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盈冉一路疾驰回了行宫, 顾不上打颤的双腿便朝那人院里跑去。
“夫君!”
医者还未从陛下私下里对皇夫这般称呼中缓过神来,就见她嘟嘴覆到那人唇上用力吹气。
“行针!”傅盈冉给那人吹着气朝医者命令道。
医者为难的朝她摇头道“臣…臣不会行施针术”
傅盈冉不再耽搁忙朝僅宇吩咐道“用力叩击他心脉”说罢命奕瞿速朝宫中传信让弼佑尽快赶来。
用力给他渡着气, 见他仍如搁浅的鱼般虚弱的张着唇却丝毫吸不进气, 傅盈冉急红了眼。
“邱慕言,你不要我了吗…”
那人却似听不到她声音一般闭眸虚弱的喘着, 胸膛近乎看不到起伏,脉搏亦越发轻浅。
突然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挥开榻旁碍事的傅盈冉,直接将手中银针刺入那人心口处的穴位上。
“放肆!来者何人!”医者朝突然闯入的怒道。
未料到女帝对来人不但尊敬的很,竟然还出言让身为医者的自己退下。
“陛下”医者不确定的唤了声。
“滚出去!”
弼佑替那人施了针,皱眉朝僅宇他们吩咐道“将门窗尽数打开”
僅宇他们忙照着吩咐大开门窗。
见弼佑将那人衣襟敞开, 傅盈冉心疼的替他将肚腹遮好,对上弼佑不满的视线, 朝他解释道“他这几日总腹痛,朕怕他受了寒气不舒服”
弼佑没再搭理她,只专心替那人诊治。幸好当日暗卫回宫取药时他多问了两句, 得知那人心绞痛发作频繁,担心他心疾有异万一发作起来现有的药物控不住病势,这才备了些救急的药物出发前来, 好在赶上了。
一番诊治后,弼佑让他们关上门窗扶着那人躺下, 皱眉朝女帝训道“草民早就告诫过陛下皇夫这身子气不得,怎的还屡屡气得他心绞痛以至于心疾加重”
想到刚刚诊脉探出那人不日前刚有过心疾发作的脉象,弼佑便来火的很。
“心…心疾加重?他没事吧?”
“陛下觉得呢”弼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低叹道“万不可再惹他动怒着急了”
傅盈冉委实冤的很,之前她不晓得严凌歌是男子,闹出那档子事也不知严凌歌同那人说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必是严凌歌出言不逊将那人给气着了,还气得不轻,因为就是那两日他心口痛的频繁,这锅她背下就算了。之前因她闹脾气绝食使得胃部不适将那人急得心疾发作确实怪她,可这次他分明是被那几个兔崽子给急着了……
“先生,宫里那几只崽儿失踪了,怕是他醒来还得要着急”傅盈冉朝弼佑担心道。
“皇嗣们失踪了!?”弼佑惊呼道。
不怪他这么意外,他出宫时还没人发现皇嗣们失踪,加之他并未刻意加快行程,所以自是落在了特意往行宫传禀消息的侍卫后边。
傅盈冉点头,还未开口就见榻上那人缓缓睁开眼眸。
“夫君…”
邱慕言吃力的虚喘道“皇儿们…可曾…”
傅盈冉倒是想哄他说崽儿们都找着了,偏偏这人便是病重之下亦不好唬弄,只得朝他如实道“应是混入运粮的车马往东塞去了,已经派人去追了,怕是过几日就能有消息传来”
抬手替那人拭着额上的汗,傅盈冉朝他劝道“崽儿们不会有事的,你莫要着急”
邱慕言虽配合的闭眸点了点头,可额上仍不停的沁出冷汗。
弼佑觉出不对来,按说那人心口处的穴位被他银针所控理应不会这般疼痛,掀开锦被就见那人紧紧捂着小腹,不禁将手探了上去,按着其中一处蹙眉问“可是这里痛?”
见那人惨白着脸点头,弼佑脸都黑了。
“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傅盈冉朝沉着脸诊脉的弼佑问道。
“草民不是给陛下开了避子药吗!”
