森先生, 接下来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否侵犯过未成年人”

    “没有”森鸥外呼喊着回道, “你不能因为性癖就歧视我我可从来没有真的对幼女出过手”

    真话。

    天露点点头, “好吧, 这个姑且相信你。那我再问你，你曾经言语调戏过未成年人吗”

    “没有呃好像是有吧但那也不算调戏啊是我的真情表白”

    半真半假

    天露陷入沉默。

    就在森鸥外以为自己还得再想想办法，逼不得已只能动武的时候，他被松绑了。天露将衣服仍还给他，也不问他来鸣海町的真实目的，只说“很抱歉森先生，不管是鸣海町还是拂晓，都不能接受森先生，请你另寻高就吧。”

    森鸥外看似不服气地问道“就是因为我对女性的喜好吗我还以为天医生不是这种给人贴标签的类型。”

    “我懒得和你多啰嗦，反正我不需要你，我的组织不需要你，我的地盘也不需要你，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许在我这里做，换个目标吧。”

    森鸥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慌张、不服气、后怕之类的神情消失，终于显露了些许真面目，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有像你这样把牌局掀了的。”

    “你搞错一件事，我根本没有参与牌局，现在是你想要拉我入局，而我拒绝了。”

    森鸥外这种人，天露见得多了，脑子挺聪明的，胆子也很大，他们不会甘于人下，喜欢自己操纵棋局，并以此为乐。

    拂晓在鸣海町建立起来的势力，让森鸥外看中了，其中也包括天露本身的战斗力。就是不知道他目的为何，反正天露不会让拂晓成为森鸥外的棋子。

    穿好衣服，森鸥外又是一副人模人样的好人相，完全没有被刚才差点被阉了的经历吓到，还在那边说“这可不是你想不加入就不加入的，自你建立起拂晓之后，你已在局中。”

    天露不为所动，不反驳，不询问，看上去对他和他的目的毫无好奇心，油盐不进。

    森鸥外感到头疼了，他没预料到这位“天医生”会这么难搞。打是打不过的，如果对方肯听一听自己的话，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但这位年幼的“天医生”心如铁石，像拥有隐形屏障似的，把他的话语都挡在了外面。

    “因为政府的与无能，我们输了战争，现今国内正是需要改革的时候，必须要让上面的人重视起异能的地位，不然在其他国家大力发展异能圈的时刻，我国还停留在老旧思想之下，会永远落后于他国。”

    森鸥外换了副口调，有些苦口婆心地说道“我本以为此次战败，能让那些蠢货正视这件事，谁知道战争结束了，他们就破罐子破摔，放下心来，根本不懂居安思危的道理其他我也不多说，我只想问你，你是否爱自己的国家，是否爱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

    在来鸣海町之前，森鸥外搜集了所有关于“天医生”的情报，一遍又一遍把她从头到家分析清楚，森鸥外没有小瞧“天医生”，确定有把握了才过来的。

    从“天医生”所有的行动来看，她是个少见的“好人”，不说一个小女孩如何忧国忧民吧，但起码可以知道她是个心怀正义、怜惜弱小的类型，在其他人还怀疑、猜测着“天医生”背地里的真实目的为何时，森鸥外已经看出了，她的所作所为就是她的目的，她全部摆到台面上来了。

    “天医生”就是想要发展鸣海町这穷地方，想要帮助这里的人们能独立坚强地活下去，走正途。

    然而人总归是不相信“台面”的，那些自作聪明的家伙总觉得“台面”之下还有东西。也不愿意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在拥有实力的情况下，不谋求自己的利益，只一个劲儿为他人付出。

    森鸥外看出来了。

    然后他觉得这点非常好利用。

    可惜就算是森鸥外，也没办法彻底看透天露，所以他真情实感说了一通后，得到的回复便是“不爱。”

    哪怕森鸥外这种老油条，都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呆滞了，后面准备讲的内容都接不下去了

    天露没有多说别的，就是催促他，“你可以滚了，以后不要接近鸣海町，如果让我知道你私底下做些什么有损鸣海町的事情，我就直接杀了你，你清楚这不是口头威胁。”

    接着，森鸥外就被赶出鸣海町，他一个人惨兮兮地站在町镇外面，将刚才发生的事撸了一遍又一遍，脑袋上还绑着绷带因为被嵌进墙里的时候，他脑壳裂了，不过天露给他包扎了伤口，还建议他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分裂太分裂了

    森鸥外隐隐有些挑战难题的兴奋，又觉得束手无策。

    本来天露这个人他应是看透了的，不说十成十，九成肯定有啊。但真的见面了，实际接触过后，他才发现很多细节与自己想的不同。

    “天医生”这个人相当分裂，她看上去能仿若心有大爱般为民为国，然而她什么也不爱，她不爱国家，不爱生活的土地，明明对鸣海町很重视，付出这么多，劳心劳力，却完全不爱鸣海町。

    森鸥外曾判断这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一般这种人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哪怕一心为民，这也是种自我满足的诉求，但天露的“无欲无求”，又和他想得不太一样，她所做的事情和她的诉求毫无关系，并且森鸥外言语也没能试探出她有什么诉求。

