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杜比剧院  奥斯卡颁奖典礼

    上届的影帝埃迪·雷德梅尼在台上宣读提名候选人免单,大屏幕滚动播放着入选人影片的截取片段,光影交错间叙述的是一段段或缠绵悱恻或淡泊宁静的人生缩影。

    “…游走于灰色地带孤独奋战、用生命谱写波澜壮阔的潜行者…”

    安德勒镜头下的莱莫既纯情又欲孽,每一帧画面都美的惊心动魄,金漏斗灯红酒绿的暧昧灯光中,谁没有为那个手持骰盅摇曳生姿的红发尤物朝着镜头投过来的那一眼而心醉神迷?

    倦怠的神情,邪魅狂狷的眼神,吐着缭绕的白烟,阴暗潮湿的雨道中,浑身笼罩着淡淡的哀伤,下一秒却毫不留情地拿起枪扣动扳机,又有谁没有被那种矛盾又危险的冶艳所震撼?

    “以下是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人--”

    “Cate Blanchett……Charlotte Rampling……以及…Lady Mir!”

    比较有意思的一点,许是米尔在其他方面的名声太响,联合国给的尊称经众人口耳相传,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类似叫别人的绰号时间长了,有时候都会忘记本名是什么,Lady的前缀像是长在了她的名字前,埃迪特别顺口地念完后过了几秒才在台下渐起的嬉笑中反应过来。

    但他也不见慌张,作出对光仔细查阅的姿态,然后自然地把名单卡片翻过去正对着镜头,用一种幽默调侃地语气接下去,“好吧,我得为自己辩解一下,学院给我的卡片上就写的是Lady,奥斯卡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扣我工资!”

    台下都善意地哄笑起来。

    埃迪“口误”时,米尔配合着在周围投过来或新奇或审视的目光里,露出一个——对于初入这个辉煌殿堂的新人应有的——腼腆谦逊又不失温雅的微笑。

    半分也挑不出毛病,其气度之雍容心态之平稳,完全不像个刚接了两部电影的青年演员,倒像是已经出入惯了各类大典的习以为常。

    不过联想到这位的履历,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年纪小,资历却不少,也确实是见过大场面的。

    亚裔,那么年轻,二度接戏就得到奥斯卡提名。

    会成为里程碑的吧。

    大部分人感慨,惊叹,由衷鼓掌表达着赞赏,但也觉得这是极限了。

    实际上连米尔本人也这么觉得。

    对于上提名这件事她表现得还是比较淡然的,至少镜头扫过来时,米尔依旧是端庄矜持的模样。

    意料之外——比起一同入围提名的几位女演员,米尔太年轻,演绎史也太短。

    但也在情理之中——她和这个角色,相互成就,共同推高。

    为什么安德勒能如此自负?看过电影,就会明白。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在“表演”,米尔是在把自己活成莱莫,她演戏的时候,让人根本找不出破绽,一颦一笑一寸呼吸,都自然到嵌进骨子里,以至于看过电影的人都会以为她现实中就该是那个样子,这也导致米尔到红毯现场时,虽引起了轰动,跃跃欲试想攀谈的人多,却碍于太深刻的印象而不敢冒然靠前的情况。

    奥,谁晓得这位冷艳的带刺玫瑰会不会下一秒从手袋里掏出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呢。

    此前观众都说白皇后是米尔的“真性情”,安德里嗤笑,想把《伯劳鸟》甩到他们脸上,莱莫才是米尔真正的本色出演。

    暧昧与杀机,米尔是活着的代名词。

    米尔侧头靠近身侧神情怡然的安德烈,“现在你是不是安心了?”

