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小说:累了,毁灭吧 作者:昔邀晓
    玉蝶楼, 岑鲸不知道江袖其实看过自己留下的信。

    更不知道,江袖在说“那我听你说”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岑鲸会骗她的准备, 并且和当初的岑奕一样, 只要岑鲸肯说,哪怕明知是谎言,她也会选择相信。

    而且她也能理解,因为皇后知道她的身世过来找她, 定然有所图谋, 岑叔赶在皇后走后来骗她,肯定是为了她好。

    可江袖没想到, 岑鲸会直接告诉她真相。

    一如当初留下那封信,不惧死后无人为她悲痛, 无人为她祭奠, 只希望活着的人,能抛下她好好地活下去。

    江袖一面感到难过,一面又有些生气,甚至怀疑岑鲸这么做, 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自己, 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恨她,与她反目。

    所以她问岑鲸“你不怕我恨你吗”

    岑鲸为她擦去眼泪“当然怕。”

    天知道江袖那一刻有多心疼岑鲸。

    后来听到岑鲸说这样更好, 她怒极反笑, 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于是她止不住地落泪“岑叔, 你什么时候, 才能多为自己想想啊”

    岑鲸愣住, 她不明白江袖为什么这么说。

    江袖看岑鲸满脸的不解, 便哭着告诉她, 自己和云息已经看过她留下的信。

    岑鲸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江袖和云息知道了往事,竟也不觉得她卑鄙可耻,反而还惦念着她,愿意为她忍下仇恨,去过她希望他们过的平静生活。

    虽然自己留下信件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但熟悉的迷茫涌上心头,岑鲸愈发怀疑自己上辈子到底有没有完成任务。可反派系统给她看过她父母姐姐彻底痊愈回归正常生活的视频影像,所以她应该是完成了任务的,至少在死去的那一刻,她是一个合格的反派。

    只是死后,情况稍微出现了一点偏差,这或许是因为人们对已死之人更加宽容

    岑鲸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江袖说完一切,情绪平复了许多,她从椅子上离开,蹲到岑鲸面前,双手搭在岑鲸膝头,仰着头对岑鲸说“岑叔,你现在是个姑娘,年纪又那么小,就别再把自己当成我们的长辈,也不要什么都为我们考虑,多替自己想想吧,好吗”

    岑鲸愣愣地看着江袖,虽然江袖嘴上说着“别再把自己当成我们的长辈”,可她望着岑鲸的眼中,满满都是对长辈的孺慕之情。

    岑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恰好这时,门口传来了挽霜的声音“三姑娘。”

    换好衣服回来的白秋姝“你怎么在外头待着”

    挽霜支支吾吾,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白秋姝推门进入雅阁,此时江袖已经站起身,因为没想好是先去洗把脸,还是先从袖子里拿条新面纱出来系上,她错过了遮脸的时机,最后只能仓促地转过身去,不让白秋姝看见她脸上的疤痕和通红的眼睛。

    可白秋姝什么眼力,怎么可能看不见,她蓦然一惊,回身就把要跟进来的挽霜和自己的丫鬟推了出去,并再次把门关上。

    将门关好,白秋姝不敢回头乱看,对着门板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翻窗出去一下”

    一边说,她还一边懊恼,觉得自己应该敲敲门再进来,江姑娘向来以白纱掩面,此番摘了面纱,露出一脸的疤痕又哭成这样,一定是跟阿鲸说起了自己悲痛的过往。

    可恨她这个煞风景的,回来的不是时候。

    江袖觉出白秋姝的体贴,忙道“我没事,倒是白姑娘,没被我吓着吧”

    江袖的声音因为刚刚哭过,有些沙哑。

    白秋姝“这有什么好吓的,我只是怕你介意。”

    江袖走到屋内的脸盆架前,洗了把脸,又从袖中拿了条干净的面纱,重新系上。

    “我好了,白姑娘过来坐吧,让挽霜她们也进来。”

    白秋姝回头看了眼,确定江袖已经重新戴回面纱,这才开门让挽霜她们进屋。

    白秋姝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江袖把烫好的肉菜给她和岑鲸夹到碗里,并自然而然地将话题移到了白秋姝身上,以缓和气氛“我就知道这身衣服适合白姑娘,特地叮嘱他们拿的这一套,可见我眼光还是不错的。”

    白秋姝换上了一条蓝紫色的洒金间色裙,上着一件白色窄袖与蓝边黑底的交领半袖衫,显得她整个人分外修长。

    可在她腰间系的却不是能更加衬托身材纤细的锦绦或珍珠,而是一条在男子身上才能看见的蹀躞带。

    这身衣服,就是白秋姝在锦绣阁停下脚步看的那一套。

    先帝时期流行女子以纤细柔弱为美,间色裙因为能让穿着者看起来更加苗条而流行过一段时间,如今风气不同当年,间色裙也早已过时,可一旦改用紫蓝黑金的配色,再加上一条皮革嵌金属的蹀躞带,这款裙子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变了。