    天露对待鸣海町的方法和态度，与其说是她正直善良不存私心，还不如说她按照普世标准在做“正确的事”，跟她的三观、想法、情感无关，她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森鸥外都不能确定呢，接触的时候，森鸥外完全看不出她在意什么，有何偏好与倾向。

    哪怕她看上去非常排斥萝莉控，也不是因为她真的讨厌萝莉控，森鸥外感觉她是故意做出这副姿态，好让人们以为她有自己的好恶与底线。

    这个人真有意思。不过同时也是森鸥外讨厌的类型。

    她手段很多，有足够的智慧去实施自己的手段，但偏偏她的做法却很刚直，至少她说“懒得做”不是骗人，她真的很懒，并且有偷懒的硬实力。

    只管鸣海町而不管鸣海町以外的地方，就是她偷懒的证明。

    所以说她的真实诉求是什么

    森鸥外才不会相信一个人活着，没有任何诉求。

    确定森鸥外已经离开鸣海町，天露松了口气。

    原本这人要不是这么难搞，留下也无妨，他能力应该挺出众的，会是一个优秀的“打工仔”，可惜这人不想自己“打工”，还想要天露为他“打工”。让他待在这里，省不得天露要跟他玩起勾心斗角的游戏，那太累了。

    而且有这人在拂晓组织里，天露就别想“退休”了，如果她敢“退休”，拂晓的首领分分钟变成森鸥外，但她属意的继承者是中原中也。

    森鸥外应该是将自己里里外外调查过一遍才来的，他前头撒谎撒得漫不经心，还做出搞怪般的“求婚”，意图打乱天露的节奏，不过反被天露“物理打断”，没有得逞。后头上了手术台，开始讲“真心话”了，估计是知道“天医生”有类似读心的异能，所以他竟然真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讲了一通“肺腑之言”，顺便被他试探出天露并不能真的读心，顶多能读出情绪。

    这人胆子很大，连自己的命都敢当试探的筹码。短短一会儿的交锋时间，天露的神经崩成一条直线，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暴露多少东西。

    如果天露经历得少点，说不定就被他糊弄过去了，因为他的情绪真真儿的，忧国忧民。

    但转世这么多次，苦头吃了不少，天露永远不会忽略哪怕一丝一毫的违和与异样，就像她教导孩子们时那般，她很看重自己一闪而过的直觉，确定有什么是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又没有明确意识到的东西。

    森鸥外这种人，没必要敌对尽可能不敌对的好，也不能跟他合作，最好跟他毫无关系。一旦扯上关系，还是直接杀了吧，不然后面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与陷阱。

    总之，这人是天露超级讨厌的类型。

    难得地，天露靠在椅背上不发一言，也不工作，她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小憩片刻。

    如今的鸣海町很平静，大家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做，建房子建得热火朝天，有了自己的家之后悠然自得，这些人的底气来自“拂晓”。

    天露没有刻意扩充拂晓的成员，她怕人多了不好掌控，不是她不好掌控，而是未来中原中也不好掌控，所以将拂晓的正式成员控制在一定数量内，往后要再增加人手也不该她来增加，而是中原中也来增加，这样新来的成员便是中原中也的人。

    同时，让鸣海町那些非拂晓成员的普通人足够依赖拂晓，加重拂晓的分量，必要时，就算他们不是拂晓的人，也会为了拂晓而战。

    贫民窟出身的家伙，不会因为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就彻底丧失自己的凶性，他们曾经拥有得太少，甚至是一无所有，便格外珍惜现在拥有的东西，一旦有人要抢夺、毁掉他们的所有物，他们会比“外面”的人凶残很多很多

    天露静静感知着整个鸣海町的状况，嘴角些微露出了一点笑意芥川又去挑战中也了。

    自先前被中也“秒杀”，芥川便经常去挑战他，还算知道分寸吧，提出挑战的时候懂得挑一下场合，没有大肆破坏。

    天露想要让中也收复芥川，因此知道这件事后，没有出声阻止。让她比较烦恼的是，明明芥川应该是很好收复的人，只要比他强，让他心服口服就行了，中也却一直没有收复对方中也过于耿直，压根没这念头，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对此天露衡量过一段时间，她可以想办法改掉中也这点，但一方面是对自己的教育不自信，另一方面也觉得出于她的观感抹消中也的人格魅力不太好。

    中也受一部分人欢迎的点，就在于他并不是个有掌控欲的人，他对谁好就真的对谁好，而非出于心计，所以愿意向他效忠的人便对他格外忠诚，不是考量利益才效忠的，这使得中也的直属部下都比较纯粹，没有太多勾心斗角。

    几番思量，天露便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刚刚好。中也是以后的拂晓首领，在他下面的是负责出谋划策、没有野心的米迦尔，和真诚直率、没有阴暗面的优一郎。这三人个性互补，构成稳固的三角形，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出于立场还是出于感情，都不会存在背叛。

    嗯，我真牛逼。

    天露自我肯定了一番，别的不说，起码她安排的未来妥妥儿的，每个人都会过得很好。

    只是没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