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辗转睡不着, 傅盈冉索性坐了起来,伸手欲给身侧的人儿理弄被角, 却见他托着肚腹撑坐起来, 忙伸手将他扶住揽进怀里。
“可是朕扰着你了?”
邱慕言蹙眉低问道“陛下在忧心何事?”
“朕晚膳食多了撑的慌,睡不着”
殿内雁足灯昏暗的光线下, 就见那人微微垂了眼眸。
“你快歇息吧,朕出去走走消会儿食便回来”
傅盈冉说罢扶着那人躺下, 吻着他眼睛柔声道“睡吧”
邱慕言蹙眉不曾言语,配合的闭上眼眸。
她分明晚膳就没食几口……
傅盈冉行至偏殿,坐到榻旁望着榻上那崽儿的睡颜,一坐便是大半夜, 待她回过神起身欲回寝殿时,身上止不住的发寒, 竟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榻上小人儿本就因天寒而气促睡得不踏实,被这喷嚏声惊醒后缓缓睁开眼眸,略显低喘的朝榻旁看去。
见崽儿犯了喘, 傅盈冉忙俯身给他抚着胸口顺气。
“母…娘亲…”
“可想同爹娘睡?”
傅季朔点了点脑袋旋即又摇起头来。
“怎么了?”
“会…碰着宝宝…”
傅盈冉吻了吻他脑袋,取来厚裳将他裹好抱去寝殿。
入殿见僅宇正跪在榻旁给那人揉着心口,傅盈冉抱着崽儿把他轻轻放到榻上裹进被窝里, 抬眸朝那人担忧道“怎的突然痛了?可是朕扰着你歇息起的不适?”
邱慕言摇头道了句无事,护着腰腹转身将被里的崽儿抱进怀里, 低问道“朔儿怎么醒了?”
小家伙还惦记着父君心口痛,抬手给父君揉着心口,软声道“朔儿揉, 爹爹不痛”
邱慕言抚了抚他脑袋,柔声道“爹爹没事”
朔儿小心避着爹爹的肚腹窝在他怀里,在爹爹轻柔的拍哄下沉沉睡去。
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邱慕言抬眸朝仍坐在榻旁的妻主问道“可是朔儿身体有异?”
傅盈冉摇头,朝他关切道“心口还疼吗”
没等邱慕言开口,傅盈冉便隔着锦被自背后将他们拥住。
“陛下怎的不进被里…”
“朕身上凉,一会儿去浴池里泡暖和些再来抱你们”
邱慕言将怀里的小家伙安顿好,蹙眉掀开被角,将孩儿娘拉进被里替她暖着。
傅盈冉扯过一旁的羊绒薄毯给他遮着肚腹,免得自己身上的寒气惊着肚里的崽儿。
“好…好了,朕暖和了…”傅盈冉说着往榻沿挪了挪。
担心她摔下去,邱慕言伸手护住她,低叹道“臣惧热”
寒冬之下何来的惧热之说,傅盈冉也未拆穿他,乖乖挪去他身侧紧挨着,却被他揽入怀里。
直到真正将她捂暖和了,邱慕言才侧过身继续拥着朔儿歇息。
傅盈冉却丁点不觉吃味,如果能一直这般该多好…
次日一早收到暗卫传的信笺,傅盈冉身上又止不住的泛寒。
匽玲霜当初在东禹国为质果然同桓祈有牵扯……
派人去查那东酀国使臣的踪迹,得知她被丞相赶出驿馆后并未离开皇城,而是寻了间客栈住下,傅盈冉皱眉默了默,唤来僅宇交代道“朕有事出宫一趟,皇夫醒来若是问及,便说朕陪齐将军去相府商讨婚礼事宜了”
僅宇素来机灵,闻言便知陛下另有安排,应声退下又听陛下交代道“莫要叫他多心”
僅宇脚步一顿,正巧瞧见杨桃探头探脑的朝殿内张望,还招手示意他过去,像是不解他为何顿足不动了。
顾不上走神,僅宇朝陛下应了声便额角直跳的向杨桃走去。
“女官大人何事?”
