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舒玉被花枝唤醒的时候,还觉得脑袋有些发懵, 而这时,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正要开始传说中的后宅生活了。
从到这里以来,她还从不曾直面过传说中后宅那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这么想着让舒玉的大脑清醒了几分,随后便起身下床, 在花枝暖春的服侍下,为自己洗漱。
舒玉穿着中衣站在穿衣镜前, 她敛目看着镜中的自己,屋子里炭火烧的足,所以即使只穿着中衣,倒也不觉得寒冷,与她刚到这里要裹着厚厚的两床被子坐在床上全靠抖来取暖,要好太多太多了。
舒玉抬起手,自有花枝暖春举着那用暖炉熏过的衣裳, 为她穿上来。瞬间浑身上下被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旗装所包裹,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暖意。
再往后, 舒玉被暖春扶着坐到了梳妆台前,自从那次胤禛发现舒玉的妆匣内, 连胭脂水粉都没有之后,便直接吩咐人不管属于这有没有缺的,只要一有新的, 就必须进上来。
所以在暖春拉开匣子后,光是放口脂的小瓷盒,便已经有数十个,暖春将之挨个打开。
小瓷盒中的口脂,呈现半透明的膏冻状,看起来有种果冻的感觉,颜色左不过是朱赤色,檀色那几种,只不过每一种的味道不同便是了。
舒玉虽然有些爱美,可是这颜色也就这两种,看一眼便觉得兴趣缺缺。只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最好看的瓷盒,让暖春给自己上了妆。
今日的妆容看起来既不出挑,也不太过低调,暖春给舒玉薄涂了一层朱赤色的口脂,看起来如同含了一颗红丹果一般。
随后,暖春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在上面插着不少的华丽头饰,舒玉看了暖春一眼,却没有多说。
世人皆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而在这后宅之中,无上的宠爱以及这宠爱所带来的种种,将会是最好的保护。
舒玉对比心知肚明,她抬眼看着镜中那带着满头华贵珠翠的女子,穿着一袭丁香色的旗装,丹唇含锋,自有一股气势。
这和自己刚来到这里时,看到铜镜中的那个小可怜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收拾好了,那便走吧,一会要是迟了,又要给福晋发作的理由了。”
纵然如今舒玉不惧福晋,只是,受原身身份所限,对于福晋她只能暂时避其锋芒,否则便会被那些礼教流言所淹没。
“是。”花枝和暖春齐齐应了一声,便准备跟上舒玉,三人刚出了厢房门口,而耳房内,柳嬷嬷便走了出来。
“格格,奴婢请随。”柳嬷嬷对着舒玉行了一礼,如是说道。
想起贝勒爷昨日才走时那细细叮嘱,柳嬷嬷看着舒玉的眼神,便如同看着一个奇迹一般,带着惊叹。
她可从没有见过贝勒爷会这般担忧一个人是否吃饱,是否穿暖,又是否受委屈,这真真是把人在自己的心尖尖放着!
而这,也让柳嬷嬷更加死心塌地的想要追随舒玉。
舒玉看着柳嬷嬷那和平时判若两人的炙热目光,沉吟片刻后:
“既如此,那暖春你便留下看家,你向来做事稳妥,我放心。”
暖春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熨帖,露出了一抹笑容,点头应下了。
而后,舒玉左边跟着柳嬷嬷,右边有花枝扶着自己,举步朝正院走去。
出了门,花枝笑嘻嘻的在舒玉跟前撒娇:
“暖春性子稳妥,格格便放心,那我,格格就不放心了吗?”
舒玉嗔了花枝一眼:“你如今竟也吃起这没由来的醋了,你和暖春一个性子稳当,一个古灵精怪,若是没有,你在我跟前逗趣,那我便更要不习惯呢。”
花枝听了这话,脸上笑容更胜:“嘻嘻,格格说话真好听!”
柳嬷嬷看着这一切,因为笑让眼角的皱纹加深了,格格可真是不简单呢,不管说话做事都能这般八面玲珑也难怪贝勒爷喜欢!
之后的路上,由于柳嬷嬷地有意迎合,所以很快便加入了主仆二人的话题之中,等到了正院门口的时候,三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变得和乐融融。
而这一回,舒玉到了门口让人去通报,正院里看门的婆子,抬眼看了舒玉一眼,便静止让开了身子:
“耿庶福晋,福晋说了,您来了直接进去便可。”
其实福晋的原话是:若是耿氏来了,便直接让她进来就好了,若是让她在外面站一会儿又晕了,贝勒爷回来不得又赖到我头上?
