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因为某位女士晚上不吃饭只吃水果的习惯,还想凑在身边说会儿话的几人被无情地赶下去觅食,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尤其那对九五亲故和田姓忙内,依依不舍的模样,活像是被迫离开新婚妻子的可怜丈夫,多瞧一眼是一眼。

    “我很快就回来!要给你带些什么吗?”总想着让米尔吃胖些的田怔国眼巴巴地望着她。

    金泰亨咧开四方嘴,扒在门框上不肯走,“等会我给你看沿途拍的风景,有超多漂亮的花,你一定会喜欢的!”

    朴志旻害羞地扭着身体,脸颊浮上粉色,“你…你先别洗漱,等会我们还会过来的。”

    好像自从她不设防以后,这群人的黏糊劲就越发强盛,大的几个好歹表面上还注意些风度,小的几个完全就是陷入(独自)热恋中的模样,恨不得变成挂件时时刻刻都贴在她身上,离开一会儿都觉得难熬。

    送他们出来的米尔面皮一抽,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先对着田怔国道,“不用了。”再转向九五亲故,“……先去吃饭。”

    看不下去他们这幅腻歪样子的闵允琪嫌弃的要死,“就去个楼下,演什么情景剧啊?”

    同样一身鸡皮疙瘩的金楠俊和金碩珍一人拽一个,把还想磨蹭会儿的金泰亨和朴志旻拖走,“干什么呢!吃完饭就回来了,丢不丢人!”

    郑号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摸着下巴,心想米尔果然不太会应付没皮没脸(…)的类型。

    没人敢拽的初具雏形·上天忙内·肌肉果有些失望,但在米尔投过来的温和目光和那一句极轻的“你自己多吃点”中,立刻又高兴起来,头顶都在飘粉色花瓣。

    被强行带走的金泰亨仍不死心地扭过半个身体,朝着米尔喊,“要想我哦!”

    朴志旻也挣扎着侧过身给她比了个手指心,“爱你哟~”

    其余人都被两人这顿骚操作惊呆了,手脚蜷缩和黑人问号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他们无语和懵逼。

    你们怎么那么秀??

    七个人的电影,凭什么他们却不能拥有姓名??

    不仅如此,还要代替丢脸的同时在柠檬树下齐聚,他们好惨一群哥哥弟弟??

    金碩珍以他的脸发誓,绝对看到米尔往后退了半步。

    而对于两人——如闵允琪后来形容的那样,堪称“油腻”的真情表白,当事人的反应是十分得体沉静的,米尔缓缓露出了略带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

    然后甩上了门。

    金泰亨:“……”

    朴志旻:“……”

    纯情少男心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来了,顿觉一腔真心喂了碳(汪?)的两人瞬间枯萎。

    闵允琪幸灾乐祸地嘲笑,“活该!”明知道米尔听不了这些,还非要膈应她。

    金碩珍搓着手臂,翻了个白眼,“太肉麻了太肉麻了,我都想打你们。”能忍受这两个戏精矫情无比的表演,米尔的脾气还真的是超级好了。

    金泰亨叹了口气,实力演绎被辜负的痴情男二,“难道现在这种人设不吃香了吗,还是应该来个高冷霸总类型的?我不帅吗?”

    朴志旻满脸叹惋,跟着飙戏,“太伤心了,我这么优秀,她就看不到吗不相信爱情了。”

    这下郑号郗和金楠俊也顶不住了,露出吞了苍蝇的神色。

    闵允琪已经在撸袖子准备揍人了。

    天真·单纯·不深入的田怔国反而眼睛一亮,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哥哥们要放弃了?”

    他巴不得这两个粘人精离米尔远一点。

    “哈?”九五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对着田怔国做了个鬼脸。

    “才不会呢,看把你美的。”

    “逗你玩的,还真信了,忙内你怎么那么可爱啊kkkk”

    反应过来受到了欺骗的田兔兔很生气地追着两人猛捶。

    金碩珍望着跑远了三人,下了个结论,“这么闹腾,不隔开这三个,她怕是都看不到我们了。”

    没人应声。

    酒店顶楼原本只有米尔一个人住,她身份特殊,剧组就把整层都包下来避免外人打扰。

    防弹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居然说动了酒店把他们的房间也安排在这层。

    询问时,举止得体的住房部经理脸上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米女士要和几位先生分层入住?”仿佛把他们几个安排在一起才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米尔不由陷入沉思。

    原来在世人眼中,她和防弹互为一体,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身体沉进水下,灌进耳道的液体阻隔了空气,瞬间的静谧无声,潺潺流淌的水流好似自然的脉动,心跳融进了生命源头,时间失去意义,万物尽皆平等。

    月盘印在蓝绿色的水面,形成一团破碎迷离如冷玉质地的光斑。

    米尔蜷缩抱膝,让自己漂浮在这片虚无中,无形的力量承载着她的疲惫和坚持。

    温柔而宏大。

    国外的空气虽然不一样,菜不合口味也是的的确确,西餐偶尔吃是图个新鲜,像他们现在隔三差五就会出国,吃多了舌头就开始不得劲了。

    本来也没有多饿的几人在餐厅随便吃了点,忽然觉得米尔不下来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草草填饱肚子,片刻都等不得的金泰亨心急火燎地就要往上跑,胜负欲从来不下线的田怔国见状也跟着起来,正在喝水的朴志旻差点呛到,随手用纸巾一抹嘴,朝前叫唤,“等等我!”