    变得干练、肃杀。

    也难怪白秋姝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套衣服。

    可这套衣服出自锦绣阁,想也知道一定很贵,她倒不扭捏,开口就问江袖这身衣服多少钱,等回家,她再叫人把钱送到锦绣阁去。

    江袖“我若说白送给你,你定然不依,这样好了,这身衣服就当是封口的酬劳,你把衣服收下,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方才进来都看到了什么。”

    江袖玩笑似的把这身衣服当成封口费送给了白秋姝,白秋姝望向岑鲸,见岑鲸点头,她终于松口“多谢江姑娘。”

    她看江姑娘眼角还残留着薄红与湿润,虽然不知道江姑娘经历了什么才留下那一脸狰狞的疤痕,却还是对她说“江姑娘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不用跟我客气。”

    江袖笑着应下,又催她们快些尝尝玉蝶楼秋冬特供的火锅。

    江袖戴着面纱,一般不会在人前吃东西,怕掀开面纱倒人胃口。

    白秋姝早前不知道原因,跟着岑鲸和江袖一块出门玩的时候,见江袖不吃不喝,也不好意思叫人摘了面纱来吃两口,现在知道了原因,她终于敢开口让江袖摘掉面纱,和她们一块吃。

    反正她是真的不在意,驻军营里头脸上带疤的士兵不是没有,她早就看习惯了。

    江袖看向岑鲸。

    岑鲸“吃吧,带着我们走了一上午,不饿吗”

    怕江袖介意,白秋姝还让挽霜和自己的丫鬟拿着钱到外头去买吃的,不用留在雅阁伺候。

    江袖忙道“何必那么麻烦,叫人到隔壁再上一桌给她们吃就是。”

    挽霜和另一个丫鬟哪里想到自己还能有这待遇,受宠若惊地被领去了隔壁房间。

    等只剩下她们三人,江袖去了面纱,跟岑鲸和白秋姝一块吃火锅。

    她仔细留意白秋姝的反应,确定对方真的不在意她脸上的疤,食量还跟往常一样惊人后,她才慢慢放下心,表现地跟平时一般无二。

    酒足饭饱后,江袖送岑鲸和白秋姝回家。

    马车一路行至白府门口,三人下马车道别,话还未尽,就看见白夫人的马车从望安庙回来了。

    白秋姝眼神好,大老远就发现白夫人的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别人家的马车,且有一青年骑马,缀在那辆马车旁。

    “卫子衡”白秋姝道出那青年的名字,正是不久前在书院校场骑疯马,险些撞了岑鲸的那个东苑学生。

    两辆马车缓缓行至白府门前,白夫人被扶下马车的同时,后头那辆车上,也有一位夫人从马车里出来。

    江袖曾跟在岑吞舟身边见过岑家人,因此一眼就能认出,那位跟着下车的夫人正是岑吞舟的堂妹岑晗鸢。

    她心生警惕,站到了岑鲸身侧的位置。

    于是当岑晗鸢堆起矜持的笑脸要同白夫人说客套话时,一扭头就看到了与她堂兄长得无比相似的岑鲸。

    岑晗鸢早就听闻白家表姑娘与她堂兄长得极其相似,不然她也不会自降身价,主动接近白夫人。

    来之前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有多怕岑吞舟,她甚至想过放弃,反正叫她来的岑家家主是她嫡亲大哥,她说不干,她大哥还能逼她不成。

    可一想到一个出身小门小户的丫头,顶着昔日令她岑家上下都噤若寒蝉的岑吞舟的脸,规规矩矩地同她请安问好

    那场面,可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直到看清岑鲸的容貌,岑晗鸢所有的期待烟消云散,只剩下熟悉的畏惧,令她僵在原地。

    怎么会这么像

    岑晗鸢勉强稳住心神,不停提醒自己,眼前这位白家表姑娘只是长得像堂兄,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下一秒,她又看到了岑鲸身后的江袖。

    岑吞舟身边曾有个丫鬟,若只是寻常丫鬟,她未必能一直记到如今,偏那丫鬟脸上总是带着显眼的面纱,所以乍一看到岑鲸身边也有个戴面纱的女子,岑晗鸢腿一软,险些跌坐到地上。

    “夫人”

    “娘”

    岑晗鸢的嬷嬷与儿子同时扶住了她,就连白夫人也是一脸诧异“卫夫人,你没事吧”

    岑晗鸢闻言,又下意识朝岑鲸看了一眼,正对上岑鲸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岑晗鸢吓得赶紧收回视线,对着白夫人强牵起嘴角,说“一路走来有些累,今日就不到你府上坐了,下回、我下回再来。”

    说完,不等白夫人把白秋姝和岑鲸介绍给她认识,便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白夫人看着马车匆匆离去,心里很是奇怪方才在望安庙,是岑晗鸢说什么都要到她府上坐坐,怎么都到门口了,反而逃似的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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