    方才在《伯劳鸟》中饰演瓦尔科的男演员里昂也获得了最佳男配的提名,照这个趋势,《伯劳鸟》上最佳影片提名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安德勒扬起一边眉毛,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这些都在意料之中,我敢夸海口,当然要有十足的把握。”

    他顿了顿,又用一种洞悉通透的目光看着米尔,仿佛冥冥中对即将到来的时刻了然于胸,“或许你可以继续保持期待。”

    从安德勒意味深长的神色中获取到他的潜台词,米尔浅浅付之一笑。

    能以黄种人的身份走到这里,算是不辜负她的努力和热血,其余的就听天命,如主持人讲的,奥斯卡号称白人选择奖,也并非是戏言。

    历届的影帝影后乃至提名里,黑人的占比低,亚裔人种的比例更是稀少的可怜,屈指可数。

    奥斯卡总是保守的,时代精神高于艺术美感,但最重要的,是政治因素。

    “最佳女主角的得主是——”

    米尔想,因为各种不可抗因素错失这次机会,多少还是会觉得可惜吧,在旁人眼中这或许只是个开始,但对她而言,开始既是终结。

    “——《伯劳鸟》,Mir!”

    或许此刻她愿意相信,脱离预想的情况,并不全是那么糟糕。

    在应声响起的背景音乐和周围澎湃而起的惊呼喝彩声中,心脏的鼓动由沉稳缓缓加疾至短促有力的呼啸,耳膜上震荡着血液奔流的隆隆回响。

    身体变得很轻,站起来时她甚至感觉不到膝盖在用力,就像有一团无形的云朵把她托了起来,安德勒狠狠给她来了个拥抱后才稍微有了些真实感。

    居然,真的得到了。

    “嘿,看我塑造了影史上第一位亚裔影后!”看起来比本人还亢奋的大导演张开手向周围人宣布,仿佛得奖的是他一样,脸上的自得不加掩饰。

    不过也难怪,这是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开天辟地头一遭,终于有人打破了由来已久的格局,这个注定要载入影史史册的时刻,作为导演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如同当年携着青涩大气的东方韵味以一己之力撼动了被东欧巴西统治的模特圈,现在这位无比年轻的纯正亚裔,再次势不可挡地在非白既黑的奥斯卡殿堂里填上了新的颜色。

    学院的评委们争论过,甚至为此单独开过两次会议,但最终也没能更改这个结果。

    不是她,真的会被外媒和观众质疑奥斯卡暗箱的吧,毕竟只要有眼睛都能看的到的事。

    浪潮般的掌声中,米尔提着裙摆披着光辉款款登上舞台,郑重地接过埃迪递过来沉甸甸的小金人,冰凉的金属表面让还在剧烈奔腾的心绪重回无垠深海。

    “奥,这个大好时机我觉得不应该浪费,或许我可以自荐和你一起拍广告?”借着拥抱的短暂靠近,在成为演员前曾是巴宝莉模特的埃迪幽默地主动挑起话题。

    坐在台下前列,一袭红裙美艳霸气的塞隆提高声音调侃,“Hello?请台上的主持人不要借工作机会搭讪OK?”

    “Yeah!你得排队!嘿Mir!加我一个,等我减肥成功就去找古驰的总监聊聊这事儿!”一位体格稍宽的中年黑人演员接过话茬,故作夸张的言辞逗乐了旁边的人。

    米尔扶住话筒,未语先笑。

    这一笑当真如天光破晓,整个穹顶上的琉璃光粹尽数被吸纳进广袤浩瀚的蓝海,星星点点地浮散在虹膜上,点缀出最璀璨瑰奇的诗篇,眼底那跨越时空的温柔缱绻令人恍惚已经看到了暮雪白头。

    她微微皱起鼻子,状似谨慎地思考了片刻,而后戏谑地勾起嘴角,用了影片中的一句台词回应。

    “Alright,but you have to pay for it.”

    生得这般模样,纵然有些坏脾气,也是可爱的。

    被这样的眼睛望一下,什么代价都愿意双手奉上。

    刚结束签售会回到后台的防弹心急火燎地摸出手机或平板,指尖噼噼啪啪地敲着,算时间,这个点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不算大的化妆间里静默了几秒,倏尔爆发出能把天花板都掀翻的尖叫欢呼。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天哪!!!”

    “我应该没看错吧没看错吧没看错吧真的是米尔吧!!?”

    忙内Line笑得像疯疯癫癫的小傻子,三个人拉着手环成圆,不停转圈跺脚,简直是大型蹦迪现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得了奖。

    “呜哇…热搜全爆了大发!”

