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鸷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才听见浴室门锁咔嚓打开的声音。
这声音……
容鸷磨了磨后槽牙,脸色极为难看。
此时的宁娉已经穿戴整齐,长袖长裤的睡衣把她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过露出来的脖颈仍旧白得反光。
随着宁娉小心翼翼的走近,容鸷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牛奶香。
似乎是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容鸷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女人,闻过各式各样的香水味,他对香水味不感冒,有时候闻多了还会觉得恶心。
但是这股淡淡的牛奶沐浴露味,他还是第一次闻到,虽然闻起来有点像小孩子身上才有的味道,但是不得不承认,挺新鲜的。
容鸷下意识多嗅了两下。
反应过来后,就发现宁娉已经坐到他对面,睁着那双杏眼奇怪地看着他。
容鸷:“……”
宁娉沉默片刻,带着歉意地小声开口:“对不起,我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有点重……”
岂止是有点。
每秒钟都在往他的鼻子里钻好吗?
不,这不是重点!
当容鸷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后,难得一张老脸浮现出些许红润。
别说宁娉了,连他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像极了变态。
好在容鸷向来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他迅速整理好表情,颇为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把那些东西都换了,别弄得满卧室都是这种味道。”
“好、好的。”宁娉再次道歉,并且道得真心诚意,“对不起。”
本来容鸷还想说点什么,转眼瞧见宁娉这副谨慎又卑微的模样,突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像他在欺负她似的。
他顿了顿,眼神不受控制的瞥向宁娉的脖颈。
太白了,白得晃眼,以至于她脸颊和耳朵尖上有一点红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再瞧那抿着嘴角、楚楚可怜又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是和外面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难怪能把老爷子哄得团团转,为了让他答应结婚不惜下血本。
在容鸷打量宁娉的时候,宁娉也在犹豫。
犹豫半晌,她说:“容先生,有些话我一直想跟您说。”
来了。
开始提要求了。
果然刚才的卑微都是假象、都是套路,说不定她就是在老爷子面前一边这样装可怜一边数落他的种种不是。
容鸷猛地回神,心间警铃大作。
不过他表面上仍然云淡风轻,还往后靠了靠,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冷冰冰地抛出两个字:“你说。”
宁娉深吸口气,鼓起很大勇气抬头看向他:“容先生,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也许我应该把我的想法告诉您。”
容鸷微微抬了抬下巴,他没说话,只是眼神渐冷。
“我们以前不认识、也彼此不了解,我们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就草率结婚了,可婚姻不是儿戏,虽然我的确是为了其他原因才和您结婚,但是我从来没有把您当作扮家家酒的对象,如果可以的话,我想……”
说到这里,宁娉突然紧张起来,攥紧的手心冒出汗水。
“我、我想……”她说,“我想我可以尝试着喜欢您。”
说完,宁娉暗自松口气。
然而没等她这口气彻底落下去,就被容鸷忽然发出的嗤笑声打断了。
宁娉愣住,抬头看去。
她看见容鸷扬起嘴角,看似在笑,漆黑的眸子却里没有一点笑意。
“尝试?”他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尝试着喜欢我?”
宁娉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无措的情绪在悄无声息的蔓延,她呆呆看着容鸷。
容鸷慢慢收敛了嘴角的弧度,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灯光下落了一片阴影,再次把宁娉淹没。
他说:“你想怎么尝试着喜欢我?”
“我……”宁娉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又来了。
又是这副好像被他欺负得很惨的可怜模样,演得比奥斯卡影后还真。
既然是为了钱嫁给他,那就好好朝钱看,现在又来谈什么感情?
他见过那么多女人,但是没有哪个女人比宁娉还贪婪,想要钱,还想要感情?当真仗着自己有老爷子支撑,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支配他吗?
容鸷越来越发觉他不能小看这个女人。
看着跟仓鼠似的,又弱又小,胃口倒不小。
“你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至于喜欢不喜欢的,就免了吧。”容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宁娉,看着宁娉脸上闪过的尴尬,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快意。
“你应该还没想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容鸷的声音很冷,不参杂丝毫感情,正如他此时此刻的眼神一样,“我们只是交易关系,懂吗?”
