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不是告诫过你莫要再招惹義国女帝!”
东禹国女帝看着榻上苍白虚弱的男子, 声音不禁低了几分,朝他叹道“翊儿, 你当知我国受那场战役影响这么多年都不曾恢复过来, 怎可又去招惹她”
桓承翊已从侍卫那得知国境边界战营被大義朝的齐将军领兵突袭一事,气得他险些动了胎气, 此刻听皇姐这般言语,肚腹又隐隐痛了起来。
“陛下, 臣弟…”
“朕知你心思”东禹国女帝打断他的话,摆手示意屋里的侍从都退出去,却唯独留下榻旁那垂首不语的女子,朝她冷声道“抬起头来”
傅瑗歆应声抬起头来, 在看清对方眼里的杀意时,忙吓得又低下头去。
她在郡爷府这么些年, 女帝不是没来过,也不是不知她的存在,却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次。
见她胆怯的低下头去, 女帝皱眉不满道“朕让你低头了吗?”
“皇姐!”榻上那人按着肚腹急急唤了声。
皇姐…自打她即位以来,他便再没这般唤过她,如今为了一祸水红颜情急之下竟不顾君臣礼仪忘了自己的位份!
傅瑗歆扶住榻上那人, 紧张的给他揉着肚腹,天知道她有多稀罕这个孩子, 倒不是她盼着自己的子嗣,左右待她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后宫三千, 还怕没个子嗣?眼下主要是这孩子身系她的身家性命,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不然就桓承翊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肯定把孩子保不住的罪过算到她头上,指不定新仇旧恨全并一块把她扒皮抽筋给灭了!
桓承翊顾不得肚里的不适,撑着身子将她拉至身侧护着。
女帝冷冷扫了眼榻旁那扮可怜的身影,眸里闪过一抹厌恶,望着自己最器重的皇弟这般护着她,心里越发不满。
当初她虽知皇弟因何算计那義朝的国土,却也认可了他的计划,毕竟那么大块肥肉有谁不想吃呢?只是万没想到那块肉那么难啃!
“太医已向朕禀明你的身体情况,这孩子…留不得…”女帝说着瞄了眼锦被下那团隆起,她想让自家皇弟与那女子撇清关联是真,担忧他身子也是真,这孩子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闻言,替那人揉腹的傅瑗歆猛地一颤,孩子若是没了,那她岂不是也…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女帝不耐的朝自己挥了手,傅瑗歆忙退下去,准备盘算着再一次逃离出府。
待到傅瑗歆退出屋子,女帝坐到榻旁朝那人叹道“翊儿…”
未等她开口劝说,就听榻上那人应道“臣弟会将孩子打掉…还望陛下…莫要动她…”
扶着他的手臂微微一顿,女帝应声道“好,朕不动她”
“稍后朕让人将药送来,你…好好歇息,朕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桓承翊攥紧拳头点了点头,却见那明黄身影行至门边又折了回来,朝他叮嘱道“东酀国皇位之争你莫要再干预了,那匽玲霜当初来我国做质子时朕便不看好她,一个歌姬生的皇女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竟然还妄想骗走朕的皇儿!”
当初东酀国最不受宠的皇女来东禹国为质子期间同七殿下桓祈暗生情愫,两人甚至还私奔出逃,捉回来后便被各自圈禁断了联系,那时早有风言风语传出,女帝没办法只好提前作出和亲计划,起初桓祈以死相挟不同意,后来还是与他最为亲近的舅舅桓承翊将他劝服。桓祈或许不知道,早在他要被和亲義国之时,他便已入了那人局中,虽为闲置的棋子,却一直被那人算计在内,连同与他相好之人…
桓承翊没有应话,却是突然朝女帝问道“陛下可曾念过祈儿难产诞下的那个孩子?”
女帝不悦的皱了眉“突然提他做甚?”