    #米尔 伯劳鸟# #米尔 首次提名并获奖# #东方影后传奇#  #亚裔之光米尔# #人间奇迹米尔#  #奥斯卡新一届影后历史级盛典#

    捧着手机的郑号郗和金楠俊滑过一条条推送,同样喜不自胜,脸颊是心潮澎湃染成的浅红,眼角眉梢都是激动,冷静下来后赶紧给米尔发送祝贺短信。

    闵允琪露出牙龈笑,眼睛眯成长长又弯弯的月牙,对着米尔捧着小金人的照片仔细瞧了又瞧,不舍得移开眼,“哎一古,怎么这么厉害啊。”

    他的小姑娘。

    至此,米尔在国际上的地位再无可撼动,和她同期的新生代,不论是女模特还是女演员,都将被她的光芒压得抬不起头。

    没人能复制她的成就。

    独自走到角落的金碩珍背对着众人,悄悄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他的心情很复杂,有因米尔荣获大奖的喜悦激动,还有几分微妙的得偿所愿般的满足,就像看到自己深埋心底的梦想,被抹去了灰,由另一个人承载着重焕光辉。

    ……

    [能顺利嚼透这个角色,还要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那晚照顾醉得稀里糊涂的金楠俊躺下,众人也都回帐篷休息,心情复杂下没有睡意的金碩珍披着午夜的星光,在营地后的树林外围散步,遇到了同样没睡、正坐在几尺高树枝上仰望星空的米尔。

    不知怎么的就聊起来了。

    金碩珍背靠树干,学着她的样子抬头看天,听到她的话,垂眸叹息,眼神黯淡,[还以为你会一直回避谈论这件事呢…不怪我吗?]

    明明看出了醺然的米尔是无意识地在体验角色,却还是顺其自然地半推半就,借着引她入戏的由头诱导她解开禁制。

    乘人之危的完美呈现。

    那天虽然没到最后,但该做的不该做,其实也都做得差不多了。

    米尔神色淡然,幽幽地回应,[我主动的,没什么好怨的,况且确实有用。]

    蠢蠢欲动的本能下,欲望像即将爆炸的油缸,那种黏腻又炽烈的欲念,不真枪实弹地用皮肤去体验,是不可能想象得出的。

    [如果我得奖了,有你的一份,四舍五入,算你去奥斯卡台上转过了。]米尔话中带笑。

    金碩珍失笑,无语地嘟囔,[这算哪门子的四舍五入。]心里却松了口气。

    之后就是一段安静的沉默。

    [如果让你选,二者只能择其一,你是要防弹还是要我?]米尔突然问。

    金碩珍将头往后靠在树上,眼底被星河的光芒晃得有些许模糊,唇间吐出的答案却掷地有声干脆利索,[防弹。]

    有时真的羡慕泰亨的率真和怔国的热血,直白又无所顾忌,但凡他能勇敢一些,又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

    他天性不喜争抢,观念里也总认为友情比所谓的爱情要重要些,和亲近之人陷入情感漩涡,隐忍不发地旁观或者直接放弃,是他最先会考虑的选项。

    其实金碩珍自己都搞不懂这份感情能持续到现在还没有湮灭的原因,或许是初见时的阳光太炫目晃住了他的眼,又或许是树下穿着白裙的身影在春风的加持下自带柔光,那来势汹汹又不可抗拒的悸动给他的震撼太强烈。

    至此难忘,他开始独自孤独地怀念,那段只有他珍藏的初见。

    [这样啊…]对于他的回答,米尔并不惊讶,也毫不意外,甚至觉得有些欣慰和欢喜,[很好。]

    如果说金楠俊是理智派里的感性派,那金碩珍就是感性派里的理智派,他的情绪会直接影响防弹的整体基调,如今看他能理性地思考,她也就安心了。

    顿了顿,米尔忽然说,[其实我见过你,更早之前。]

    金碩珍脑子里把短短的两句话翻来覆去滚了几遍,太阳穴有被敲击后的酥麻感,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冲向了头顶。

    他往前几步转身,仰头望向正盯着星空的人,颤声问,[…你说什么?]

    [那天我注意到有人总盯着我看,所以就离开了,匆匆一瞥也没细瞧,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米尔低头对上他水润清亮却逐渐泛红的双目,微微弯下眼角,眼底似是久别重逢的感慨,[原来是你啊。]

    ……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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