只是,到底念着先前舒玉来时,那温雅的态度,所以守门婆子做不出福晋原话那幅刻薄之态。
只是,虽是这短短的一句话,说一句,却能听出其中隐含的刺,可对此,舒玉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不用在外面吹冷风就好了。
舒玉进去的时候,宋氏,钮祜禄氏以及外面人送给胤禛那些不记入名册中的侍妾,已经都到了。
非是福晋想见这些侍妾,实在是胤禛后院中的女人太少,若是只请了有名分的,那只怕太过冷清。
而福晋,也正好可以借此宣誓她的地位,敲打敲打下面的人。
现在的福晋,也只有借此可以找回自己的尊严了。
而这里面的座次排列也极有讲究,那些没有名分的侍妾,能坐的,只有小小的绣墩。
而宋氏,钮祜禄氏此刻却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两边摆着的梨木如意纹圈椅上,看到舒玉进来后,两人都对着舒玉淡淡一笑,便低头喝茶不语了。
这两位无宠能走到最后,显然不是什么愚蠢之人。
那日的事,纵然李氏有错,可贝勒爷却将那事弄得满城风雨,未尝不是在替耿氏压先前的流言。
而且,李氏高居侧福晋之位,贝勒爷将李氏打下去,为的是什么?
再者,如今的耿氏,显然和她们记忆中的耿氏天差地别,也不知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将贝勒爷勾引至此!
单单是贝勒爷这没来由的宠爱,便已经足够让她们心惊!
在心中百般臆测的宋氏和钮祜禄氏,当然没想到她们心中惦记的贝勒爷,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颜狗。
在第一眼见到舒玉的时候,便已经折服于舒玉的容貌,这才有了以后的故事。
若不是舒玉和胤禛记忆中的耿玉姝天差地别,又怎么会勾起胤禛的兴趣,以至于让胤禛产生那么多的脑补?
或许从一开始只是愧疚,可愧疚多了,这其中夹杂的感情便谁也说不清了。
舒玉看着宋氏和钮祜禄氏各自占据一边,宋氏入府资历最深,所以本应位居李氏之下,这会儿李氏没了,她应当坐在福晋的左次座。
自古,左为尊。
只是,出乎舒玉意料的是,宋氏去了右次座,而钮祜禄氏更有意思,虽然坐在了左边,可是却把左次座的位置空了出来。
舒玉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这一幕,随后舒玉眼神闪了闪,然后便在众人的眼光注视之下,朝左边走去,越过了钮祜禄氏,坐到了左次座的位子上。
曾经在末世的经验告诉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最不能做的,便是将自己的软弱显露给别人。
在末世之中,没有人会怜惜你的软弱,反倒会因为你的软弱欺上头!
等舒玉坐定后,没过多久,福晋便在轻尘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
她看到左下首的舒玉,眸色一瞬间转冷,最后将眼神抬高,一副不将众人放在眼中的模样走了上去,坐在高位之上。
而她作为福晋,自然有这样的骄傲。
等福晋坐定后,舒玉跟着大部队一起站了起来,对着福晋躬身一礼。
福晋看着书玉对自己行礼的模样,眼中闪过了一次轻蔑,最后又骄傲地抬起了下巴,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这才淡淡说道:
“免礼吧。”
只是,福晋眼中的轻蔑也没有藏好,而舒玉恰恰好坐在左下首离福晋最近的位子,加上她感知敏锐,自然可以看到福晋那轻蔑的眼神。
对此,舒玉却觉得无所谓极了。
就如同在末世时,才觉醒异能的自己,即便因为过往的经历,身手凌厉,在基地中占据一定位置时。
不免有异能和自己差不多或高自己一级的人,在背后说一些酸话,或者对自己投以正大光明的轻蔑,可真的等自己站到顶端的时候,她们又只会跪地仰望。
而福晋这般作态,只能说明她打心眼里就看不起自己,而舒玉恰恰要的就是这种看不起。
因为看不起,所以会轻蔑,会不放在眼里,更会大意!
时至今日,舒玉始终不能忘记,自己穿过来时,原身那段黑暗记忆中,听到福晋婉拒请府医时的绝望。
所以,不管之前那则流言,福晋有没有插手,舒玉想,有机会她应当替原身将这绝望回报以福晋。
方能慰藉那抹,无辜消散于后宅之中的年轻灵魂。
舒玉心中,心念百闪,只是面上却不显露分毫,而等舒玉刚坐下后,福晋笑盈盈地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便将眼神转向了舒玉:
“许久不见耿妹妹,耿妹妹倒是清减了不少呢!”
“只是,耿妹妹一向身子不好,如今这般霸占着爷,岂非有碍爷子嗣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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