当初两国起了战事,东禹国又属战败之国,自然不敢问及和亲贵人诞下的孩儿,便是被贬为平民亦不足为奇,所以东禹国并没有人关注那孩子的下场,除了…桓承翊…
只是那義朝女帝太过谨慎,他根本无法往内宫之处安插人手,好在当初他派在桓祈身侧随侍的那位宫侍躲过了宫里的清换留了下来,结果刚派上用场就废了,倒是可惜了……
“那孩子…陛下不想见见吗…”
女帝摇头,她子嗣众多哪里顾得到远在他国的孙儿,能活着就算他运气。
“你好好休养身子,若再为旁事烦扰伤了身子,朕可是要收回兵权的”
桓承翊当然知道皇姐只是说说的,但还是给足她面子点头应了。
女帝走后,便有太医送来一碗煎好的汤药,所以当傅瑗歆晚间过来瞧见锦被下那原有的隆起恢复平坦后,她恨不得立马逃离,那人却是捉了她手腕,将她的手覆到那被绸带紧紧束住的肚腹上。
“孩子还在,莫要…逃…”说罢便晕了去。
傅瑗歆受惊不小,孩子还在!?可是女帝分明要把这孩子……
想到那人违背女帝的意愿偷偷留下孩子,傅瑗歆又开始担心女帝知道后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杨桃朝御书房里探了探脑袋,丞相在里边好长时间了,自己现在进去会不会扰着他同陛下谈正事啊,可是东禹国送来的议和书也不能耽搁吧,使臣还等着陛下盖了印鉴快马加鞭送回去呢。
想到这,杨桃还是清了清嗓子朝里边禀了声。
傅盈冉正在那逮着齐将军的优点朝丞相说,说的她口都干了人家也不给个回应,听到杨桃的传禀,忙准了她进来。
“陛下若无旁事,臣先告退了”
“你等下”傅盈冉叫住他,一边往议和书上盖了印鉴,一边朝他说道“朕还没说完呢,不许走”
杨桃偷偷朝丞相瞄了眼,不明白他为何一副负气的模样,还待细看,就被陛下给赶出去了。
“凌歌啊,你年岁也…”
“臣斗胆问陛下一句,不论臣年岁如何,嫁人与否,可会影响朝纲!”
傅盈冉摇头,见他红了眼眶要哭泣,忙取巾帕递了去,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凌歌…”傅盈冉叹了声,将手抽出来。
“陛下!臣不奢望入宫侍奉,即便这样,皇夫难道…”
傅盈冉突然就沉下脸来,朝他冷声道“皇夫也是你能随便可以提及的?”
看吧,他还没说什么,只是提了下那人,陛下便这般反应,真真是维护到心坎里去了。
“陛下待臣就没有丁点不同吗!”
“没有,最多不过是赏识”傅盈冉说着朝他叹道“凌歌,你回去再想想,齐将军她…”
“臣…应下了…”
严凌歌说罢不再停留,连礼都未行就跑了出去。
他不过是要一句话罢了,哪怕是有丁点在意,他亦会默默陪在朝堂上,可是…为什么要劝他嫁给别人呢…是了,不说他都忘了,他早已是不洁之身又如何奢望再与那道身影比肩……
傅盈冉回墨蕴殿的路上一直想着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发怒气爆了,扫了眼杨桃那副蠢样,觉得她不会给出什么好建议,想着离那人午休醒来还早,傅盈冉直接转身去了祠殿,晨安王那丫头在惹怒别人这事儿上还是比较出挑的。
听了她的来意,晨安王避开盯着她处理政务的夫君,把人拉去院里问道“陛下,你该不是有了新欢想把皇夫气没了吧”
傅盈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找错了人,转身欲走,脑中灵光一闪,朝她问道“你可还记得大皇姐因何身故?”
晨安王愣了下,朝她点了点头。
傅盈冉微挑了挑眉,看向因不放心跟出来的邱慕卿,朝他说道“朕要借你云阁人手一用”
邱慕卿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了。
傅盈冉回墨蕴殿时那人还未醒来,小声朝僅宇了那人情况,得知他心痛醒来过几次,忙将手覆到榻上那人的心口处揉按,却不想将人儿给扰醒了。
那人刚一睁眼便又蹙眉闭了闭眸,知他起了晕眩,轻轻给他揉着额角,好半晌才见他缓缓睁开眼眸。
傅盈冉扶他倚到自己身上,小心的揉着他心口和肚腹,低问道“崽儿可乖?”