良久,宁娉懵逼地摇了摇头:“我不太懂……”
“你为了你家人,而我为了我爷爷,我们才走到一起,如果没有这两件事在我脑袋上压着,就算我结二十次婚也不会娶你这款的女人。”容鸷说得一针见血,却全是他的心里话,他不喜欢宁娉,也就没有必要欺骗她、给她希望。
这下宁娉终于听明白了。
她依然是呆呆的神情,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她神情里的怔愣很快被难堪代替,她甚至不敢直视容鸷的眼睛,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容鸷是这么想的……
要是她早点知道,她绝对不会说出刚才的话,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容鸷竟然抱着那样的想法。
“对不起。”除了这些话,宁娉已经找不到其他可以说的话了,“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没事。”
容鸷的话音刚落,一个素描本落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她今天上午刚拆开的新本子,和几支铅笔一起放在进门的柜子上,有时候来了灵感可以随时使用。
宁娉一动也不敢动,诧异地盯着素描本。
“听说你是学美术的?”容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那你就画我吧,画满一百张,我放你走,分给你的财产足够你和你妈活下半辈子。”
“……”
宁娉目光怔怔地看着素描本。
然后,她弯腰拿起素描本,放在手里翻了翻,似乎在确定有没有一百页。
最后,她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像仓鼠在说话:“好的。”
容鸷也惊讶了一下,他还以为宁娉又要装可怜逃避他的要求,哪知道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而且看起来相当冷静。
还是说,她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容鸷没来得及多想,因为他突然接到了瞿语璇的电话。
“鸷哥,你现在来我家好不好?”电话里的瞿语璇泣不成声,近乎哀求地说,“我很难受,我想要你陪我。”
容鸷的眉头拧成一个结,他看了眼始终埋着脑袋的宁娉,转身朝着卧室门走去。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瞿语璇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尖利起来:“我不同意分手!”
容鸷走出卧室,顺手带上房门。
他看着花白的墙壁,嘴角扬起的冷意怎么也压不住:“我和你什么时候交往过?”
“鸷哥……”瞿语璇震惊了,一时间连哭声都止住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容鸷漠然:“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容鸷!你不要太过分了!”瞿语璇怒不可遏,“你需要我的时候把我当成小狗一样地呼来唤去,不需要我的时候把我一脚踹开,你这么绝情迟早会遭报应!”
容鸷不置可否。
瞿语璇见容鸷软硬不吃,又低声下气地哀求起来:“我真的很难受,我还感冒了,你过来好不好?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我不接受你在电话里分手。”
容鸷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不耐:“算了,随便你怎么想,以后离我远点,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咨询你的意见,知道吗?”
“鸷哥……”
“对了。”容鸷打断了她的话,“我给你看样东西。”
瞿语璇还以为容鸷被她说动了,雀跃道:“什么东西?”
“你看微信。”
挂断电话后,容鸷来到书房,从抽屉里翻出随手扔在里面的结婚证。
他用拇指遮住宁娉的名字,避开结婚证上的大红照片,对着结婚证拍了张照。
随后登上微信,把照片发给瞿语璇。
瞿语璇的名字立即变为“正在输入中”。
容鸷的动作很快,二话不说把瞿语璇拉入黑名单,并删掉她的微信。
-
夜里,容鸷从家里离开后,就没有回来了。
宁娉孤零零地躺在偌大柔软的床上,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花板。
她想了很多。
想了她的父母、想了帮她的容爷爷、想了她的过去、想了她的未来、甚至想了大三那年无疾而终的一段感情,到最后,她才想到容鸷身上。
她想,容鸷是真的不喜欢她,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幸好为时尚早,她也没有在容鸷身上投入过多的感情。
容鸷和容爷爷都是她的恩人。
这点她会牢牢记住。
她也会像容鸷说的那样,安安分分的守在安全线内,直到容鸷让她走,她就马不停蹄地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她的心里有点闷、鼻尖有点酸。
这么想完之后,她一下子感觉轻松多了,半夜睡不着,她爬起来拿上素描本和铅笔,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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