傅盈冉愣了下朝他说道“朕事先都有服药,多数时候事后也会给他喂药”傅盈冉说着将目光投向那人产后一直未曾恢复平坦的肚腹,结巴道“怎…怎么了…”
弼佑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恐怕是有了,只是时日尚短暂且还诊不出喜脉”
傅盈冉觉得有些懵,她每次都克制着服了药再碰那人的,除非药有问题,否则不可能蹦出崽儿!难不成还不是她的种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她脑中刚起了这念头就见那人气闷的闭了眸,果然丁点心思逃不出他的眼。
“夫君…朕没觉得…”
“臣明白,陛下…莫要再说了…”
弼佑被这两人突然的反应整得莫名其妙,只皱眉提醒道“皇夫这般年岁有孕算得上是高龄,以他的身子恐怕承不住这一胎的压力,不论是孱弱的心脉还是受损的腰脊,当然,这只是草民的臆断,具体还是要等到了日子再诊脉确认是否喜脉”
事实上,那人怀月儿和雪儿时年岁已经不小,如今三十有二又有了身子更算得上高龄孕夫,世上就没几人过了而立之年还能怀上子嗣的,当然,主要还是寻常人家妻主对着家中二十好几的夫郎都提不起兴趣,更别提是过了而立之年的那些夫郎,那些人家的妻主大多都宠幸年岁小的侍郎,所以还真没哪家夫郎到了这般年岁还能有孕的。
“既是如此,那尽早解决了吧”傅盈冉可不想那人再冒险孕嗣,尽管她对这孩子的到来还有点懵,不过弼佑说有,那多半就是有了。
弼佑皱眉叹道“怕是真有了亦不能轻易将其解决”
“什么意思?”傅盈冉是真急了,莫名有了崽儿,还不能将其给解决了,难不成真要那人再受怀胎之苦吗。
“皇夫现阶段受不住那去嗣药物的刺激”
“那就等过段时日他受得住了再说”
“待到那时孩子胎息已稳怕是也不能够再…”
“你什么意思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岂不是只能生下来!”
“草民是医者,自是要以病患的身子考虑,其他的,容草民再好好思量…”
两人在这商量得起劲,榻上那人却难过的蹙了眉,双手轻轻覆在肚腹上护着,眸里满是不舍。
如果可以,他多想要这个孩子,可他最是清楚不过自己的身子…近几年虽尽力调养,仍不见好,真要为这孩子冒险,他又何尝舍得下那丫头和皇儿们……
弼佑算着时辰探了探那人的心脉,见心脉稳了下来,这才取下他心口处的银针,朝傅盈冉交代道“还是要不时给他揉着顺气,若是心口又痛了切莫给他服药,着人唤草民来施针就好”
傅盈冉点头应了,见那人捂着肚腹,忍不住问道“他肚腹…”
“先暖着,不可胡乱揉抚”弼佑说罢亦颇为头疼的退下去斟酌诊治方案。
傅盈冉爬上榻将人儿轻轻揽入怀里给他腹上又添了个肚兜暖着,这才伸手给他揉着心口顺气。
良久,那人低哑道“赛宴那日…陛下醉酒…是臣…去丞相院里…将…陛下…接…回来…嗬…嗬嗬…”
说了这么些话,那人有些吃力的微张了唇喘息。
傅盈冉覆上去给他渡了几口气,又不停给他揉着心口,好歹让他缓过劲儿来。这才有心思去想他刚刚说的话,原是那日自己醉酒不曾服药…
护着人儿肚腹,心疼的将他拥紧了些,闷声道“是朕不好,日后再不饮醉了”
感受到衣襟的湿润,见怀中的人儿无声流泪,傅盈冉忙给他拭着泪滴,心疼道“别难过,我们有月儿和雪儿,还有朔儿…”
说罢就见人儿抬眸朝自己低喘道“皇儿们如今下落不明,臣…嗬呃…嗬嗬…”
情急下竟又泛了喘,傅盈冉忙给他用力揉着心口顺气,直到人儿累得沉沉睡去。
破庙里,傅伯月和傅卿安围着唯一的女孩子朝她劝道“雪儿,咱们几个就你戴了颗金铃铛,下山行个七八里路就有家当铺,把它当了咱就能给朔儿买药了”
傅仲雪扫了眼倚在一旁墙角处低低咳喘的人儿,挣扎一番说道“朔儿说他没事的不用服药”
咳喘着人儿掩了眸中的失落,朝他们勉强笑道“这喘症…咳一会儿便能缓下…咳…嗬嗬…不用药…嗬…无事…咳咳咳咳…”
傅卿安点头赞同道“二皇兄也说无事了,不若我们一会儿下山再偷两个馒头吧”
“胡闹,这片山城如此贫瘠,怎好总偷农户家的馒头”傅伯月朝他斥道,而后瞪着自家皇妹朝她命令道“铃铛拿来”
“不要”傅仲雪说着躲去朔儿身侧。
因着傅季朔喘症发作移动不得,他们只好先在庙里安顿下来,准备等他好些再一起离开,哪知他喘症越发厉害,有时夜里能喘上整宿不停歇。
“朔儿重要还是你的金铃铛重要!”
傅仲雪咬着唇望向腕上系的金铃铛静默不语。
这回傅卿安站队皇兄,皱着小眉头认真道“皇姐,还是二皇兄重要些”
“雪儿乖,回宫后皇兄送你个更大的金铃铛好不好”
“你月银都耗弓箭上了,就不剩几个子儿,怎么给我送金铃铛!”
傅伯月气得啶了她脑门“你倒算得清楚”
傅仲雪努了努嘴,转身给傅季朔揉着心口,朝他哄道“皇姐给你揉揉就好了”
傅季朔想要笑着朝她回应,却突然一阵急喘,险些提不上气。
傅仲雪红着眼摸着自己的小铃铛,到底是蹬着肉乎的小短腿跑下山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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