“乖的”邱慕言略显气促的应了声,心口仍有些泛疼。
自那日心疾发作动了胎气,他便时常犯这心痛之症,因着孕期不可多服安胎药以外的药物,除非发作的厉害,否则弼佑是不建议用药的,故而多数时候都是他硬撑过去的。
傅盈冉哪里是真的问孩子乖不乖,如今不过三四个月,还不到胎动的时候,她这么问无非是怕他不适想转移注意力罢了。
俯身在他肚腹上吻了吻,见他仍将手虚搭在心口上,心疼的揽着他给他轻轻揉着。
“真要疼得紧了,还是用药缓下吧”
邱慕言摇头,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缓缓便好,无事”
傅盈冉执起那只手吻了吻,朝他问道“可想尝尝朕煮的粥膳?”
邱慕言浅笑着捏了捏她鼻头,朝她应道“臣食的不多,陛下莫要费神”说话间又抬手按了按心口。
傅盈冉见状忙给他揉着心口,低问道“可要再睡会儿?”
邱慕言摇头,稍稍撑起身子,知他是想着这几日朔儿能够行步要去毓文殿接他,傅盈冉替他戴上腰托,扶着他慢慢起身下榻。
“今日风大,就在院里等可好?”傅盈冉朝他商量道,眼下气候冷得很,稍有不慎就会受寒冻到。
邱慕言抚了抚她脑袋,浅笑道“多穿些便好”
“以往朕在御书房同朝臣议事也不见你去接过”傅盈冉吃味的努了努嘴。
“皇儿们喜欢”
分明是盼着朔儿欣喜,傅盈冉也未拆穿他,搀扶着他缓缓朝毓文殿行去。
杜尚书家的公子今日给傅仲雪带了一金箔制的书签,把她高兴的一直举着出了毓文殿,连殿外候着的父君和母皇都未发现。
“皇姐的脖子都要看直了”傅卿安朝身侧二皇兄小声嘟囔着。
傅季朔静默不语,沉闷的小脸却在看到殿外候着的那两道身影时展了笑颜。
“爹爹”
傅盈冉俯身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佯装不满道“只看到爹爹了吗”
傅季朔开心的朝她唤了声“母皇”
傅卿安乖巧的朝他们打了招呼,也开心的凑到皇夫身旁同他肚里的宝宝说着话。
听着动静的另两只崽儿也凑了过来。
“你这手里举着什么啊”傅盈冉很是嫌弃的朝女儿那玩得黑乎乎的小手看去。
“杜颐忱那小子给雪儿送的”傅伯月朝母皇应道。
傅仲雪咧着嘴点了点小脑袋,而后瞄了眼母皇感叹道“他府上没芾殿,想要什么都直接拿的”
傅盈冉挑了挑眉,没搭她这话。
“太傅教导孩儿来儿不往非礼也”
傅仲雪仰着小脑袋,见母皇还是不搭话,轻哼了声,想着非礼就非礼吧,反正她是不会花月银去芾殿买回礼的。
倒是邱慕言觉出朔儿的沉闷,低头朝他问道“朔儿可是累了?”
傅季朔摇头,牵着父君的手慢慢走。
那边傅伯月逗弄皇妹夺了她手中的小金箔就跑远了,傅仲雪自是不会放过他,蹬着小短腿就追上去,手腕上系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轻轻的也不扰人。
傅卿安看了眼追逐打闹的皇兄皇姐,又看了眼皇夫隆起的肚腹,犹豫了下还是追过去跟着跑着玩了。
未免小崽儿失落,傅盈冉俯身将他抱起来,扫了眼自她松手后便上前搀扶住那人的僅宇,放心的抱着朔儿走在那人身侧。
“朔儿可想吃母皇煮的粥膳?”
傅盈冉试图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就见他摇头闷声道“朔儿食得不多,母皇莫要费心…”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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