    “…疯了吗这几个小子?”闵允琪扔下叉子瞪眼。

    金楠俊抿嘴,神情有些拘谨,“哥…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像…”

    “变态?”把最后一口牛排塞进嘴里,金碩珍冷哼,语气颇有几分阴阳怪气,“自信点,把有点像去掉。”

    郑号郗幽幽叹气,放下餐具站起来,“我们也上去吧。”

    实际早上去也没什么用,三个小的欢天喜地冲进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懵懵地到处搜。

    “怎么了?”后来的金楠俊见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满脸疑惑。

    田怔国挠头,“米尔不在,她不是说不出去吗。”

    郑号郗扫视周围,“手机和手袋都在,应该没出去。”

    “啊!是在外面吗?”白色落地帘随风翻飞,注意到掩藏其后有扇没有关紧的推门,朴志旻跑过去拉开帘子,瞬间捂嘴陷入惊叹,“呜哇!”

    米尔的房间的侧门外,居然就连着酒店的顶楼泳池,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个游泳池乍看上去仿佛浮在空中没有边界,犹如停驻在悬崖边的一汪清泉,泉水逐渐的向地平线蔓延,水天相接处,暗紫与蓝绿交融出一条色彩奇异的边线,水就从那里飞流直下,落到下方隐蔽的蓄水池。

    配着高悬天际的银盘,真有几分海上生明月的意境。

    还没见过这种泳池的几人惊奇地往外走,好好赞叹了一番这个设计,马上想起了正事。

    “米尔也不在这里呀…唔…”金泰亨转了一圈,失望地低下头。

    金碩珍沿着池边走,没见到鞋子毛巾之类的,“不像出来过的样子。”

    闵允琪正想回房看看,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住,又重新缓缓回头盯着平静无波的水面,眉头一皱。

    郑号郗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怎么了,哥”

    闵允琪往前走到池边,弯腰探身向前,借着池边几盏微弱的水灯,眯眼去看水下。

    他分辨了有一会儿,才直起身,神色莫名,“她在水下。”

    金楠俊他们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表情变得很惊恐,脸都白了。

    来不及深想米尔怎么会在水里,身体先于脑子先冲了出去。

    “别慌!她没事的!” 闵允琪试图拦住慌不择路就要直接跳下水的几人,可也只来得及拉住手边的金碩珍和金楠俊。

    可下去后视野反而受限,郑号郗焦急地四处环顾,目光所及只有泛着波光的蓝绿水面。

    “哥!米尔在哪儿?给我指个位置!”金泰亨对着岸上的闵允琪喊。

    “她以前也这么干过,是在冥想,自己会上来。”自从上次偶然知道米尔有这个习惯后,闵允琪还特地去查阅了些资料,水下冥想确实有科学依据,意志力坚强的人可以自行把控程度,但如果受到外界打扰反而容易呛水。

    想至此他有些急,担心他们一闹让米尔陷入危险,“你们别打扰她!”

    在他说这话前,田怔国已经整个人钻进水下,在一片蓝盈盈的波涌中,发现了那个呈胎儿蜷缩姿态的人,她的神情无比沉静安详,如同孕育中的海洋之心,圣洁隽永。

    田怔国不知道他自己是盯了多久,在气快断掉前不得不钻出水面,深吸两口气指着刚才的方向,“我看到了,在那边!”

    米尔的大脑需要负荷的东西太多太重,即使进入睡眠模式也并非全然是在休息,就像一台待机的电脑,虽不进行任何实质性工作,内存却一直处于供电状态,时刻准备被唤醒。

    冥想是唯一能让她真正放空、获得深度宁静的方式,而在水里能让她保持一定程度的危机感,不至于完全丧失对身体的把控。

    她的思想和感觉都会顺着水流四散开,此世有我,此间无我。

    她总在冥想时想起很多事情,有从前的,也有现在的,那些记忆沙砾染着不同的颜色,好好地被封锁在两个瓶子里,起初两边装的量差很多,但渐渐某种色彩与日俱增,直至快与另一边持平,接着玻璃瓶忽然倾倒下来,两种颜色的沙砾洒出来混在一起,挑不出也分不开。

    米尔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忆起那边的过去了。

    猛地睁眼。

    月亮在水面垂下一道带着褶皱的白练,从流淌着银色星点的玉光中,方才遍寻不得的人毫无预兆地破水而出。

    这个过程并没有发出很大声响,就像从水中长出了一株雪色昙花,悄然在月色中绽放着倾注一生的美丽。

    湿濡的黑发如同一块上等墨色绸缎披在身后,银光往里面掺进名贵的星河,白色的布料贴住优美的肩胛骨,优雅的蝴蝶骨若隐若现,那道背影静静地仰望着天际,仿佛徜徉在蓝色的天空中,一抬手就能够到头顶的圆盘。

    身后刚准备开口的人都齐齐愣住,这个画面令他们忘记了呼吸。

    有种神秘禁忌之美。

    米尔平复着呼吸,沉默着遥望天边。

    月亮下面是故乡。

    郑号郗水下的手无意识动了下,“哗啦”一声响在这种寂静中尤其突兀,众人才猛然回过神。

    “…米尔?”岸上的金楠俊轻轻唤她,生怕打破此时莫名和谐的氛围。

    那道背影顿住,过几秒才缓缓侧过身回头。

    “米…”面上一喜,往前游了几米想靠过去的金泰亨忽然敛起笑,停下动作。

    天上的光亮印在她墨蓝的眼底,留下清冷神性的灵韵,眼如秋水,目若寒星,她定定扫过身后几人的脸,瞳孔微微震颤。

    然后她又抬头望着那轮银盘。

    水珠从额侧掉到眼角,又沿着脸颊和线条流畅的下颌骨滑坠,落到水面留下一个破碎的小水洼。

    月亮下面没有故乡。

    只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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