担忧主子醒来奕瞿他们侍奉不好,僅宇急着回去便难得给杨桃戴了高帽。
“陛下找你何事?”
女帝的贴身女官竟然沦落到这般打听消息的地步了?
僅宇略显不耐道“让好好看顾皇夫”
杨桃微眯了眯眼,陛下果然要出宫玩耍,而且还不带她!
傅盈冉自殿中出来便看到杨桃眼巴巴的瞅着她,她眼下没心情玩笑,又怕这丫头太笨会误事便没打算把她带着,只交代她好好去祠殿盯着晨安王理政。
“陛下…”
“不许去墨蕴殿晃荡!”
这丫头嘴笨别一会儿乱说什么惹得那人起疑。
杨桃耷拉着脑袋应了声,转身去祠殿盯着那暴躁的主儿。
此行傅盈冉未打算对那使臣隐瞒身份,让人将其接回驿馆便领着丞相过去了。
一路上她设想了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料到那使臣开口便请她还君明珠。
严凌歌未明白其中含义,见陛下神色不对,忙挥手让侍从们退下,他自己亦行礼退了出去。
待到房内众人退下,傅盈冉冷笑道“使臣这是何意?”
“臣使知義朝地负海涵物产丰饶,自是不会贪享我东酀国的珠宝,只是陛下,臣使所言明珠乃我国女帝之明珠”
听那使臣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傅盈冉也收了笑,冷声道“贵国女帝刚即位不久,不忙着稳固政权,竟将心思放在莫须有的明珠上,委实好笑”
“此珠乃我国女帝稳固政权之关键”使臣说着,朝傅盈冉叹道“想必陛下也知我国女帝无嗣”
“贵国女帝有无子嗣关朕何事”
“女帝当初为消除太女疑虑,服下了绝嗣药”
能将此等辛密毫不遮掩的说出来,想必是不留退路了,傅盈冉皱眉默了默,冷声道“朕对贵国女帝服过什么药并无兴趣,只一点,还请使臣代为转告,我義朝与你东酀国毫无瓜葛,日后也不会有瓜葛”
“陛下可曾想过罱襄的百姓”
罱襄地处东酀国境内,因其水渠匮乏难有鱼蟹海类,義朝许多百姓便将国内捕的鱼晾成鱼鲞运去罱襄贩卖,冬日里湖海冰面,仍有不少人费尽心思捕钓,就为冰寒之下鱼可保住鲜味不必晾成鱼鲞,省时又可大赚一笔,年关将近,谁不想多赚些回来过年。
见女帝静默不语,使臣叹道“陛下,诚如您所说,我国女帝刚即位不久,朝政不稳亦不愿起战事,臣使背负责任而来,是诚心请陛下归还我国皇嗣”
“你如何肯定朕的皇儿就是贵国皇嗣…”
闻言,使臣将袖中的血石递过去,朝她禀道“当年贵国皇贵君桓祈与我国女帝两情相悦,他们虽未能如愿在一起,却有过肌肤之亲。皇贵君嫁入義朝后没多久便传出喜脉来,臣使并非质疑陛下皇嗣是否亲生,只是臣使先前也说了,背负着责任而来,还望陛下准许臣使以女帝的血石同贵国二皇子滴血相认”
傅盈冉心下冷笑,分明早已认定了朔儿身份才有前边的还珠之说,现下却多此一举恳求认亲。
“朕若不允呢”
“罱襄早在十日前秘密封城”
见女帝沉了脸,使臣朝她俯了俯身子,语气坚定道“陛下也不想因一己私欲而致使被困在罱襄的義朝百姓无法在年关之际同家人团聚吧”
……
“匽玲霜将罱襄给封了!?”
见侍卫点头,桓承翊微眯了眯眼,果真是小看她了。
东酀国不向義朝挑起战事,他的计划便无法得以实现,可他时间不多了。垂眸望着身前高隆的肚腹,不能再等了。
抚了抚腹中这两日格外乖巧没有动静的孩儿,桓承翊敛了眸中的柔情,冷声朝侍卫吩咐着。
……
毓文殿内怪异的气氛便是连傅仲雪也觉出不对来,扭头朝自家皇弟小声问道“朔儿,他们怎么总看你啊”
傅季朔摇头,微蹙了蹙眉,莫要说同窗了,便是太傅亦不时朝他扫上两眼。
待到太傅讲完课,毓文殿内除了几个皇嗣,其余各官家子女们皆迅速离了此处。
“杜颐忱!”
傅仲雪叫住关系较好的杜尚书家公子,朝他皱眉问“宫外可是出什么新奇事儿了?”
杜颐忱抬眸瞄了眼二皇子,凑去皇女耳旁朝她小声道“这两日好多渔户来到皇城…”
“天冷打不着鱼想求点粮食过冬?”
傅仲雪打断他的话问道,以她的小脑瓜子眼下也只能想到这一层的关联了。
见杜颐忱不答话,围上来的傅伯月和傅卿安急道“那些渔户怎么啦?”
许是觉出杜颐忱对自己的防备,傅季朔收了书册便默默走出毓文殿。
他一走,杜颐忱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未曾想说罢便被皇女耍了一巴掌。
杜颐忱委屈的捂着脸,见皇女举起手臂要朝自己挥拳头,忙哧溜一下跑远了。
傅伯月拉住皇妹,朝她不赞成道“你为难杜颐忱做甚”
一旁安儿挥着小拳头亦气鼓鼓的说道“莫要说皇姐了,安儿也想揍他!”
“流言罢了,你们同杜颐忱置什么气”
安儿抬头朝皇姐看去,扯了扯她袖摆,嘟囔道“一帮刁民胡乱说的罢了,皇姐莫气”
傅仲雪轻哼了声,这才想起抬头寻找皇弟的身影“朔儿呢?”
几人寻了一圈,发现朔儿坐在毓文殿院中的椅上候着他们,忙朝他跑了去。
“朔儿~”
傅季朔笑笑,也未问他们什么,起身同他们一起往墨蕴殿行去。
难得几个崽儿这一路没有嬉笑打闹,傅伯月拉住安儿特意叮嘱他晚膳时不可乱说话,见他点着小脑袋应了,这才松手放他进去。
晚间母皇不曾同他们一起用膳,几个小家伙闷着脑袋乖乖食了晚膳,去榻旁同宝宝玩了会儿便各自回去了。
只不过傅伯月和傅仲雪所回的方向却不是朝阳殿。
“相府也去了?”
严凌歌点头应道“皇城官家他们基本都去过了”
罱襄突然封城,那帮渔民不知打哪得来的消息,听闻二皇子实则是皇贵君与东酀国女帝的皇嗣,如今人家来要孩子,陛下不准,才使得罱襄封城困住了这帮渔民的家人。
他们赶到皇城自知面不了圣,便去各官家府上哭诉。
见陛下按着额角不语,严凌歌试探性的问道“陛下,二皇子他…”
“朔儿是朕的孩子”
严凌歌松了口气,低禀道“那便好办了,使臣前来认主势必带着她国女帝的血石,只要当众让二皇子…”
“朕说了朔儿是朕的孩子!”
陛下突然的怒吼惹得严凌歌浑身一震,这般反应,难道……
“将那帮渔民赶出皇城!”
“陛下…”
“你耳朵聋了吗!朕让你…”
严凌歌突然握住她发颤的手,惊呼道“陛下,你在发热!”
傅盈冉甩开他的手,怒道“去,把他们给朕统统赶走!”
皱眉看着摔回椅上的陛下,严凌歌心里却有了答案,二皇子原来真的是东酀国女帝的皇嗣。
转身欲出宫先稳住那帮渔民,却听陛下哑声道“我朝被困罱襄的人数是多少?”
见陛下稳了心绪,严凌歌朝她应道“粗略估计大概有七八百人,都是趁着年前再跑一趟生意的”
傅盈冉闭了闭眸,哑声道“渔民…先将他们安置在驿馆内”
严凌歌点头,就见大皇子和皇女跑了来。
……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会有二更,你们不要等,明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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